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 赌一次
“兄弟，别的话不说了，感谢！”
整整一个中午的时间，通讯录上的所有名字，章小乐都打完了，连饭都没顾得上吃。按照金华鑫交给他的方法，这次有一半人答应了借钱给章小乐。最少的三千，最多的两万，一共凑了十六万，远远超出章小乐的预期。几天前，还在犹豫买不买房，这么快买房的事就成了事实。
下午，公司也没什么事，章小乐跟领导请了假，去金科项目售楼处。春夏交际，气温已经到了二十多度。章小乐骑了四十多分钟的车，到今科时已经满头大汗。
西服脱下来，搭在肩膀上，棉质衬衣散发着一层雾气，微风吹到身上，凉爽舒适。售楼处门外广场上的音乐喷泉播放着柔和的背景音乐。
虽然是下午的上班时间，但售楼处外来来往往看房的人并不少。章小乐把车听到喷泉广场对面，锁好车。喷泉跟前，水柱忽高忽低，夹杂着水雾，飞散到周围的空气中。一道彩虹飘在水雾上方。广场旁边一排新栽的小树，已经长出芽，刚刚长成完整形状的叶子嫩绿的让人忍不住摘下咬一口。
眼前的一切怎么看都让人舒服，章小乐心情特别好。
“大爷，我们这是售楼处，不是菜市场。”
售楼处门口一个人站在台阶前的红毯上，正要往里走，被门口的礼仪生拦住。章小乐从这个人身边走过时，用余光扫了一眼。是一个看起来五十来岁的男人，头发花白，带着一个赵本山同款的帽子，身上穿着蓝布土卦，前襟有些油腻，袖口磨得发白。下身穿着破旧的迷彩裤，脚底下穿的是破旧的千层底布鞋，鞋面上还有些土，一看就是刚从工地上干活出来。
“对啊，买菜我也不上你们这来，我就是来看房子的！”
男人个头不高，挺直腰板，硬要往里走。礼仪生虽然个高，却拦住他，只好往后退了半步，给他让出位置。
“农民工，还看房！”
礼仪生有些不屑的说到，章小乐听到“农民工”三个字，心里有些不自在。一下子让他对金科的好感降低了不少。农民工怎么了，农民就不能买房？自己从农村出来，也算是个农民工。
“五套！”
“大爷，您别开玩笑！”
“姑娘，我就看你人挺好，刷卡吧！”
老男人“农民工”的口气非常土豪，从他进门，就没有一个销售愿意搭理他，直到有个女孩给他倒了杯水，他告诉那女孩说自己要买房，而且要买五套。
售楼处里立刻热闹起来，所有销售都后悔自己瞎了狗眼。尤其门口的礼仪生，嘴巴张的大大，使劲揉着自己的眼睛，恨不能把自己的眼珠子抠出来。一套房至少上万的提成，五套就是五万。
这件事虽然跟章小乐没有一毛钱关系，却感觉想自己买了五套房一样，扬眉吐气，心里说不出来的痛快。交定金时，章小乐跟“农民工”土豪大爷一前一后。
“小伙子，第一次买房？”
“是，第一套房！”
“多买几次，慢慢就习惯了。”
“哦，是啊。听您这语气，您经常买房么？“
”经常买，不过金科的房子第一次买，听说这个盘不错。“
”看您买房跟买菜一样，这些房都是自己住么？”
“自己住，谁用的了那么多，投资，听说过么。”
“就是炒房呗！您不会就是传说中的炒房团吧？”章小乐研究过房地产市场，知道房价上涨这么快，跟炒房团到处炒作有很大关系。
“我这，离炒房团差的太远了。人家买房都是整栋整栋的买，我就是买几套买着玩，将来给儿子留着。”
“您儿子多大了？”章小乐真希望自己也有这样一个爹。
“今年上大三，明年就毕业了。到时候，他要是留在东海，我就给他留几套房，要是到别的地方去，我就卖了变现。听到消息了么，今年年底房价还会涨一波。”
“大爷，您是做什么行业的，这么有钱？”
章小乐很好奇，为什么别人赚钱这么容易，自己赚钱却那么难。
“我啊，以前就是个泥瓦匠，年轻时胆子大一点，当了个小小的包工头，手里攒了点钱，后来身体不行了，干不动了，就在家待着。孩子争气，考上大学，到东海这个大城市，我们全家都跟着沾光。
为了照顾孩子，我们老两口就跟着到东海来了。前两年刚来的时候，就想着让孩子在住的好点，就在学校周边租房，后来看房价也不高，就买了一套。结果遇到一个南方来的老板，说那是学区房，肯定涨，建议我多买两套。我也不懂，反正钱放手里也没啥用，就买了两套。这两年已经翻了一倍，我就给卖了。钱搁手里不踏实，还是买成房子舒坦。听说这边房价便宜，反正钱也是赚来的，就多买几套。”
“大爷，您是哪听到的消息，说这边房价要涨？”
”我有个老乡说这边准备建一个学校和图书馆、而且儿童医院也要搬到这边，学校的项目已经开始招标，假不了。等建完了，这里就是学区房，肯定涨。“
”章先生，您付现金还是刷卡？“
销售已经给章小乐办完定房手续，拿着一个装着单据的透明文件袋，递给他。
”刷卡！“
章小乐把自己的信用卡递给销售，销售员从包里掏出信用卡递给出纳，出纳刷好钱数，让章小乐输密码，签字。
“学区房，肯定涨！”大爷的话，对章小乐冲击不小，脑子里一直重复这句话。按照他昨天给苗一琳的分析，房价上涨20%，就有100%的收益。要是涨一倍，那就是500%的收益，投资10万，净赚50万。
两年赚50万，50万，50万啊，要是上班，一个月赚五千，不吃不喝一年只能赚6万，得八九年才能赚够。交完钱，章小乐仿佛已经看到房价从50万一路涨到60万，70万，80万，90万，100万。
“章先生，您的卡和收据。”
销售员礼貌而专业的微笑服务，让人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再多培训也阻止不了以貌取人的行为。对房产销售人员来说，顾客并不是一个个活生生的人，而是一摞摞钞票。区别就是有些钞票薄一些，有些钞票厚一些。
善意也许能带来惊喜，就像那位看见农民工也不嫌弃的小姑娘，但大多数时候业绩压力总会占据上风。
“谢谢，对了。要是一次性买五套能给多少优惠？”
章小乐低着头看着自己的卡和单据，毕竟他没有买五套的实力，心里多少缺乏老大爷那种自信。
“其实也没有什么优惠，买几套都是一样的，一期马上就要清盘，剩下的没有多少。二期再开盘，肯定没有现在的价格，新的价格还要等公司那边的政策。”
销售的回答非常官方，但潜台词也很明显，就是要涨价。
“我要是定两套，都能贷款么？”
“您和您爱人名下有几套房？”
“我俩名下都没有房，这是我们的第一套。”
“那我建议您买两套，最近有消息说东海可能要出限购政策。一旦限购，那再买第二套房就享受不了两成首付的政策了。”
销售员控制着自己说话的语速，避免让章小乐感受到自己内心希望多卖几套房的想法。
其实章小乐并没有注意到销售员的表情，他的注意力一直在自己脑子里。
学区房，两成首付，限购。
房价上涨的信号太明显了吧，尽管章小乐也在抑制自己的情绪，但他还是控制不住自己的心跳。
因为，连最难解决的首付问题，也找到了解决方案。
已经借到了十六万，也就是说再借四万就足够两套房的首付，至于月供的钱，再借一些，也不是什么难处。
“华鑫，这回多亏了你的指点，要不然我真的一分钱都借不到。”
“兄弟，我教你的方法可行吧！”
“太可行了，现在已经借到16万。”
“恭喜，按你的计划，已经够用啦！”
“我想再借10万，你考虑一下？我可以给你8个点的利息！”
“小乐，你这是啥意思？你不会又想创业吧？”
金华鑫是个不爱冒险的人，对章小乐，他们宿舍的人都清楚，太能折腾，找他借钱，还给利息，肯定又有啥别的打算。
“不是不是，你放心，我借钱肯定不是创业，就是买房。我想多买一套。”
“买两套？兄弟，我是越来越佩服你了。借钱买房也就算了，还一下子买两套，你可真够异想天开的。”
“怎么样，借不借？”
“10万块钱倒是不多，按你说的每年能给8个点的利息，倒不是不成。可你拿什么担保钱肯定能还上？”
金华鑫虽然不会做生意，但是做事稳妥的性格继承了家族遗传的基因，听说章小乐能给8个点的利息，他当然乐意，老爸那边一直希望他能干点啥成绩出来，可毕业七八年，找工作都难，天天猫在自己家的企业里赚那点工资。
“我拿房本给你做抵押，每年给你利息，三年后还本金，如果还不上房子卖掉还你就是了。”
“成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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