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求不得
林佳媛对这位救命恩人其实也并不是一点感激之情都没有的，只是这感激连着英雄救美产生的那星星点点的悸动，她连带着几乎全都给了顾山南。
如果说秦阳是披荆斩棘的那柄斧子，那顾山南就是斧子劈开她黑暗困境后，她看到的第一束光。
深吸一口气，林佳媛走到秦阳身边，放低了身子，试探着叫了他一声。
秦阳正闷头吃着盘子里的红烧肉，没想到突然听得林佳媛叫她，噎了半口在喉咙，想咳嗽又觉着不礼貌，努力克制着，一张白嫩嫩的脸憋得紫红。
“啪--”
顾山南倒好了一杯饮料，怼在秦阳面前。待秦阳忙不迭地举杯喝掉，伸手不轻不重地从特定角度在他后背上拍了几下。
一口气终于喘了上来，秦阳如获新生，拭着眼角的泪，带着点愧疚看向一旁不知所措的林佳媛，“对，对不起啊，我刚刚呛到了。你，刚刚叫我什么事？”
这个插曲搞得林佳媛很是尴尬，赶紧努力调试了个得体的笑容，“秦阳，我想借着这次难得的机会正式给你道谢。谢谢你那天的挺身而出，谢谢你救了我。”
她又在心里默默补了一句，谢谢你，让我遇见顾山南。
秦阳有些不好意思，他一直认为那天的事都是顾大神的功劳，若是顾南山当时不出手，别说救人了，他自己也得妥妥的栽进去。
手指局促地缠弄着卫衣上的带子，开口的声音沙哑，还没从刚刚的小事故中缓过来，“没事儿，应该的应该的。谁看到都会那么做的。”
“要是谁都像你这么蠢想都不想就往外冲，那估计做好事的人还真是会越来越少。”顾山南冷冷地讽刺着。
他知道自己不该这样，现在应该沉住气慢慢调动秦阳情绪的，但他控制不住自己。尤其是想到秦阳那日傻兮兮站出来差点被带走，顾山南更是怒火中烧，这才忍不住开了嗓。
场面一时十分尴尬，整间包厢鸦雀无声。
“山南你也别这么说”，林佳媛受不了这氛围，出言打圆场，“要不是秦阳，我都撑不到你来呢。”
秦阳在座位上沉默着，想不通顾山南到底怎么了。
他可以努力迁就他，付出的多一些，他认为朋友之间这样做没什么，也从没求过顾山南回报他。可是自己为了他的事上心到这种程度，他怎么可以这么说他呢？刚开始知道被骗了生气也就算了，可是后来看着明明挺开心的啊。对林佳媛可以那么温柔和颜悦色，为什么偏要用这一副臭脸面对自己？还说了那么过分的话。他为什么要被这么对待，他又做错了什么呢？
秦阳忍了一晚的委屈瞬间爆发，压着嗓子，“是，我是蠢。要不干嘛这么倒贴着做你朋友？”
话一出口，秦阳的胸口就开始发疼，就是前不久扑通扑通跳个不停的那个地方，此时却仿佛停止了它的运动。
前不久实验课划破的手掌上的伤痕也一跳一跳得疼，顾山南给他消毒时都没这么疼，疼的他说不出话。攥紧了手心，那里的纱布还是早上顾山南帮他换的。
刚刚的话说的很重，秦阳心下后悔，却也无法撤回。
咬了咬牙，低着眼睛不敢看顾山南，秦阳快步离开了包厢。
“嘭--”
门又关上了。
怎么会变成这样呢？顾山南也不知道。
对不起，我只是，太着急了。
秦阳走后，顾山南就再也没说过话。平日里，他的眼中要么冷静，要么不屑，甚至还会有凶狠，但从不会像现在这样。现在，他的眼睛里，是困惑无助。
无助，这对他来说是多陌生又折磨人的情绪。
人世有八苦，生老病死，怨憎会，五取蕴，爱别离，求不得。
顾山南一直以为自己不会被这些事烦恼，以为只要自己一直理性理智下去对所有的问题都可以迎刃而解。
别的还未曾体会，只这求不得一项，便近乎要了他的性命。
他的太阳，他的全部，刚刚对他说了那样的话。他说他蠢才会愿意和自己做朋友。
伤人的话是柄软刀子，看着没什么，待你去取它时，那鲜血就一点点浸透心窝。
原来自己平时对别人毒舌时，对方是这样的感觉啊。
顾山南竟轻轻笑了，秦阳平素总埋怨自己不像普通人，这样的他是不是离所谓普通人近了些？
林佳媛没有见过顾山南这么失魂落魄的样子，尝试着安慰却也得不到回应。自说自话的，气氛反而更加诡异。过了不多久，她便也告辞了。
包厢里就只剩顾山南，胡乱地喝着酒，心猿意马地瞎想。
自己的脾气该改了啊，会吓到他。
他就这么走了，可怎么办呢，要怎么办才好。
他手心的伤还没好呢，刚刚那样用力的攥，裂开了要多疼。
原来喜欢一个人除了欢喜和小烦恼，还可以这么疼。这样辛苦的事，究竟为什么那么多人前仆后继地冲进围城？
诶？秦阳？他的太阳回来了？
顾山南晃了晃脑袋，伤心的时候喝酒就是容易醉，都看到幻影了。
这幻影面无表情，好像在生气，坐到了他身边。
反正是幻影，顾山南对着旁边用力眨了下眼，“秦阳，我错了，你回来好不好？”说着说着，鼻尖就开始发酸。有什么用呢？对着自己幻想出来的人道歉，他的秦阳就会回来吗？
顾山南趴在桌子上，心口似有烈火灼烧般疼痛。突然，头上传来了温柔的触感，有人在摸他的头。
猛地抬头，顾山南瞬间酒醒，“你不是假的？”说着还掐了掐眼前人的脸。
秦阳一脸不爽地拍掉，“疼了，放手。”
秦阳的脾气一向很好，忘性也大，刚刚他走到门口这股火也就灭了个七七八八了。
自己话说的那么重，又不好意思回去示好。
犹豫下，就在门口徘徊了又徘徊。这一徘徊，秦阳就看到了林佳媛独自一人离开这里的背影。
那就只有顾大神一人在上面了啊。刚刚自己对他也说了挺过分的话，他那个闷葫芦的性子，会不会出什么事啊？
心里一急，秦阳就跑上了楼。
大堂的小哥诧异地看着他，摇了摇头，今天205的客人怎么这么奇怪，进进出出。
上了楼推开门，果不其然，顾大神正一杯接一杯地喝着酒。
秦阳叹气。
跟学霸做朋友可真不省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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