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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结果……

  就像是猫儿在逗那耗子,实在忒坏了。

  圣旨既然言明三天内,那就必须三天,多一刻钟都不成。程家被下圣旨要求交出月珞郡主嫁妆这事儿,甚至不等程家人将自家用惯的那位老大夫请到府上,给老太太瞧病,就已经在权贵世家间传了开来。

  但这事儿谁家也没敢多议论,便让听闻了这事的各家大家长下了封口令。

  开啥玩笑呐。

  往大了说,事关皇家颜面,皇帝亲自下的圣旨,瞎议论不要命了?!这一次最会闹腾也算最不怕丢了性命的御史们,都一个个变成了锯嘴葫芦,还玩啥?

  李查德到底还是在圣旨规定的三天最后期限里,回到了京城,甚至还主动现身,出现在了程家。只不过一身郡王常服的他,端的是越发气定神闲,就连那张俊朗的脸依旧挂着淡淡的笑容,让人瞧着如沐春风。

  但这笑容,在程家人眼里,是那般的刺眼,尤其程郡马那二房。

  “听说这两日好生热闹,老太太还想着分家?”李查德帅气地掀了长袍,坐在了川柏与川穹特意摆放在庭院正中的太师椅,手里一把象牙纸扇,似笑非笑地看着站在正屋回廊上,以程郡马为首的程家人。

  分家这事儿,当时在场的也就是程家几位主子,虽说程家这头也没觉着能瞒得过谁,但也绝对不希望此刻就坐在那里的不孝子孙,那般清楚。

  很显然,这是有人充当了耳报神呐。甚至,都能想象得到,自家一举一动只怕早在那不孝子孙的眼皮子底下。正因为都想到了这一层,那脸色是一个比一个难看。

  “言归正传吧,我娘那些嫁妆,想来应该清点得差不多了。那就搬吧。”

  “等,等等!”程郡马强忍着心底的那份怒火,但又不得不开口,见李查德抬眼看向他,只能硬着头皮继续道,“这都十几年过去了,难免有些损耗……”

  “我知道。父亲你好歹这十几年也坚守着没正了八经娶个夫人。你用了娘那嫁妆,本也没什么。”李查德看似轻描淡写地瞥了一眼就站在程郡马身后的冯姨娘等人,淡然一笑,“那就折价算每月五千两白银的用度吧。一年便是六万两,十七年一共是一百零二万两。除了这一百零二万两白银外,娘的那些嫁妆一个字个儿都不能少!”

  当年月珞郡主那嫁妆,光是陪嫁银子便高达百万两,按着李查德这般说来,程家在银钱上再拿出两万两就成。但账不是这么算的。别忘了,那份嫁妆里还有陪嫁庄子、农田、店铺这些呢。每年这些庄子、农田、店铺多少都会出息,尤其位于京城那几家闹市区的铺子,每年少说也有上万两进项。

  就不提其他的那些古玩字画、珠宝首饰、名贵药材。

  财帛迷人心智,李查德当日得知他那亲娘带着金山银山下嫁程家时,忍不住想吐个槽:这般已经不止肥得流油,做点儿啥不好,非得吊死在程家二爷这棵歪脖子树上。也亏得那位明贤王聪明过人了几十年,找的媳妇儿也是有名的大才女,结果养出来的娃竟然这般傻白甜。

  真是惨不忍睹……

  要说李查德这番话其实还是蛮狠的。看似主动减免了一部分,实则啪啪啪地直接打脸程郡马。要知道,在大齐,寻常老百姓家,都不会这般明目张胆地惦记媳妇的嫁妆,堂堂郡马爷每年六万两白银,这算月珞郡主养的宠儿不成?

  六万两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朝中那些一品大员,每年的俸禄才多少?区区几百两银子而已。即便加上冰敬跟炭例这些额外补贴,也不过湛湛破千两而已。当然,这是明面上的。私下里,还有各种赏赐,底下官员的孝敬等等。

  但不管怎样,六万两是真心不少。毕竟在大齐,一个菜包也不过一个铜钱,十两银子相当于后世一万块的购买力。

  打从方才开始盘点清算月珞郡主那些嫁妆,第一时间里便控制了程家那账房,账本也在第一时间翻找了出来。当然,十几年的账本一大堆,那位负责掌家的冯姨娘在得知要收回月珞郡主那些嫁妆后,不是没想过毁尸灭迹,将那些账本都给销毁了,怎奈根本没机会,便让随宣旨的小海公公一道来程家的御林军给控制了。

  跟随着一道过来的,还有从户部借来的算术高手,甚至不用两天,便将账目给理清楚了。人多到底力量大。

  那位冯姨娘,这十几年里,在程郡马的示意下,或许仗着月珞郡主跟那亲儿子已经死透,觉着再没后顾之忧,除了中间有两间铺子经营不善转卖他人,其他只是陆陆续续找由头换了管事,随后将每年的纯利直接霸占了而已。

  这倒是省去了不少功夫。

  所以即便李查德大方的减免上百万两银子,程家依旧还有很大一个窟窿洞需要填补,并非没有缘由。而这十几年里,程家诸位主子那日子过得又是何等地奢侈,可想而知。

  “郡王,还差价值五十多万两。”李明石躬着腰,凑到了李查德的跟前,轻声道。

  “想不到免了上百万两,竟然还差那么多。你们这些人当真翻找清楚,再没错漏?”

  郡王府大管家李明石没吭声,一旁的六味已经狐假虎威地招呼着负责清点的侍卫道:“还愣着干嘛,还不赶紧仔细着再好生翻找一遍!”

  “喏!”

  大约又过去了一炷香的时间,李明石再次上前回禀道:“郡王,还差大约三十万两。主要是名贵药材、古玩字画以及珠宝首饰缺损严重。”

  “那就将郡王府里,但凡有些价值的,有一件算一件,统统送到当铺那边,全部折价处理了,好歹多少能回笼些银子。”李查德慵懒地开口道。

  “住手!简直欺人太甚!”程昱终于忍不可忍地呵斥道,“都给我住手!”

  确实没办法让人隐忍下去,李查德带来的那些个侍卫就像那过境蝗虫,但凡进过的屋子基本就是空荡荡的,就只剩下顶梁的柱子,以及脚下所踩的大理石汉白玉砖。而且,这些人显然更针对掌管日常开销的冯姨娘这头,对另外俩姨娘明显客气了不少。

  “欺人太甚?!程昱,你又算什么东西?!你从小到大所享用的一切荣华富贵,都来自本郡王亲娘那嫁妆。而你……根本就并非父亲的骨血。”

  “你胡说!”程昱乍然听到李查德这般说,直接傻愣在了原地,冯姨娘见此立马反驳道。

  本就已经气得发抖,却不得不隐忍下来的程郡马目光阴冷地侧过头,看向他那心目中的白月光真爱。要说冯姨娘被抬进郡主府时,确实珠胎暗结,但这暗搓搓的往来也就那么几次,情不自禁进行到最后一步时也就一次而已。

  程郡马在这一刻,可没信心会一击即中。那么这不曾往来的近两个月里,就不会有旁人?这事儿还真不好说,毕竟当年冯姨娘那位表哥就非常照顾自家表妹来着。程郡马突然觉着自己头顶好像没那么纯洁了,甚至还多了点儿色儿。

  “贱人!”越想越不对劲的程郡马甚至想动粗,即便他那白月光真爱泪眼朦胧地摇头连连否认道。

  “那就滴血验亲吧。”李查德不怀好意地开口道,甚至根本就不给任何拒绝的机会,对六味吩咐道:“去,让程管家把府里那个常年给程家瞧病的大夫找来。为公平起见,就让那位大夫来负责准备三碗清水,也让那位大夫负责取血。冯姨娘生的程昱兄弟两个,还有白姨娘生的那个,都跟父亲验上一验。”

  “验就验!”程菲恨恨地怒视着李查德,纵观这次整个清点过程,吃亏最大的只怕就是她了。这让程菲如何不恨?若是再爆出她那生母冯姨娘水性杨花,只怕她那婚事更没着落了。

  大约等了一刻钟的样子,那位多年给程家瞧病的大夫匆匆忙忙被请进了府。在来的路上,程管家什么事儿也告诉这位大夫,进府后听到要他做什么后,便取了三个干净确定没做过任何手脚的茶盏,接了三杯水,随后亲自给程郡马以及程昱兄妹三个取了血,一一滴入那三杯清水中。

  第一杯清水,率先测的是程郡马跟小儿子程景,经过筷子搅拌,捎带静止后,毫无意外,俩人的血液融合在了一起。由此可见,若是亲生父子,那血是可以相融的。

  第二杯清水,便该轮到程郡马跟程昱了。为防万一,这次筷子换了个头,依旧是一番快速搅拌,捎带静止后,俩人的血液竟然出现了明显的分层,显然并不相融。

  “这,这不可能?!”这一结果,程昱说什么都没办法接受。冯姨娘更是傻了眼,呆呆地看着她那从小精心培养的长子,那张与程郡马眉眼并不怎么相似的脸,半天说不出话来。

  大,大哥……竟,竟然真的不是……娘亲生了?!

  “继续。”对这一结果没有丝毫意外的李查德示意道。

  “二,二哥,我不要验不要……”白姨娘所生,程家年纪最小的程星,吓得泪眼汪汪的。

  “验!”不等李查德开口,程郡马已经咬牙切齿地呵斥道。

  “哇……”伴随着程星小胖子那哇哇大哭,是第三杯清水里相融在一块的滴血验亲结果。

  三杯清水,唯一不相融在一起的,就是程昱那杯。

  此刻,程郡马只恨不能像向程家老太太那般眼前一黑直接晕厥过去,可惜身体太好,一时半会儿还真犯不了病。倒是程菲面对这一结果,好似一下子没了力气,瘫倒在了一旁婢女的身上。

  完了,全完了……

  冯姨娘更像是被吓傻了,嘴里不停地重复着喃喃自语:“这不可能……不可能……没有,我没有……”

  冯姨娘碎碎念叨着,突然好似醍醐灌顶般一下子想到了什么,颤抖着手指向李查德。那微赤的双目对上那双上挑的丹凤眼,如墨般深沉,看似平静却透着森森寒光。

  “是你!是你这个野种!当年我明明已经亲手将那野种用刀戳死了,为什么?为什么你还活着?!”冯姨娘突然有些亢奋,拔高了音量,手指着李查德问道。

  “果然是你!”李查德坐正了身子,不紧不慢地开口道。

  “没错,就是我!若不是你那个身份尊贵却天真的娘,死活要下嫁程家二爷,我堂堂尚书府的嫡女,何至于沦为小妾?!这些年我用她的嫁妆怎么了,那是她欠我冯翠珍的!”

  “姨娘,你这是在胡说些什么呀。”一旁的程菲呼喊着,想要阻止冯姨娘继续说那些个疯言疯语。只可惜,冯姨娘此刻,憋屈在心底十几年的真心话,是不吐不快。

  “毒妇!竟然如此心狠手辣!”显然也意识到了危机的程郡马只剩下唯一的念头,便是想法子将自己,当然还有程家给摘出来,说什么也不能再跟他那个白月光真爱牵扯在一起了。

  谋害皇族,不亚于谋逆,那可是株连九族的大罪。

  程郡马这点子心思,自然逃不过李查德那法眼,这不,程郡马那话音才落下,便听到李查德直接开门见山地询问道:“听着父亲的意思,这十几年来,竟然对害死本郡王亲娘的真正凶手毫不知情。”

  “是,是……却是为夫大意了……”

  “当真是大意啊。同床共枕近二十年,竟然毫无察觉。”李查德丝毫不掩饰那嘲讽。即便程郡马一口咬定自己毫不知情,但也真心糊弄不过去。毕竟这并非一天两天,而是满打满算十七年。说句不客气的,但凡对月珞郡主有那么一丝情谊,稍稍多留心一二,是肯定能发现一些蛛丝马迹的。

  问题没有,统统都没有。非但没有怀疑,面对最初几年出现的蛛丝马迹,这位程郡马还特意帮着掩盖来着。可见,即便事发当时或许真的不知情,在事发后是有所察觉的。

  只不过并没追究,反而心安理得地继续享用起月珞郡主带来的荣华富贵。

  即便李查德从不觉着自己是个好人,甚至某种角度讲,也是因祸得福的得益人。但在这一刻,也是没办法按耐住,此仇非报不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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