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二章 原则

　　唐诗面色铁青地走出了老师办公室，唐钰在身后默默地跟着，一言不发。

　　刚才唐诗一进办公室，就被唐钰的班主任骂了个狗血喷头。

　　唐钰的班主任是个正值更年期的暴躁妇女，好不容易今天可以准点下班，走到半路却又被李老师一个电话叫回了学校。

　　这让她如何能心平气和地对待这对兄妹？

　　“家里没有大人，你这当哥哥的还不好好教育她？这像什么样子？一个小姑娘家家的，这才多大，就和那些混子在一起打架？”

　　“这就不学好，等她长大了，是不是要去蹲监狱？小唐，不是我说你。你们家的情况我多少也听说了，但越是这样，你就越得管好她。长兄如父，你这父是怎么当的？”

　　“没出息也就算了，起码不要影响别人吧？起码咱不能违反法律，打架斗殴吧？我言尽于此，你自己好好考虑清楚。”

　　老师的话快似连珠炮，轰得唐诗心里难受。

　　他是个要强的人，在这个老师面前却被骂得抬不起头来。

　　唐诗不是不心疼妹妹，他看到芋头遍体鳞伤的样子比谁都痛心，恨不能带她经受那一切。

　　但，做错了就是做错了。

　　唐钰确实和人打架了，还把人打进了医院，这是她自己也承认的事实。

　　他不明白，妹妹怎么突然变成了这样。同时也深深的自责，是自己疏忽了对妹妹的教育和沟通，才导致他这么久都没能发现妹妹的不对。

　　他脚步一停，“芋头，你告诉哥哥，为什么要打人？”

　　语气严厉不容抵赖，眉眼间师者风范已初具雏形。

　　唐钰紧咬着已经破了的嘴唇，默不作声。

　　他要她说什么？她怕她自己一张嘴就会忍不住质问哥哥，到底有没有骗自己，那火烈鸟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唐诗脸色一沉，少有的叫了妹妹的全名，“唐钰。我知道你不会无缘无故打人，他们一定做了什么过分的事。但是你完全可以通过其他正当手法解决。而且我也知道，以你的水平就算遇到危险，也能自保，干嘛要下那么重的手？”

　　顿了顿，唐诗调整自己的语气，让自己听起来不那么凶，“事情已经发生了，你就不能告诉哥哥原因吗？人已经伤了，哥哥会帮你善后，会替你缴赔偿金，但你不能就这样认为你可以随意打人。我最后再问你一遍，你是为什么要下那么重的手打人？”

　　他停下来，侧耳等着唐钰的坦白和认错。可一向乖巧的妹妹却只是站在那里，倔强地攥着小拳头，衣服上的血已经干涸了，衣角飘在空中显得分外孤独。

　　唐诗叹了口气，“唐钰，我，对你很失望。”

　　说完就转身继续往家走去。

　　他不光对妹妹失望，也对自己失望。

　　是有多窝囊，才能让妹妹受这种欺负？

　　他多想告诉妹妹不要怕，只要能护住她的安全，怎么做都可以。

　　他多想去找那些让妹妹变成这样的混蛋，让他们也尝尝流血断骨的滋味。

　　可是不行，唐钰才刚上初中，他不能给她灌输错的世界观。

　　他爱妹妹，也愿意无条件地宠着妹妹，但他要有原则。

　　唐钰眉头蹙起，亦步亦趋地跟上哥哥的脚步，心里想被插了把刀子，让她不敢拔出却隐隐作痛。

　　这是哥哥第一次和自己说这么重的话，她伤心之余，还很委屈。

　　若是哥哥有心瞒她，便不能从哥哥这边下手了。

　　往事的真相如何，她需得自己来探寻。

　　回家的路上，唐诗就再也没有和唐钰说过话。

　　唐钰换下破掉的衣服，又去卫生间用清水简单处理了下。

　　随后回到自己的房间，抱膝坐在床边，看着腿上胳膊上的伤口发呆。打架的时候不觉得疼，现在处理好了伤口却反而疼得钻心。

　　当年的事到底是怎么回事呢？问哥哥是不成了，去除哥哥要是还有一个人知道真相的话，只能是陶阿姨。

　　陶阿姨心软又疼自己，倒是可以下一番功夫套一套话。

　　正想着如何进行下一步，门忽地被推开。

　　唐诗端着一碗炒饭进来，放到了她的面前，声音轻飘飘的，“吃吧。”

　　芋头捧起饭碗，将脸埋在其中，眼泪一点点砸在饭粒上，又融进去。

　　她分不出在吃的东西是什么味道，只机械地往嘴里扒着饭，塞满，然后吞下去。

　　耳边传来了哥哥的声音，“我去上夜班了，我该说的都说了，你自己好好想想。”

　　她不敢放下碗，只听到哥哥的一声叹息，然后是推门出去的声音。

　　这天之后的几天，唐钰过的分外清静，她撒娇道了歉后哥哥不再生她的气，两人的关系和好如初，没有了找她麻烦的小混混，也再没有了敢对她污言秽语的人。

　　虽然好奇为什么这次那些人不再不依不饶地管她要医疗费，但她的主要心思也没有放在这里，只是困惑了一下，就转而盘算起了调查当年的事情。

　　她没有立刻去找陶阿姨套话，怕哥哥瞧出端倪，所以她一直等着，等过些时日，这个风波完全过去了再行动。

　　唐钰暗自留意着从前不曾在意过的流言，那些关于她的各种流言。

　　它们说法各不相同，却一个比一个真。甚至还有一个说是他们家召来了什么脏东西，俩孩子又命硬，硬生生地用大人的性命抵了孩子的。

　　荒唐至极，唐钰头大地晃着脖子，理智上认为那混混说的八成也是假的。但为什么，她总觉得有些在意呢？

　　也许是当年父母的离开并没有什么激烈的过渡，也许是哥哥把自己保护得太好…

　　等等，保护的太好？

　　几年前模糊的记忆突然涌入脑中，那天哥哥和她玩了一个奇怪的游戏，好像蒙住了她的眼睛。

　　这是在掩饰什么？是不想要她看到什么？

　　唐钰的呼吸加速，感觉自己离真相近了一步。

　　哥哥一定知道当年的真相，朝夕相处的陶阿姨也一定知道些什么，却单单瞒下了自己。

　　为什么？到底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

　　风停波定，万事俱备，唐钰抬腿朝陶阿姨家走去。

　　今天，她一定要弄清楚，如果不是失踪，那对她称为父母却一直未能尽到责任的男女，到底为什么要抛弃她和哥哥。

　　而唐钰不知道的是，他的哥哥几天前，在他工作的网吧里遇到了前些天围困自己的小混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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