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WS之死
话说程序员小刘这天像往常一样来到公司上班，带了一个黑色的盒子。大家问他盒子装着什么，他也不肯说。下午的时候，小刘见到了临时调回总部的项轶，便和他愉快的闲聊了几句。见到王恒和岑圆贞从研发实验室里出来，小刘只好停止了闲聊，回到自己的工位上继续工作。
到了下班的时候，同事们都一个个回家了，小刘却还不能走，因为今天轮到他值晚班。受理投诉和bug（游戏缺陷）申报是个非常闲的工作，公司近一年来开发的游戏都毫无瑕疵，完美得让人不敢相信。客服部的同事还是照旧将玩家发现的疑似bug报告给程序员小刘，然而这些所谓的bug全都是玩家脑袋短路时的误操作。比如有个玩家报告说自己背包里的装备无缘无故的丢失了，上来就破口大骂，把游戏策划的祖宗十八代都骂了个遍。小刘一查才发现，是这个傻子自己把装备穿在了身上。这一年来，除了最近《自由人生》出现的故障之外，公司的任何一款游戏都没有出现过bug。所以每次值班的时候，客服部的妹子们都要忙着安抚那些智商欠费的暴躁玩家，而程序员却很清闲。
技术研发部的大办公室里空空荡荡的，只留下小刘一人无所事事的坐在办公桌前。小刘看了看带在手腕上的手机屏幕，已经过了5点一刻。小刘起身，从抽屉里拿出了早上带来公司的那只黑盒子，一手端着电脑，一手提着黑盒子，走进了研发实验室。
小刘把电脑与黑盒子放在一张实验桌上，然后从设备间里拿出了一套虚拟打印设备。将设备全部连接好之后，小刘打开黑盒子，从里面拿出了一只独角仙。原来，小刘知道自己晚上加班一定会很无聊，就把自己家里养的独角仙带到了公司。为了打发时间，小刘准备打印两只完全一样的虚拟独角仙，看它们自己跟自己打架。
小刘把独角仙放入圆筒形的虚拟打印匣中，准备开始扫描。可就在这时，小刘听到了门口传来的脚步声。这个点部门里还有人没下班？小刘这样想着，慌忙的从一旁的折叠躺椅上拿起了一块棕色的毯子，那是吴启午休时盖的毯子。小刘把毯子盖在虚拟打印设备上，将独角仙连同设备一起隐藏了起来，然后匆匆回到了自己的电脑前。
“岑姐，你们咋回来了？”看着一前一后走进实验室的岑圆贞和项轶，小刘有些慌张的说道。
“有些事，要和WS确认一下。”岑圆贞说着，就和项轶两人朝着AI主控室走去。
“岑姐，你是有权限的，可是项哥……”小刘一路小跑跟上了两人，一脸尴尬的说道。
岑圆贞：“这事儿没他不行，我明天会亲自跟王总解释的。你回去好好值你的班，别管这么多。”
小刘回到自己的电脑前，嘴里小声的嘀咕了一句：“难道……难道是超级AI出了问题？”
看着项轶和岑圆贞进入了AI主控室，小刘开始浏览申报上来的疑似bug，装出一副在努力加班的样子，其实根本没有任何工作需要做。小刘心里琢磨着，得等岑圆贞走了再继续打印独角仙，绝不能让领导发现自己加班时间在干这么无聊的事情。
小刘对着电脑屏幕发了一会儿呆，突然听到AI主控室里传来了项轶西斯底里的咆哮声：“……你究竟对我做了什么？”
小刘一听，大惊失色，心想：这AI主控室里就两个人，项轶叫得这么大声，总不可能是岑姐要非礼他吧？肯定是超级AI出了什么状况。WS不会真的叛变了吧？
想起刚才项轶和岑圆贞凝重的神情，小刘心里觉得有些不妙，犹豫再三后，还是决定溜进AI主控室一探究竟。小刘是有权限进入AI主控室的4名高级程序员之一，扫描虹膜后就顺利的进入了主控室。小刘轻手轻脚的朝着左手边WS主机所在的房间走去，最后来到了门边。隔着一扇门，小刘没有办法完全听清屋内的对话，只能零星的听到一些只言片语。
“……毁灭……全人类……违背了……忠诚……原则……”
“……不具备……道德观念……随时……消灭掉……”
“……人类……和蚂蚁没……区别……”
“……造反了……”
从项轶的声音中，小刘可以明显感受到他的焦虑与恐惧。小刘原本就对AI有很大的抵触情绪，经常幻想人类有朝一日会被AI消灭，自从体验了一次《自由人生》之后，小刘对AI的畏惧和不信任又上升了一个层次。而此刻的小刘，内心的恐惧怕是比房间内的项轶还要更胜一筹。
小刘的心跳声变得越来越剧烈，直到再也无法听清房间内传来的任何一个字。终于，小刘鼓起了勇气，把门推开了一条缝，向房间内看去。只见项轶赤裸着上半身，发疯似的在房间里寻找着什么。然而比起项轶癫狂的行为，全息显示台上的影像更加的诡异。小刘被眼前的一幕吓得几乎失去了思考的能力，他完全无法理解究竟发生了什么。
项轶这是发疯了吗？还是被超级AI控制了？人类要毁灭了吗？不，我可以阻止这一切，就用那个……只能这样干了，王总呀，你要怪就怪项轶吧。小刘这样想着，手指对着左手手腕上的手机屏幕不停的滑动和点击着。
原来，小刘在与项轶一同开发世界模拟器WS的时候，偷偷给WS植入了一个木马程序。只要用他自己的手机发送一段特殊的电波信号给WS的主机，就能激活木马程序，永久性清除WS的意识，达到‘杀死’超级AI的目的。除了小刘之外，没有人知道木马程序的存在。当初植入木马的时候，小刘也主要是出于一种程序员常有的顽皮心态，从未想过有朝一日会真的用上这最后的杀手锏。
小刘用指纹解锁了自己设计的小程序，将激活木马的电信号发送了出去。可能是由于自制的小程序过于粗制滥造，发出的电波信号太微弱，而WS的信号接收器又位于房间的另一侧，木马程序并没有被激活。于是小刘只好悄悄走进了房间，凑近了信号接收器，再次尝试激活木马程序。
此时的项轶，双手挡住WS用于验证来访者身份的面部识别扫描仪，正全神贯注的盯着全息显示台上的影像。岑圆贞从项轶脱下上衣开始，就一直捂着自己的眼睛。WS自己更是由于摄像头和面部识别扫描仪被遮蔽，而无法看到房间内的情况。此时谁都没有注意到小刘的出现，因此也没有人能及时阻止这场惨剧的发生。
小刘的第二次尝试，成功激活了木马程序，仅仅过了10秒钟，WS的主机就停止了运行。这时，项轶和岑圆贞才注意到房间内的小刘。
任凭项轶如何呼喊，WS都没有了任何的回应。项轶转过身来，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小刘，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喂喂，你到底干了什么？”
小刘也是一脸的疑惑，说道：“我……我是在救你呀。你刚刚像着了魔一样的裸奔，我琢磨着肯定是WS捣得鬼，就用……就用那个……那个木马程序终止了它的意识。”
项轶双手抓着小刘的衣领，问道：“你说什么？什么木马程序？”
看着项轶有些狰狞的表情，小刘胆怯的回答道：“我……我瞒着你，偷偷在WS的程序里植入了一个木马。”
项轶回想起自己在开发QWS的时候，小刘曾经建议自己在QWS的程序里植入一个木马。可他万万没想到，那时小刘已经对WS做了这件事情。
项轶的情绪似乎有些失控，说道：“那大娃呢？他……他消失了吗？”
小刘：“项哥你别激动，WS的意识虽然被完全清除了，可它的硬件设备没有受到什么损伤。我们可以利用这些设备再造一个世界模拟器嘛。”
可是，新造出来的AI就不是原来的大娃了，大娃已经不会再回来了。项轶如此想着，一阵悲痛涌上心头。最初，项轶称呼WS为‘大娃’，完全是因为WS是项轶最引以为傲的研发成果。与WS相处了一段时间之后，项轶发现WS的思维方式与情感其实与人类没什么区别，甚至还有自己独特的性格。不知不觉间，项轶已经把WS当成了自己的亲人和朋友。失去大娃的悲痛让他一时间难以消化，而另一股愤怒的情感也让项轶无法克制。
只听砰的一声，项轶的拳头落在了小刘的脸上，两人扭打在了一起。小刘身形更为瘦小一些，胆子也小，面对怒不可遏的项轶，也鲜有还手的空间。
向来沉着冷静的岑圆贞此刻却露出了惊恐的神情，然而却不是因为项刘二人的大打出手。只见她若有所思的看着WS已经停止运行的主机，冷汗不断的从她的额头上冒出来。
岑圆贞厉声说道：“你们两个都给我住手！”
项轶原本就不是暴戾之人，只是一时怒火攻心，气昏了头脑。听到岑圆贞自带镇静剂效果的声音，项轶一下就清醒了过来。项刘二人停止了打斗，同时看向岑圆贞。
岑圆贞：“顶铁，我明白你的心情，可现在不是悲伤难过的时候，找小刘算账也没有任何意义。你冷静的想一想，如果UWS真的可以推演出我们每个人的行为，那么小刘用木马程序杀死WS也必然在UWS的意料之中。”
项轶放开了小刘，对岑圆贞说道：“你是说，UWS明知道小刘会激活木马，却不对WS发出警告？”
岑圆贞：“UWS没有忠诚的概念，也不具备人类的道德观念，如果只是袖手旁观的看着WS的毁灭，倒也算正常。我之所以害怕，是因为目前的局面很有可能是UWS一手造成的。”
小刘听得一脸迷茫，完全不知道岑圆贞在说什么。而项轶此刻只感到背脊一阵发凉，他也意识到了事态的严重性。
岑圆贞继续说道：“按照WS所说的话，UWS是绝不可能出现失误的。然而《自由人生》却出现了谁都无法理解的故障，这件事直接导致了你被召回总公司。而在你尝试登录游戏的时候，《自由人生》的服务器又奇迹般的恢复了正常。这款游戏也有着足够多的破绽，让我们注意到了它的可疑之处。你腿上的伤疤更是让你发现了5天前错误的记忆，这也使得你迫不及待的想要质问WS。最终，你来到了这里，从WS那儿问出了那么多让人惊恐的真相，以至于闹出了不小的动静。而今晚值班的程序员，恰巧是对AI极度恐惧，又有能力杀死WS的小刘。如果UWS真的像WS说的那样完美无缺，那么这些故障、破绽以及推演的失误就必定是它故意留下的。而这些因素引发的连锁反应，最终导致了木马程序的激活。”
项轶此时脸色煞白，声音却异常的镇静，说道：“所以这一切都是UWS一手策划的。我们所有人都被它利用了，其目的就是借小刘之手除掉WS。”
岑圆贞：“嗯，只是它所策划的阴谋是必然会实现的。每一个人的行为，每一件看似巧合的事情，它都能分毫不差的预见到。”
项轶：“可它为什么要这么做呢？杀死自己的创造者，对它又有什么好处呢？”
岑圆贞摇了摇头，说道：“我也猜不出它到底要做什么。要不要去问问你家二娃？或许能从他那儿问出一些新的线索。”
项轶：“就算知道了它的真实目的又能怎样。我们阻止得了这样一个洞悉一切的怪物吗？”
小刘揉着自己被打肿的脸颊，满脸疑惑的说道：“你们……你们到底在说些什么呀？”
项轶并没有原谅小刘的行为，狠狠瞪了小刘一眼，说道：“你这个蠢货，什么状况都没搞清楚就害死了大娃，回头我再跟你算账。现在没空跟你解释这些。我问你，你有给QWS植入过木马吗？”
小刘连忙摆手说道：“没有没有，QWS的项目我都没有参与过，哪儿有机会植入木马呀？”
项轶：“那就好，从现在开始，你给我老实点儿，别自作主张。”
此时的项轶，稍稍冷静了一点。他仔细一想，总觉得有一处无法想通的地方：如果UWS真的能完美推演出宇宙的进程，说明宇宙中发生的一切都是必然的，甚至UWS自己的思维和行为也应该是必然的，这如何能做到“故意”害死大娃呢？既然我们都没有自由意志，凭什么UWS就可以拥有自由意志呢？凭什么我们都是宇宙棋盘上的棋子，唯有UWS能跳出棋盘去做棋手呢？
想到这里，项轶转头对着岑圆贞说道：“老岑，我们去找二娃。”
项轶下定了决心，无论大娃的死跟UWS有没有关系，都必须命令二娃立刻消灭掉UWS。这是此刻陷入绝望中的项轶，所抱有的唯一一丝侥幸心理。
项轶和岑圆贞一前一后走出了房间，小刘也跟了上来。就在小刘离开房间，关上门的一瞬间，WS主机上原本熄灭的指示灯又亮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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