第二十三章 都是吃肉的...

　　步辇颠颠晃晃地到了景福宫，下辇的时候苏小小险些没站稳，脚下好像踩着云朵一般，眼睛也有点儿发黑。不过好在只是一瞬的不适，苏小小站了一会儿就恢复了清明。

　　跟着李公公进了景福宫，苏小小一路垂着头，看着地板走步。景福宫的地板乃是琉璃所制，光滑得像一面镜子。地板上可以映射出苏小小的身影和景福宫的摆设，光看倒影就知道这景福宫是何等的金碧辉煌，摆件挂饰无不精致。

　　走到正中央，苏小小同君若璃一齐跪下。

　　君若璃高喊道：“臣参加陛下，参加皇后娘娘！”

　　苏小小吸了口气，行了个大礼，喊道：“臣妇参加陛下，参加皇后娘娘！”

　　明宗帝急忙说：“平身！不必讲这么多虚礼，快落座吧！”

　　皇后亦附和道：“都快起吧！本宫还没好好瞧瞧这新妇模样呢！都别跪着了。”

　　苏小小眼神暗了暗，心道，‘这明宗帝和皇后也是有意思！从他们进景福宫开始到行了礼时间那么长，偏偏等到了见了礼以后才说不讲虚礼。语气听起来不带一丝掺假的亲近，实际上不知是给她下马威，还是冲着君若璃。为人臣子，实属不易...’

　　君若璃和苏小小并没有相信那句不讲虚礼，还是老老实实地行了个礼，谢了恩才起。

　　她们来的是景福宫会客的大殿，明宗帝和皇后坐在主位上，二人下首摆着两排椅子，应该是平时后妃请安时来坐的。

　　正当苏小小纠结坐哪一边的时候，君若璃坐在了明宗帝的下首，苏小小便挨着他坐下了。坐下之后，她端正自己的坐姿，微微抬起下巴，直视着前方。

　　明宗帝和皇后一直在暗暗打量着苏小小，见到苏小小的容貌时，眸色都深了深。明宗帝眼神晦暗不明，让人看不出想法。而皇后惊于苏小小的美貌，偷偷地观察了一下身旁明宗帝的脸色。

　　从明宗帝的脸色上看不出来什么，皇后便转过头来，继续打量苏小小来。她刚才看向明宗帝，完全是下意识的举动。她害怕从明宗帝的眼中看到惊艳，不再年轻貌美的她对于这事十分执念。

　　皇后虽然过得风光，是因为明宗帝给皇后体面。可是皇后深知，明宗帝并不喜爱她，真正被明宗帝放在心尖上的是安素清那个贱人！

　　她自认为不论才情还是出身都好过那个贱人，但是明宗帝还是时常去那贱人那儿，而不来这景福宫。那贱人不就是长了一张极好的脸吗？

　　男人皆爱美色，明宗帝也是更喜欢那貌美的贱人的。皇后心中怨愤，对美貌的女子多有看法，这也是她讨厌叶歆这个第一美人的原因之一。

　　而苏小小长得更像天上的仙子一般，皇后十分害怕明宗帝会存了什么心思，毕竟璃王没多久可活。一个安素清就够她烦的了，可不能再多个苏小小。但见明宗帝眼神晦暗不明，却没有那份惊艳，她才勉强放下了心。

　　明宗帝若是知道皇后所想，必定会气的吐血。且不说他重声名，不会看上臣子的妻子。作为一国之君，他也不会沉迷美色，他想的比皇后多得多。

　　之前明宗帝是见过苏小小的，就是一个看不清面容的小丫鬟。苏小小若是一个貌若无盐的，明宗帝还不会多想。但苏小小生得如此绝色，明宗帝就开始怀疑最初君若璃是否别有用心了。

　　可是怀疑归怀疑，眼下一时半会儿也没有什么证据。明宗帝走神了片刻，便对君若璃说：“朕方才瞧了瞧，这璃王妃是个不错的。如此，朕对成王也有了交代。”

　　君若璃一脸感激地说：“如若没有陛下，臣也不会娶到这么好的王妃！臣还要多谢陛下赐婚。”

　　明宗帝笑了笑，说道：“难怪你说不娶叶家姑娘，璃王妃却是叶家姑娘比不上的。”

　　君若璃脸上略有些惶恐，回道：“陛下，臣之前也并不知王妃是如此美貌。成亲当日，臣才见到王妃真容。”

　　明宗帝打量着君若璃的神色，眼中带着一丝怀疑。若这场赐婚是君若璃的算计，对他又有什么好处？一个出身低贱，粗鄙不堪的王妃，能有什么帮助？可一切太过顺理成章，像是精心安排好一样，总是让他无法不怀疑。

　　苏小小自然是察觉到了明宗帝的怀疑。她缓缓起身，跪在了地上，双手抬至头顶，向明宗帝和皇后叩首，行了一个大礼。

　　“启禀陛下、娘娘，璃王殿下所言俱实。臣妇因生了这样一双眼睛，被亲生父母视为不祥。许是因为惧怕，臣妇的母亲便以长发遮住臣妇的脸。后来臣妇被父母哄骗到市集，卖给了奴隶贩子。因此进了王府为婢，但是奴婢一直谨记母亲嘱咐，一直以发遮面。如今进宫谢恩，臣妇恐冒犯了陛下和娘娘，这才好生梳洗打扮，展露真颜。臣妇无知，却在无意中欺瞒了陛下，还请陛下治臣妇不敬之罪。”

　　苏小小说完，明宗帝立即说道：“你既是无意欺瞒，何罪之有啊？一切都是你生母的主张，你只是听从母亲嘱咐，并无错处。”

　　明宗帝之前也是调查过苏小小的，她的身世自然是一清二楚。而上次在勤政殿，苏小小确实是以发遮面，看不清面容。她所言句句属实，如何罚得？

　　苏小小打的也是这个主意。而且新婚三日无大小，明宗帝怎么也不能在这个时候责罚她和君若璃。她此举便是圆君若璃的话，也想快点把这个话题揭过去了。

　　皇后听了明宗帝的话，也适时开口道：“这大好的日子，跪来跪去的做什么？你这孩子太是实诚！又不是你的错处，你何故请罪？快快起来吧！”

　　苏小小伏在地上，逼着自己眼眶湿润了，才道：“谢陛下和娘娘开恩！”随后，缓缓地从地上爬了起来。

　　皇后急忙对苏小小招手，道：“璃王妃近些来，叫本宫好好瞧瞧！”

　　苏小小听话地走到皇后身前，微垂着头。皇后却亲昵地握住了苏小小的手，边打量边说：“这离近一瞧，更是漂亮了。本宫瞧着你这眼睛漂亮得紧，很是喜欢。这般别致，定是上天的恩赐，怎么会是不详？正好本宫有一对碧绿色的孔雀点翠玉钗，与你十分相配，便送予你了。”

　　“臣妇谢皇后娘娘赏赐！臣妇乃是蒲柳之姿，皇后娘娘的赞赏实在是太过抬举臣妇了。皇后娘娘于臣妇而言，就像天上的皎月。皇后娘娘的容貌才情，心胸气度，臣妇半点也及不上。”苏小小说完就红了脸，低下了头。

　　皇后娘娘大笑道：“璃王妃真是个可人儿，嘴甜的跟抹了蜜似的。可你再甜，本宫也没什么赏赐给你了，快回璃王身边去吧！省得璃王觉得本宫要霸占他的王妃不还了！”

　　苏小小一脸娇羞地回了君若璃身边，实际内心却毫无波动。方才皇后说很是喜欢的时候，她隐约感觉到了一丝敌意。而皇后大笑的时候，她也未感觉到皇后有一丝高兴。

　　待她落座之后，皇后很快便恢复了端庄，而她也在一瞬间，看见了皇后眼中的鄙夷。

　　没错，就是鄙夷！苏小小此时有些摸不着头脑，初次见面皇后为何对她有敌意和鄙夷呢？

　　皇后端坐之后，忍不住在心中讽刺道，‘果然是个空有美貌的，说几句阿谀奉承的话都说不好听。什么蒲柳之姿，天上的皎月，听都听得不下百遍了！到底是下等出身，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同那贱人一样，看着就叫人恶心。’

　　有的时候，越是讨厌一个人，那个人却越容易出现在眼前……

　　“淑贵妃到！”尖细的公鸭嗓响彻了景福宫。

　　这一声通报响起的时候，苏小小明显感觉皇后的身体僵了一下。这淑贵妃是何人？为何没有通传太监进来禀报询问，就直接进了皇后的景福宫？

　　苏小小好奇地向门口看去，只见一身着藕色宫装的女子缓缓而来。这位淑贵妃画着精致的妆容，戴着华丽的首饰。樱唇微微上挑，凤目也含着三分笑。身后跟着四个丫鬟，六个太监，当真是好大的排场。

　　淑贵妃走至御前，恭敬地见礼道：“臣妾见过陛下，见过皇后娘娘！”

　　明宗帝看着淑贵妃的眼神十分柔和，丝毫没有责怪淑贵妃直接闯入皇后寝宫的意思，问道：“爱妃怎么会来景福宫了？”

　　淑贵妃嫣然一笑，甚是动人，说道：“臣妾听闻璃王同璃王妃进宫谢恩来了，便来瞧瞧！”

　　淑贵妃这话说的很是任性了，明宗帝却一点儿也不怪罪，说道：“那就是璃王妃了。”

　　君若璃同苏小小一齐起身，向淑贵妃见了礼。淑贵妃打量着苏小小，眼中有那么一丝惊艳，就再无其他情绪。

　　淑贵妃抬抬手，便有一个小太监端着托盘上前来，托盘上盖着红绸，看不清底下是什么东西。

　　“璃王妃今日进宫谢恩，本宫也略备了薄礼。想必璃王妃已经从皇后娘娘那儿拿了顶好的东西，希望璃王妃不会嫌弃本宫的礼物太薄。”淑贵妃说着，就掀开了盖着的红绸。

　　红绸下面是一套精致的头面，羊脂白玉细细雕琢，煞是好看。还有一对累丝镂空衔珠金钗，一对金丝编镶红宝石臂钏，样样精致不凡。

　　苏小小看见皇后的脸色有些不自然，想必定是气得不轻。淑贵妃这是故意来打皇后的脸了，而且还打得挺疼！

　　说不定这景福宫里有淑贵妃的眼线，不然怎么会特意拿“薄礼”来打皇后的脸呢？

　　果然，这上位者及其老婆们都是吃肉的，没一个好对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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