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宋蓉的秘密。
“北灵王为何一直在看着我们?”苏索看着站在远处的北灵王,有些诧异地问沉桑道。
“谁知道呢,兴许是觉得你太能撒泼了吧,”沉桑咳嗽了两声,边咳边笑道,“刚才可真厉害,把我一个病人好一顿训斥。”
苏索有些不好意思了,帮他拍拍背顺气,说道:“那还不是担心你,好好的一个人,怎么进了趟监狱就成了这样了……”
“你果真担心我?当真?”沉桑挑眉笑道。
“当然了……”苏索的声音小得都快听不见了。
沉桑忽然又剧烈地咳嗽起来,他咳得上气不接下气,险些窒息。
苏索赶紧躬下身子给他拍背,嘴里不住地因为担心而喃喃道:“怎么回事呢,前几天还只是发烧,怎么突然咳得这么严重了……”
“索儿,索儿,你别管我……”沉桑说道,一边将苏索向一边推去,“离我远一点儿,不要连你也——”
“——哎呀,我从小到大身体都这么好,你这点病还传染不到我呢。”苏索根本就没听沉桑的话,她依然扶着他,给他拍着背。
站在远处的北灵王看到沉桑突然咳嗽得如此厉害,便赶紧赶过来帮忙。
“怎么回事?快,请巫医去!”北灵王命令下人道。
沉桑边咳边说道:“不碍事的……兴许只是……只是风寒……王爷不用惦记……”
北灵王仍然一脸担忧地看着沉桑,不知该如何是好。
苏索暗自却觉得有些奇怪:要说,这北灵王在御东,沉桑所在的出别门在御南,二者风马牛不相及的地方,平日里一丝一毫的联系都没有,怎么今日不仅他们两个被北灵王搭救,而且北灵王还这么关心和他非亲非故的沉桑呢?
“沉桑,你去进去休息一会儿吧。”苏索扶着他道。
“索儿,你进来,陪我解解闷儿。”沉桑边走边说道。
北灵王知趣地没有跟进去。
苏索进到房间里,沉桑披上一件大衣,沉声道:“索儿,我给你讲个故事。”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好好休息重要,讲什么故事——”
“——一个有关于北灵王的故事。”沉桑盯着苏索道,目光如炬。
“北灵王?”
“对,”沉桑说着,笑起来,“你不知道他的故事也很正常,因为这件事发生的时候,只有少数几个人知道。我父亲就是其中之一。”
“什么事……”苏索有种不详的预感。
“我们当今的圣上,也就是风纹皇帝,”沉桑缓缓说道,“他杀死了北灵王最爱的女人。”
“陛下杀了他的爱人,哦,为什么?”苏索重复了一遍沉桑的话,并没有像那些大小姐们一样夸张,与此相反,她的反应很冷静,几乎没有什么太大的波澜。
沉桑暗暗赞赏她的这种于细微处的沉着冷静,相较于那些他早就看惯了的矫揉造作的小姐们,他更喜欢苏索这种利落洒脱的性格。
“其实风纹皇帝并没有亲手杀掉王爷的爱人,他是间接杀掉她的。”沉桑继续说道。
“为什么?”
“因为那个预言。”沉桑说道,叹了口气。
“那个预言?”苏索眼睛瞪大一些道。
“对,传说风纹皇帝自出生就会说话,说出的话便是对未来的预言。他自出生就带来的预言里说,将来皇族里会有人破坏血规,而这个皇族所生下的孩子,会夺走风纹皇帝手里的诺北国。”
“唔,我知道这个预言,它家喻户晓。”苏索点点头,期待他继续。
“那你可知道,”沉桑眼色一凛,问道,“血规究竟是什么?”
“所谓血规,就是:传说皇族人的血里有很强的能力,所以皇族都是内部结合,从不与外人婚配。若与外人婚配,则皇族的能力会削弱甚至消失,这就是破坏血规。我听我二哥讲过。”苏索有些得意道。
“不错,”沉桑说道,“北灵王当年,就破坏了血规。”
“可这本身就不公平,”苏索说道,“爱上除了皇族以外的人不是很正常的事吗?身为皇族的人为什么连选择的权利都没有呢?”
“很简单,北灵王太过于强大了,风纹皇帝生怕他的孩子会成为预言中那个对他有威胁的灾星。于是他选择,杀掉了王爷的爱人。”
“当时发生了什么?”
“简单来说,就是:皇帝派遣各个地方的王府派出女婢小厮去照顾得了疫病的人,还指定北灵王府里一定要去一个叫简荷的女子,而令北灵王一生念念不忘、因为她而终身未娶的爱人,就叫简荷。”
“等于是陛下杀掉了北灵王最爱的女人?”苏索皱眉道,“陛下何必这样做呢?”
“因为他坚定地相信着那个预言,他相信他自出生起所携带的那个预言里所说的破坏血规的皇族,就是北灵王。”
“如此无根无据……”苏索忍不住感叹道。
“北灵王当时刚刚在边境得胜归来,”沉桑顿了顿,继续讲道,“然而他刚一到家,等来的却是自己的爱人被派去照顾得瘟疫的人的消息,他连一刻钟都没有耽搁,连夜跑到了疫病区,可是啊,可惜了,简荷已经患病了。”
苏索没有说话,等他继续。
“陛下亲自下了御旨,叫北灵王做出选择,要么等着简荷自己生命耗尽而死,要么亲手杀了她帮她早日脱离痛苦。”
“那他怎么选的?”苏索问道,然而她心里隐隐猜到了答案。
“北灵王亲手杀了她。在老侍读完御旨以后,他就立刻杀了简荷。一刻也没有犹豫。”沉桑沉声说道,观察着苏索的反应。
沉桑很高兴,苏索没有大惊小叫,她甚至没有什么情绪波动,她只是轻轻皱了皱眉头。
“不对劲,”苏索摇了摇头,“我觉得北灵王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问题就出在这里,”沉桑赞许地笑道,“别说是北灵王这么痴情的人,就算是我,若心爱的女子被人害死,也不会处理得如此干净利落。”
“而且狠心。”沉桑又补道。
“总觉得哪里怪怪的……”苏索的眉头越皱越紧了。
“我常听人说,真正有灾害的海面,一开始都是风平浪静的,”沉桑若有所思地说道,“我觉得,北灵王另有图谋。”
“沉桑,这话可不能乱说,”苏索脸色变了,“就算是我爷爷这话都说不得,你可知道北灵王是什么人?全天下都知道他是陛下的恩人,当年北灵王府可是第一个勤王的皇族,战功赫赫着呢!”
“而且历代北灵王都是数一数二的忠臣良将,一直以保护皇帝为己任,是吧?就算天下的皇族都起来反叛皇帝了,北灵王都不会,对吗?”沉桑笑道。
“你难道是想说……”苏索恍然大悟道。
“索儿……”沉桑说着,又开始猛烈地咳嗽起来。
“哎呀,怎么又这样了……”苏索靠近他,帮他拍着背,又急又气道,“都怪那个该死的华言,要不是他那一掌,你会这样?原本你们这些【玩乐者】都是武林里最身强体壮的人了!都怪他那一掌!好好的偏要打什么架啊?就算要打,他也是冲着我的,你偏要充什么好人,去拦那一掌!你——”
“——索儿,别生气了。”沉桑握住苏索因为生气而乱挥的手,她气极了,拼命往外挣,让她吃惊的是,沉桑的手一点力气都没有,她没有很使劲就睁开了——这不应该是一个玩乐者的力道。
“你……”苏索惊诧道。
“索儿,我怀疑,北灵王自那时起,就有了反叛的心。”沉桑缓缓说道。
“我和你讲这个,是为了告诉你,我们的处境,”沉桑抬起头来,看着门的方向,“索儿,让我落到现在这个田地的,不是华言,而是北灵王。”
“北灵王,他在救治我的药里面,下了毒。”沉桑笃定地说道。
苏索安静地听着,顿时面如土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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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出锅的烧饼,尝尝吧。”叶染把两块被烧得金黄、看起来很酥脆的饼递给了宋蓉,逆着阳光笑道。
宋蓉接过手上的饼,并没有吃,而是微笑着、安静地拿在手上,看着叶染一点一点地吃光自己的饼,那一瞬间,她甚至觉得自己和叶染都会到了以前受人庇护、无忧无虑的日子。
“快吃吧,吃完我们还要赶路呢,别总看我了。”叶染爽朗一笑,拍了拍了身上的灰。
宋蓉没有脸红,她只是拿起烧饼,送到嘴边,默默吃了起来。
这是她与叶染逃亡的第四个年头,这期间他们吃过各种各样的苦,他们总是互相依偎相伴而生,宋蓉有时候甚至觉得,自己身上的一部分已经被命运碾碎了,揉进了叶染的生命里。
叶染若是死了,自己也就不存在了。
她是叶染的玉师。
人都说,一个玉师只配一条龙。
因为一条龙只有这世上存在于玉师体内的唯一一块玉能压制住。
她喜欢玉家的这个规矩,因为这个规矩里透露着一种庄严且负责的承诺。
就算是和叶染在一起逃亡会受很多苦,她也觉得无所谓。
二人正在小巷里吃着烧饼,忽然一个黑影闪神出来,对着正在吃烧饼的叶染的胸口便重重来了一掌。
慌乱躲避中,宋蓉都没看清来者是谁。
然而她根本不可能知道:那人带着一面遮住口鼻的面罩,只有一双细长的眼睛从脸上延展开来,极有韵味。
“来者何人?”她厉声问道。
那一掌震得叶染倒在墙垛,哇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宋蓉做好准备,要与那人搏斗。
可那人只看了叶染一眼,便施展出高超的轻功,一下子闪身飞走了。
“叶染,你还好吗……”宋蓉没有太过于担心,她知道龙的自愈能力有多么恐怖,“叶染……”
叶染没有回答她,他躺在墙垛旁,毫无声息。
宋蓉感到不对劲,她赶紧又叫了叶染几遍,没有回答。
宋蓉扑到叶染面前,只见叶染的嘴唇发紫,浑身发抖,说不出话来。
是的,这世上龙最怕的东西,被烙印在了叶染身上。
封龙印。
当宋蓉认出那东西以后,心已凉了大半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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