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瑞府大乱

　　这时候，芸碧突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尖叫，嗖地一转身，是容婆子的叫声。婆子亮眼瞪得似要突出来，一连惊异惶恐的看向她。

　　这感觉差极了！她难道是怪物不成？

　　再之后的一瞥眼，芸碧感到了一团黑色的瘴气，再凝神一看，自己身侧门旁那些刚刚还散倒，凌乱在雨水里，毫无生机的皮影小人。

　　一只一只开始扭曲的动起来，那形态，就像从地狱深处爬出来的黑色死婴一样。伸手抓呀的样子，似要寻求什么，握住什么，带着深深的执念和渴求。

　　说它们像死婴，因为它们身上毫无生的气息，原本彩色浑化成一股黑之后，什么光都透不进去了。甚至黑影小人触及的门栏都立刻被腐蚀殆尽，化为乌黑。

　　那一双双小皮影人的手，连接着地狱跟人间。被触碰到的一切物品，都被拖入地狱，那一团黑色的恐怖再扩大着。

　　已经蔓延到了芸碧赤着的足尖，皮影人不仅失去了颜色，此刻连形态都丢了。一团液状人行的物体，夹带着人世间各种贪嗔痴，还有地狱中污浊的灵魂，芸碧都感到了脊背发寒，整个人呆立着。地狱小人像婴儿一样蠕动得越来越近，伸出的黑臂像浊液一样勉强有着形态，还滴落着黑汁。

　　三寸，两寸……腐蚀一切的手越靠越近……一张张乌黑只有轮廓的脸，甚至能发出喃喃声，像游魂在寻找母亲……

　　散发着瘴气的乌手，在触到芸碧周身的空气时候，立刻僵直，随即冻裂出一道道口子。但比起突然凄厉的呜历声，崩裂的嘶嘶声似乎显得微不足道。它们猛的退缩到了一起，裂开的伤口又被潮湿的黑泥覆盖，一时间在不动荡。

　　皮影人的身体不再是泥巴似的滴水，它们不再是缓慢蠕动，猛的都跳将开来，向外冲出，唯独绕开了芸碧。她还能感觉到一个小人冲出时拂过了她的薄纱衣袂，一切都来得太突然。

　　她虽是事发的起始点，却未受其害，黑影小人从婴儿形态变幻成了孩童形态，在附中开始大闹，有的咋花盆，有的扔炊具，更甚的拿起了刀，追着厨房的小厮。容婆子大叫着，“不得了啦！不得了啦！”

　　在一片混乱中，芸碧的视线却停在房中的音谱子上，谱子此时被一层淡淡的蓝烟笼罩，书页无风自动，“啪啪啪”一页一页飞快地翻转着。

　　里面的琴谱此刻已经全然消失了，飞速转动的书页构成了一幅幅动态图。芸碧感到了一股窒息，随即倒吸了一口凉气，因为书中上演的画面正是此刻外面黑影顽童们的样子。

　　不及多思，她一个箭步，伸手将狂翻的书页合上。诀谱上，带着魔力的蓝烟慢慢消失。

　　外头整个瑞府已经是鸡犬不宁，清晨里还没醒的和半醒的此刻也都由不得自主。瑞慕婉听到动静顾不及换下睡衫最先打开闺房，瞪着眼睛，整理着思绪。

　　最小的慕溪最不禁吓，呜咽地哭了起来。大姐慕清文静内敛，跑到小妹身旁轻轻抱着她，忙带小妹回房。

　　一个使坏的小人冲到慕婉身旁，被慕婉一下用玄力给定住了。慕婉神色锋利，叫到，“你们都傻啊，跑什么！把它们都抓起来。”

　　玄力不及的小厮和几个丫鬟，手忙脚乱，还哭哭啼啼的。还好巡逻的侍卫也很快出动，在附中暴走的各种顽童小人，一个个都被束住。

　　被定住和束住的小人，在列阳下，很快失去了支撑一般，化作了干土，又随风而逝了。屋内的芸碧将一切看在眼里，拿出了昨夜挑选的那个美妇人图形的皮影人，只有它还是完好如初，为什么呢？

　　大家还没来得及喘息，一个绿衫丫鬟带着哭腔跑来，“少爷，大少爷他不行了！”

　　芸碧手中的皮影人掉落地上，谁也没有注意到，更没有心思去注意。

　　“什么！”慕婉迎风而立，一脸不可置信，“带我去看看！”

　　屋内，芸碧不知道自己该做什么，望着屋外的狼藉一片，“这…是她害的吗？”她像做错事的孩子一样战战兢兢，茫然无措。尤其是那本诀谱，刚刚谱子中上演的那一幕情形还历历在目。

　　她觉得浑身似堕入了冰窟中，诀谱像是有魔力一般，和她在呼应着，像是一缕丝线，要牵引着它打开一扇门，打开一直以来的桎梏。

　　她顿了口气，轻轻咽了下口水，伸手又去去翻开那一本诀谱。谱中没有了惺惺作态的小人，琴谱也荡然无存。取而代之的是成年的女子人形，还是没有穿衣服的。

　　芸碧移开了会儿视线不禁羞红了脸，“这会是什么污秽的东西吗？”她脑海里不时想起皇鑫开玩笑时提起的那种小书。

　　又转念一想，“不会的，书中记载的琴谱，一玄一柱高雅纯然，清冷绝然，又繁而不乱，是世间珍品。这样的书……一定不是小黄书。”

　　甩开了杂念，她又翻开了诀谱。发现书中的女子神态飘逸，顾盼生姿，眉眼之间引人流连。而她的身姿更有一份仙风道骨，前面几页，是女子盘坐修炼功夫的图示。还伴着心法和口诀，经络流通之处，都有标注。

　　页码下还有着红色的批注，第一列“若非天宗族人，修练此功轻则走火入魔，重则当场毙命。”

　　芸碧暗道，“这么玄乎，还好我对武功没有兴趣，看着玩总不会死吧？”

　　又翻了一页，批注道，“天宗族人谨记，修炼本功前需尽忘过往所学功夫。”

　　芸碧扑哧一笑，自言自语道，“你知不知道越是叫人忘记，提醒人忘记。反倒会害得那个人脑海里一直忘不掉。”

　　她又想起皇鑫之前和她说过的一次缺德的事情，他初次游历的时候，挥金如土，盘缠很快就用完了。又不想回皇城去拿，那时候他所在的城镇都是精明贪财的商人，着迷于炼金术，各种研究点石成金。城镇后有一座贺兰山，整天被凿啊凿，村民们苦不堪言。皇鑫休息的时候都能够听到山上猿猴们家园被破坏的哀鸣声，烦得他更是睡不着觉。

　　忽然想到一两全之计，就对其中的商人道，“我恰巧就又这个口诀，乃家中世代祖传。”

　　商人自然精明，倒是看到他气宇不凡，身着贵气。外表服饰或许可以乔装，但那天生的王者气质，非得从小烹金飼玉，众星拱月不得。

　　商人被这一股强大的气场慑服，唯唯诺诺地听着。皇鑫继续道，“你们可以拿这座贺兰山来换取我的口诀。”

　　商人竟信以为真，果然拿来了珍宝。皇鑫随便糊弄了一句口诀，随即抬眉笑道，“只是你们使用口诀的时候不能想到贺兰山的猴子。”

　　商人们一听都觉得奇怪，炼金术干猴子什么事。可是之后偏偏每次使用口诀的时候，猴子都会浮现在脑海中。练不成金更是怪不到别人头上，只能灰溜溜的自己赔了山头折了时间。

　　皇鑫将贺兰山还给了当地淳朴的村民，也得到了热情的款待，还耍了几天的猴子，之后又野了心性到处浪迹。

　　神思又回到了诀谱上，芸碧暗想，“我本来就什么武功都不会，那继续看着玩玩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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