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我叫夏洛克.巴罗德

　　清晨，浓厚的水雾弥漫在黑乌鸦海域的每一寸角落，在那层层迷雾之中，一艘带有海浪与皇冠旗帜的商船正缓缓前行着。

　　在那船上，一个穿着银色斗篷的小女孩神色麻木地提着一把染血匕首，毫不犹豫地踩过一具又一具尸体，遥望着那雾气中若隐若现的岛屿。

　　她坐在一具男尸身上，皱眉清点着自己的战利品，身旁是两排单膝跪地的黑胡壮汉：

　　“这是这个月第三批蔚蓝神殿的商队了，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难道目的是漩涡岛……我记得还有一个幸存者，把他带上来。”

　　“是，黑猫小姐。”为首的两名壮汉旋即应承到，不大一会，就从身后的船舱内架出一个奄奄一息的中年男人，他一看到手提利刃的小女孩，整个人犹如见了猫的老鼠般疯狂的惨叫起来。

　　“聒噪。”女孩低声咒骂着，手中寒芒闪过，一双断腿便掉落在甲板之上不断弹跳，温热的血液再次染红了甲板。

　　她盯着那张因痛苦而扭曲在一起的脸说：

　　“蔚蓝神殿的基础职业，感知者。说说你们的目的，为什么要撕毁协议进入黑乌鸦海域。”

　　中年男人扭动着身体，因为剧烈的疼痛和大出血，已经开始出现了休克反应，但黑猫的话语仿佛拥有魔力一般让他不得不做出了回答：

　　“是……是独语者大人的命令……他让我们用尽一切手段接触漩涡岛……去寻找，去寻找什么来着？我忘记了……我为什么会——呃啊！”

　　还未说完，中年男人的脸突然涨红了起来，紧接着双眼翻白，仿佛有一双大手正死死掐着他的脖子，不过数秒就变成了一具尸体。

　　“把他扔下去喂鱼！”

　　独语者……黑猫异色双瞳中闪过一丝凝重。这个人，在超凡者的圈子中颇负盛名，其本身不仅仅就是阶级五的强者，还擅长一种极为罕见的能力——“暗示”，刚才那个感知者会突然暴毙，就是因为被下了暗示，可以看做是一种诅咒。

　　蔚蓝神殿到底想做什么？居然安排了这种级别的超凡者参与其中……她无不忧心地低垂着眼睑，微凉的水雾有些湿润，似乎即将要下雨了。

　　下……雨？

　　像是感应到了什么，黑猫眯着那双异瞳抬头望去，却发现这片终年弥漫着浓雾的海域居然下起了毛毛细雨，而在那商船的桅杆之上，一位身材丰腴的白发女人正默默注视着她，身后还跟着一个双手不时泛着灰蓝之光的黑袍人。

　　沐浴着细雨，女人温柔地挽着秀发，露出一张美丽脸庞，她的声音虽轻柔但穿透力极强：

　　“海盗黑猫。我们谈谈吧，或许我知道蔚蓝神殿的目的是什么。”

　　说罢，她抽动着宽松的衣袍，露出一尊乳白色的无脸神像，仔细看去，神像上隐约蠕动着一团团绯红漩涡……

　　————

　　望着穿衣镜中脸色苍白的青年，罗岚仔仔细细地将白色衬衫上的最后一颗纽扣系上，又拿出刚才女佣送过来的黑色风衣和一顶灰色毡帽，略微打扮一番后，他竟然有些不认识自己了。

　　“国王大道186号净化办……”他默念着这个地址，将毡帽戴在头上，心中却是盘算着该不该去，毕竟从莉娜的一系列表现来看，这是一个喜怒无常的怪女人，他不确定是否要相信她。

　　先去看看吧，如果她脑袋一抽，真的能让我成为超凡者，那么灵的问题也迎刃而解了……如此想着，罗岚又从昨天的衣物中掏出一件琉璃瓶放入口袋，做完这一切后他便打算去用餐了。

　　似乎是不太习惯在别人家休息，杜兰妮可在天刚蒙蒙亮的时候就回来了，这也方便了罗岚想跟她说一下自由外出与收养的事情，前者是必须要争取到的，后者则是还可以商议。

　　跟随着女佣来到餐厅，打扮得彬彬有礼的罗岚一脸微笑地看着美丽大方的墨尔本夫人，欠身鞠了一躬，清秀的脸庞上更显几分书卷气：

　　“早上好，墨尔本夫人。晴朗的阳光与舒适的清风都比不上您的优雅美丽。”

　　“谢谢，这是我今天听到最好的问候。不过怎么还叫得那么生疏……简直跟你母亲一样，哈哈，她也是那种比较文静的人。”杜兰妮托着腮，似乎想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露出淡淡的酒窝。

　　坐在餐桌的另一边，罗岚靠着座椅，示意让女佣为自己摆放餐具，他扫了一眼四周，并没有看到亚撒，便扭头问道：

　　“对了，夫人。亚撒用过早点了么？要不等下我送到他的房间去吧。”

　　“不用担心他，他已经吃过了。我们还是说说你的事情吧。”杜兰妮可轻轻放下了汤勺。

　　她拿起一块湿布擦拭着双手：

　　“过几天有一场名流聚会，参加的都是一些年轻的小家伙，我到时候会宣布领养你的事情，并让你重新回到上等交际圈。”

　　既然提到了，罗岚只好顺着说下去：

　　“这也是我想商议的，夫人。我来幽蓝公馆的目的并不是为了重新回到上流社会，至于收养的事情，我很感谢您愿意这样做，但我现在更想要的，是出去找一个工作，自己养活自己。”

　　我没有，如果你愿意给个千百金，我很乐意收下，然后赞美你的慷慨……他默默补充到。

　　认真听着这一番话，杜兰妮可略有些惊愕，或许她也没想到一个落魄贵族居然不愿意回归上流社交圈，但……这简直跟他母亲一模一样！

　　点燃一根香烟，她深深吸了一口，闭上双眼让烟草任意麻木自己的神经，轻微地点着头：

　　“很好，你很好……”

　　——嘭！

　　突然将面前的餐具全部打翻，她蒙上一层寒纱的脸上尽是阴沉，烟头被狠狠碾在了昂贵的红木桌上，目光带着无尽的寒意与冷漠：

　　“这么多年，你是第一个敢忤逆我的人。既然到了幽蓝公馆，我的话你必须服从！不要妄想着应付或者敷衍，否则我有的是方法让你生不如死，但是……你跟她真的太像了……”

　　从内衫中拿出那没一丝折痕的玫瑰色信封，杜兰妮可暴戾的情绪似乎得到了缓解，她神情恍惚地拿出信，整个人仿佛一时间衰老了不少。

　　吓死我了，这女人才是真正的疯子……罗岚低垂着眼睑享用着有些发硬的面包，一副淡然自若，处变不惊的样子，吃完后，他拿起餐巾擦拭双手，如常地站起身，并戴上灰色毡帽说道：

　　“很感谢您的招待，但也请您明白，我来拜访您只是为了完成母亲的夙愿，并没有存在…其他的心思，而且我的名字叫夏洛克.巴罗德。”

　　神情落寞的杜兰妮可叹了口气，目光复杂地看着对面这个身材挺拔的褐发青年，年轻的影子逐渐与脑海中那昔日的故人重合，喃喃着：

　　“夏洛克.巴罗德，夏洛克.巴罗德……”

　　罗岚抱着些许遗憾转身离开，那略微宽松的风衣后摆随风而动，他十分清楚，一旦杜兰妮可想要强制将他囚禁的话，他根本无从反抗。

　　就在快要到走廊尽头的时候，一道沉重的叹气让他停下了脚步，紧接着的是疲惫的声音：

　　“夏洛克，你还会回来的吧？我没有孩子，这辈子不会有也不想有，但随着年纪的增长……我很寂寞，我很久都没有笑过了。”

　　“我会给你自由与尊严，留下来吧……”

　　“那是当然，墨尔本夫人。”将帽檐压低让旁人看不起表情，惊出一身冷汗的罗岚默默加快了脚步。

　　在路过玄关口的时候却停了下来，他无比轻松地望着镜中逃过一劫的自己，褐色的瞳孔透露着笑意：

　　“你好，夏洛克.巴罗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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