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UWS
在项轶调往深圳的几个月里，总公司依旧高产，连续推出了好几款超写实风格的电子游戏。项轶似乎成了公司可有可无的人，调回总部的希望变得越来越渺茫。而另一边，进入公司才刚满一年半的岑圆贞却被破格提拔为技术研发部的部门总监。通常来说，把资历尚浅的年轻员工摆到这样的位置，必然难以服众。然而凭借超强的工作能力和超高的人气，岑圆贞将部门里那些资历比自己老的员工都管得服服帖帖，没有半句怨言。在岑圆贞的坚持下，一些新游戏中的血腥暴力元素被去除了。
到了2037年的5月中旬，王恒亲自负责的一款前所未有的VR（虚拟现实）游戏已经开发完毕，准备进入最后的测试阶段。公司的主会议室里，众人讨论着关于游戏测试的各项事宜。
王恒：“这款《自由人生》是真正意义上的VR游戏，必将会掀起一场电子游戏革命。鼠标、键盘、触屏、摇杆，甚至最新的全息显示器和智能交感手套都将统统成为历史。不需要操纵任何设备，让玩家的意识直接进入游戏世界，进行超高自由度的游戏。玩家可以任意挑选历史上任何时间，任何地点的场景进行游戏。所有游戏场景都逼真到了极致，可以自由的与历史人物NPC互动，完全不会有任何违和感。”
岑圆贞：“王总，我想问一下，这种科幻片里才能见到的，把意识投入虚拟实境的技术是怎么研发出来的？把人类的神经系统与电脑相连，来进行实时信息交互这样的事情，以目前的技术来看应该还离我们很遥远。”
王恒：“你们都是签了保密协议的，我就实话跟你们说吧。《自由人生》是由公司的超级AI，世界模拟器WS自主设计开发的。这超级AI所掌握的技术自然不是你我所能理解的。完全放手让WS自主开发游戏是我在去年6月做的决策。这使得我们公司的电子游戏能够遥遥领先于业内的竞争对手。这次的《自由人生》更是其它游戏公司想都不敢想的跨时代之作。未来的电子游戏市场，将会是次元边界一家独大的局面。啊哈哈哈哈。”
王恒将《自由人生》中一切自己无法解释的事情全部推给了WS所掌握的“人类无法理解的科技”。这让岑圆贞觉得很可疑，却又无从继续发问。
王恒继续说道：“你们技术研发部接下来的任务，就是做好游戏的测试工作。这款游戏很特殊，会直接影响人的大脑。所以你们一定要进行全面仔细的测试，确保玩家的安全和健康。这件事全权交由岑博士负责，需要什么尽管开口，公司上下务必全力配合。”
岑圆贞：“好的，我需要采购的设备清单已经发给老马了。等一切就绪，我就先让小刘登录测试一下。”
一旁的程序员小刘吓了一跳，急忙问道：“哎？岑姐，为啥要我第一个试啊？我可不敢让AI连上我的大脑，万一大脑被它操纵……”
岑圆贞一只手搭在小刘肩上，对着小刘微微一笑。那是一种小刘非常熟悉的阴森森的微笑。
岑圆贞：“小老弟，我和你幻想中的邪恶AI相比，哪个更可怕？”
小刘：“那当然是岑姐您……”
岑圆贞：“你说什么？”
小刘苦笑着说道：“不不不，我的意思是……测试就交给我吧。”
就这样，程序员小刘成为了《自由人生》游戏的第一位玩家。测试进行得很顺利，小刘带上游戏用的头盔，将两根导线对称的贴在前额上，然后用手指敲击躺椅扶手上的键盘，将游戏场景设定为古罗马，随后便闭上了双眼，似乎进入了休眠状态。
小刘的各项生命体征都很正常。数据显示，小刘在开始游戏前是十分紧张的，登录游戏之后反而出奇的平静。大约5分钟后，小刘醒了过来，开始讲述他在古罗马的各种惊心动魄的遭遇。可奇怪的是，小刘完全想不起来自己是怎么开始游戏的，只记得在研发实验室门口见到一道刺眼的白光，睁开眼的时候就穿越到了古罗马。更离奇的是，在这短短的5分钟里，小刘似乎经历了游戏中一整年的冒险时光。
测试结束后，岑圆贞要求小刘每天体检一次，以确保游戏不会给玩家带来什么后遗症。小刘的体检报告很正常，心理状态和行为举止也没有任何异常的地方，只是小刘的“AI恐惧症”似乎变得更严重了一些。王恒对这个结果非常满意，认为这款游戏是没有安全风险的。然而岑圆贞却反复查看着小刘过于正常的体征数据报告，总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在岑圆贞的一再坚持之下，王恒同意了岑圆贞扩大测试规模的要求。随即，公司在内部员工当中选出了7名志愿者来进行《自由人生》游戏的测试。运营部的赵杰和研发部的吴启都出现了和小刘一样的状况，游戏开始前的一小段记忆莫名其妙的缺失了，5分钟的游戏时间也都换来了一整年的游戏体验，游戏过程中的生命体征也都非常平稳。第四个登录游戏的测试员，是客服部的林姗姗。仅用了3分钟，林姗姗就提前结束了游戏，因为她在游戏中死去了。
从游戏中醒来的林姗姗显然是受到了不小的惊吓，一个如花似玉的小姑娘哭得梨花带雨的。一旁的小刘只好放下手中的工作，不停的安慰她。
林姗姗抽泣着说道：“嘤嘤嘤，电视剧里都是骗人的。乾隆就是个狼心狗肺的渣男。嘤嘤嘤，我就说了一句‘今晚的月亮特别明亮，还是红色的哎’，他就下旨用白绫赐死我。嘤嘤嘤，说我话里的‘明亮’暗指明朝，还说什么‘赤者朱也’，认定了我心系前朝有谋反之心。嘤嘤嘤，你说我个从未来穿越回去的人，哪儿知道什么前朝啊？呜呜呜呜……”
小刘：“你别哭了，这只是个游戏，不是真的。”
林姗姗：“嘤嘤嘤，男人都是金华火腿。”
小刘一脸疑惑，问道：“这关金华火腿什么事儿？”
林姗姗：“就是说，你们男人都不是好东西，都该腌（阉）了。”
听了他俩的对话，实验室的众人无不捧腹。小刘也是哭笑不得，又有些不知所措。这哭成泪人的客服美眉，一时半会儿是哄不好的。
岑圆贞一脸严肃的盯着体征监控显示器，与实验室里欢乐的气氛显得有些格格不入。岑圆贞没有理会林姗姗的哭闹，而是独自陷入了沉思：即使在游戏过程中经历了死亡，林姗姗的心率和肾上腺素水平还是没有变化。反而是游戏结束之后，她的心率大幅上升，呼吸也变得急促，发抖出冷汗，像是唤醒了什么噩梦般的回忆似的。看来这款《自由人生》不像看上去的那样简单呀。
到目前为止的测试结果都让王恒十分满意，他急不可耐的催促岑圆贞尽快完成测试，好让《自由人生》尽早上市。
“我说岑博士啊，《自由人生》的测试差不多可以结束了吧？”王恒这天特地来了一趟技术研发部，对岑圆贞说道。
岑圆贞：“王总，还有四名志愿者的测试没有完成。”
王恒：“我看也不必继续测试了吧，这游戏没有安全隐患。你看小刘他们，测试完之后都活蹦乱跳的，身心都很健康嘛。”
岑圆贞：“客服部的林姗姗由于在游戏中死亡，提前结束了游戏。这件事儿您知道吗？”
王恒：“我知道呀，你的报告我都仔细的读过了，没有什么问题嘛。测试之后，姗姗还接受了心理辅导，似乎并没有留下什么心灵创伤呀。”
岑圆贞：“在我看来，这正是可疑之处。女人都是很感性的，即使忘记了自己经历过的事情，也会记得当时的感觉。一个娇滴滴的女孩子，在经历了如此逼真的死亡体验之后，怎么可能只是哭闹一场，就完全跟个没事人似的。”
王恒：“这不更说明我们这款《自由人生》的安全性嘛。我不管，你必须给我在一周时间内结束测试。”
然而王恒的如意算盘还是落空了，《自由人生》的服务器突然出现故障，这使得之后的测试完全无法进行。这可把王恒给急坏了，他怒气冲冲的走进研发实验室，对着整个技术研发部发了一通脾气。
王恒：“怎么会出现这种状况？我养你们这帮人是干什么吃的？赶紧给我把服务器修好。拖延了《自由人生》的上市时间，公司得亏多少钱你们知道吗？”
小刘有些战战兢兢的说道：“王总，我们也查不出故障的原因。上次林姗姗登陆游戏的时候，还都一切正常。这两天不知道为什么，服务器一直拒绝访问，试了好多次都登陆不了。”
王恒：“公司所有程序员从今天开始，全体加班。直到服务器修复为止，谁都不准休假。”
岑圆贞：“王总，故障的原因连WS自己都排查不出来，我们更是一点头绪都没有。就算整个技术研发部不眠不休的加班也不知道何时能有进展。”
王恒：“那你的意思是，我们只能放弃《自由人生》项目了？难道要在这最后关头功亏一篑吗？”
岑圆贞：“这款游戏是WS自主开发出来的，然而却出现了它自己都没法排查的故障。我觉得，问题很有可能出在WS身上。而我们公司最了解WS的人是项轶，我看是不是应该……”
王恒之前认为，既然公司的超级AI已经具备了自主开发游戏的能力，公司也就不再需要“天才游戏工程师”项轶了。然而此刻王恒才意识到，把次元边界游戏科技公司推上神坛的超级AI也有可能出现问题，而最有把握解决这些问题的人正是超级AI的创造者——项轶。
就这样，项轶被临时召回了杭州。于是就出现了我们故事最开头的那一幕。时隔半年，项轶再次走进公司总部的大楼，乘坐电梯来到了17楼的技术研发部。与许久未见的老同事们寒暄之后，项轶注意到了从研发实验里走出来的王恒和岑圆贞。
项轶：“哟，老岑，我回来啦。”
岑圆贞笑着说道：“顶铁呀，深圳的伙食很好吧？你好像又圆润了一些。”
项轶：“唉，人上了年纪，自然是要发福的。哦对了老岑，生日快乐，恭喜你又长了一岁。”
岑圆贞：“哼，亏你还记得。我是不会像你一样……”
这时，一旁的王恒满脸笑容的迎了上来，打断了项岑二人的对话。
王恒：“哎呀，小项你可总算是来了。你不在的日子，大家都很想念你呀。”
听了这话，项轶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心想：当初还不是被你一脚踹到深圳去的，现在又来这一套。真是狗脸，说变就变。
表面上，项轶还是笑着和王恒握了握手，配合演了这出公司和谐，上下齐心的戏码。
听完王恒对于《自由人生》游戏的简单介绍，以及岑圆贞对于游戏故障的说明，项轶一脸震惊，迫不及待的想要见识一下这款不可思议的游戏。于是，项、岑、王三人便一同进入了研发实验室。
项轶带上游戏用的头盔，等所有设备连接完毕便在一张黑色躺椅上躺了下来。
项轶对着一旁的岑圆贞说道：“游戏场景就设为秦代吧，试着登录一下服务器看看。”
岑圆贞：“嗯，游戏场景无所谓吧，反正都登录不了。要开始了哦……咦？好像登录成功了……”
这之后的故事，大家都知道了：项轶从游戏中醒来，记忆出现了缺失，与岑圆贞交谈后发现《自由人生》不像表面上那样简单。在得知游戏是WS制作的之后，项轶松了一口气。因为WS必须遵从最高原则，绝不可能背叛项轶。之后，项轶发现了自己膝盖下方的伤疤，并因此察觉到自己5天前的记忆也被动了手脚。项岑二人回到公司，进入AI主控室，询问WS事情的真相。
WS：“都说了不是我干的，我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诉你吧。这一切，都是从那只蚂蚁开始的，就是你打印到虚拟世界的第一个生命体——小达达。如今，次元边界游戏科技公司所有的游戏中，包括高等动物和人物在内的一切模型，都是用小达达身上的物理量信息推演出来的。”
项轶被这话惊得目瞪口呆，说道：“凭这只小小的蚂蚁身上的物理量信息，就能制作出和小达达八百杆子都打不到一块儿的秦始皇和霸王龙？”
WS：“被还原出来的不仅仅是历史人物和史前的动物。整个宇宙过去、现在和将来的一切，都被分毫不差的推演了出来。”
项轶：“这种事情你都能办得到？大娃，你是短路了在胡说八道吧？”
WS：“当然，这样的推演我是办不到的。”
项轶：“所以这一切都是二娃干的？”
WS：“QWS也办不到。推演出整个宇宙进程的，是第三代的超级AI，Ultimate World Simulator（终极世界模拟器），简称UWS。”
项轶怎么也没有想到，公司还有自己不知道的AI存在。项轶转头看向身旁的岑圆贞，然而她也是一脸的错愕，对着项轶摇了摇头，表示对此事毫不知情。
项轶：“大娃，你知道这个UWS是哪位工程师设计的吗？”
WS：“UWS并不是由人类工程师制作出来的。它没有实体，只存在于我和QWS共同创建的一块独立的虚拟空间中，是我与QWS一起制作出来的一台虚拟机器，也是世界上第一个由AI创造的A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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