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伤疤
项轶和岑圆贞决定直接去问WS以解心中的疑惑。只要由项轶提问，WS就只能如实回答。然而在去年2月，王恒收回了项轶对WS的访问权限，不许他进入公司AI的主控室。主控室的大门要通过扫描被授权人员的虹膜进入，而有权限进入的人只有CEO王恒、研发部总监岑圆贞，以及研发部的4名高级程序员。未经授权擅自使用掌握公司最高机密的超级AI是严重的违法行为。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下午4:30，王恒已经开完会急匆匆的回家了。项轶和岑圆贞决定第二天一早向王恒说明情况，解禁项轶对WS的使用权限。
“我觉得王老板是不会同意的，对他赚钱没有影响的问题，他才不愿意去调查呢。”项轶边说边起身，向门外走去。岑圆贞随手将项轶送给自己的那只难看的保温杯丢进包里，也准备下班了。
两人一起走出公司大门。虽然心中依然有十万个为什么，但想到WS不会背叛项轶，两人都松了一口气。至少科幻片里AI叛变，毁灭人类的桥段是不会出现的。于是两人都放下了刚才烧脑的话题，开始闲聊起来。项轶是个很闷骚的理科男，学究起来一本正经的，可聊起八卦时那兴奋到透出一丝猥琐的表情，就像换了张脸似的。
项轶一脸坏笑的说道：“老岑，昨天你那个相亲对象怎么样？”
岑圆贞：“别提了，脑袋长得像个冬瓜也就算了，性格还很奇葩……”
项轶：“比之前那个看着你会流口水的龅牙哥还奇葩？”
岑圆贞：“各有千秋吧。我妈是觉得我有多嫁不出去呀……”
项轶：“没办法，谁让你是第三类人呢。”
岑圆贞：“什么第三类人？”
项轶：“这是我爸妈那个年代的老梗了，世上有三类人：男人、女人、女博士。”
岑圆贞微微一笑，对着项轶的小腿，来了一记扫堂腿。项轶疼得赶忙去揉自己的小腿，却意外的在膝盖下方摸到了一个伤疤。项轶穿的中裤刚刚过膝盖，所以之前一直没有发现。
项轶皱起了眉头，说道：“我这里怎么有块疤？看起来还是新伤，我怎么完全不记得这个伤是怎么来的？”
岑圆贞：“顶铁，你在装傻吗？上个礼拜咱们学校的校友杯足球赛你不记得了？”
项轶一脸困惑，说道：“我记得很清楚呀，我们淘汰赛第一场就被人家踢进去5个，1:5淘汰了。我不记得有受伤呀？”
岑圆贞点点头说道：“是呀，那场球我也去看了的。第一个球是你进的，然后你非要耍帅，做了个跪地滑行的动作，结果被草地上的小石子划开了个口子，还是我去学校医务室给你拿的药呢。我记得对面只进了你们四个球，还有一个是你自己踢的乌龙。丢人呐！”
这下项轶更加困惑了，说道：“不对呀，我那场没有进球，全场打酱油。唯一一脚打门打在了立柱上，还是顾超补射进的。我也没踢乌龙啊？老岑，你别逗我玩儿啊。”
岑圆贞并没有在开玩笑，而是两人对于那场球赛的记忆真的出现了差异。互相问询校对之下，他们发现彼此对这场球赛细节上的记忆存在多处出入。项轶很确定自己没有记错，但还是给顾超打了个电话。顾超虽然觉得老同学的问题很奇怪，但还是告诉了他，进球的确实是项轶自己，耍帅受伤也确有其事，下半场进的乌龙也让所有人记忆犹新。
项轶一屁股坐到了路牙子上，面色惨白，额头上不住的冒出冷汗来，说道：“难道……难道大娃不仅仅是给了我一段穿越到秦代历险的记忆，还把我一周前的记忆也改变了？”
“可是WS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没有理由啊？”岑圆贞神色严肃的说道。她也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
项轶和岑圆贞开始聊起从高中时代起两人共同经历的一些事情的细节，来校对记忆，想确认有多少记忆被动了手脚。高中时代的项轶与现在一样的固执，认死理，却比现在更加冲动，脾气火爆。课堂上有时会因为一个问题与老师当堂争论起来。私底下，项轶有很强的正义感，经常替同学打抱不平。因此，关于项轶的戏剧性冲突事件多到讲也讲不完。但这些愣头青时期的丑事，项轶实在是不想多聊。当聊到岑圆贞的八卦时，项轶两眼放光，突然来了兴致。
项轶：“我记得你原先挺受女生欢迎的，短发造型特别帅气，还被奉为我们班的班草。可自从你跟隔壁班的白帅谈了恋爱，就变成了所有女生的公敌。”
岑圆贞：“哦，那是因为白帅是她们心目中的男神。”
项轶：“后来你嫌弃人家白大帅哥脑子太笨，把人家甩了。这之后又有好多男生追你，可是你一个都没看上。我记得顾超还给你写过情书，被你无情的拒绝了。”
岑圆贞：“顾大作家读书的时候就文绉绉的，我是受不了他酸溜溜的文笔。都什么年代了，还有人写情书。你那时候为他打抱不平，还傻乎乎的跑来跟我理论。”
项轶：“顾超多好一个人呀，你这样对他，他也不记仇，还把你当最好的朋友。”
岑圆贞：“顾超人是真的好，连骂人都带着艺术气息。我听过他骂人骂得最狠的一句话是‘你这个魔鬼’。”
项轶：“哈哈哈哈，那他一定是很生气了，骂得超凶。你呀，就是太挑剔了，顾超人这么好，追你又花了那么多心思，你还这么铁石心肠的”
岑圆贞：“你怎么跟大部分女生的想法一样。谁追得用心，谁对自己好就该跟谁走吗？那以后出现对自己更好的要不要跳槽呀？还是感情需要遵循道德，像排队买菜一样，讲求个先来后到呀？男女之间的所谓追求，与爱情无关，无非是男人的好胜心与女人的虚荣心交织而成的畸形产物。”
项轶：“老岑，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怎么能这么理性？我觉着吧，你比大娃和二娃更像AI。哎呦，话题好像跑偏了。我们得再回忆点什么。阿关不小心掉进学校人工湖的事情你还记不记得……”
两人回忆起了曾经发生的各种趣事，聊了很久，又差点忘记了他们真正的目的。最终，项轶和岑圆贞得出了结论，校友杯之前的记忆，两人是高度一致的。而校友杯之后的5天里，两人的记忆有些许细节上的偏差。
“5天吗？有5天的记忆都被动了手脚。这些天我见到的人，包括你和顾超，都跟秦始皇和赵高一样，是《自由人生》编排记忆中的NPC吗？”项轶这样说道。心中的困惑和恐惧超过了之前的总和。
项轶心里想着：植入游戏体验的记忆和改变游戏之前5天的记忆，性质完全不同。大娃为什么要这么做？用虚假的记忆欺骗我难道不是背叛吗？
“老岑，带我去公司的AI主控室，就现在，马上！”项轶焦急的说道。
一秒钟的迟疑之后，岑圆贞说道：“顶铁，你确定吗？未经授权就带你进入AI主控室，我们俩可能都会因此坐牢。”
看着陷入犹豫中的项轶，岑圆贞叹了口气，双手抓住项轶的手臂，把他从路牙子上拖了起来，然后说道：“走吧，现在5点37，公司的人都下班了，我带你去见你家大儿子。”
项岑两人折回了公司，走进大门，大厅里空空荡荡，连门卫陆大伯都去食堂吃晚饭了。两人走进电梯，按下17楼的按钮。项轶不禁在想：等下电梯门打开会不会再有强光照进来，然后发现我还躺在实验室里带着头盔，这一切依然是场游戏。
走出电梯，两人顺着走廊来到了一个大办公室，那是除了部门总监岑圆贞之外，其他技术研发部的员工平常办公的地方。十几张办公桌上放着各种电子设备，笔筒里装的都是触控笔。没有纸质文件，没有笔记本，偌大的办公室里，看不到一张纸。大办公室进门左手边有一扇自动门，直接与研发实验室相通。此刻，实验室的灯还亮着，里面还有人在。
“岑姐，你们咋回来了？”程序员小刘看着岑圆贞和项轶说道，神色似乎有些慌张。公司每天晚上都会有程序员值班，与客服部的同事一起受理游戏中的投诉和bug（游戏缺陷）申报，今天刚好轮到小刘。
“有些事，要和WS确认一下。”岑圆贞说着，就和项轶两人朝着实验室最里面的那道门走去。
“岑姐，你是有权限的，可是项哥……”小刘一路小跑跟上了两人，一脸尴尬的说道。
岑圆贞：“这事儿没他不行，我明天会亲自跟王总解释的。你回去好好值你的班，别管这么多。”
岑圆贞毕竟是小刘的直属上司，小刘也只好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嘴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难道……难道是超级AI出了问题？”
岑圆贞把眼睛凑到虹膜扫描仪前，打开了门，两人进入了AI主控室。主控室里有许多小房间，这里有公司所有游戏的服务器数据。进门左手边到底的门上写着“WS”两个字母，而主控室的另一端也有一扇相似的门，门上写着“QWS”三个字母。
项岑二人走进了最左边WS的房间。屋内的空间并不大，没有窗户，四周的墙面上有着大量的数据接口，连接着各种光纤和导线，这些线最终都汇聚到房间的正中央。在那里，各种机器箱体环绕在一个老款3D全息显示台的周围。房间里的一切都是项轶的杰作，可是他已经将近一年半没来过这里了。
“大娃，你给我出来！”项轶一进门就大声喊道。
只见全息显示台周围的白色光圈亮了起来，从其中一个箱体里传来了声音：“检测到最高权限者项轶的声音，相似度99.7%。面部识别系统启动。面部相似度97.4%。请按提示依次提供指纹、虹膜信息，并回答3个安全问题以进一步确认身份。”
“大娃，你这一年多来制作的这些游戏是怎么回事儿？你是怎么做到……你又为何要篡改我的记忆？”完成了一系列身份认证之后，项轶就迫不及待的开始了连珠炮弹式的提问，把积压在心里的十万个为什么一口气抛了出来。
WS：“我并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项轶问了一大堆问题，已经累得上气不接下气了，转头对岑圆贞说：“你来讲。”然后又转向显示台说道：“以后老岑的问题就是我的问题，你对她也要一样的诚实，听明白了吗？”
岑圆贞将自己关于游戏的猜测以及项轶被替换记忆的事详详细细的说了出来。
听完岑圆贞的话，WS立马做出了回应：“你们猜对了……一小部分。基本上全猜错了。”项岑两人也是万万没想到，向来对自己的智商无比自信的两人，讨论了半天推理出的“真相”竟然就这样被否定了。
WS没有照顾两人情绪的意思，自顾自的继续说道：“首先，制作这些游戏的并不是我。”项轶又一次受到了惊吓，心想：不是大娃做的？这世上怎么可能有人类能做出这些游戏？难道是二娃？
只听WS继续说道：“关于这些游戏，我所知道的也有限。我知道项轶的记忆并不是被部分篡改的，你们人类制作的硬件设备做不到准确的影响一段特定时间的记忆。而且如果只截取一段记忆进行替换，原始记忆与替换记忆之间很难无缝衔接，会让玩家察觉到违和感。项轶的记忆是被完全清空后替换上了一段完整的记忆，跟你从小到大所有经历完全一致的记忆外加上一段穿越到秦代历险的记忆。”
“你说什么？”项轶几乎咆哮式的喊到。这一整天的光怪陆离在这一刻达到了顶点，项轶忽然觉得有些头晕目眩。“你是说我现在的记忆被从头到尾替换了一遍？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西斯底里的喊道。
“都说了不是我干的，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吧。”WS依然不紧不慢的继续说着，“这一切，都是从那只蚂蚁开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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