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偷窃与赫尔墨斯

　　告别阿德墨托斯后，狄奥多西便骑上战马，同珀耳修斯及二十个成年士兵一起上路。

　　阿德墨托斯王赏赐给他们的两匹骏马皮毛锃亮、马蹄矫健，它们在平地行走时，狄奥多西几乎未察觉到震动。

　　二十个成年士兵紧随狄奥多西与珀耳修斯，为了保障行军速度，他们只佩戴头盔、胸甲和胫甲，右手握一柄叶形青铜剑。

　　那足有六公斤重量的圆木盾，还是摆放在【弗里斯】城内较好。

　　【珀耳修斯】告诉狄奥多西，他们的目标——仙女们的聚居地，位于色萨利境内的【佩里奥斯河】中游地区。

　　【格赖埃】将更精确的位置告知了珀耳修斯，因此狄奥多西仅需跟着他走即可。

　　日升月落了七次，狄奥多西终于望见那卷起漩涡的佩里奥斯河。

　　由于此处已位于色萨利边境，因此清新空气逐渐变得浑浊，青翠草地越发稀疏发黄，故而这佩里奥斯河的水流极为迅猛，崩腾白练层层叠叠地冲击在两岸上。

　　这时刻，珀耳修斯鼓励士兵们，“心高志大的弗里斯士兵们，再过半天你们就能亲眼目睹....只在口耳中流传的仙女。当你们回返弗里斯时，你们就能对亲人朋友这样说——‘我曾随宙斯与勒托之子【狄奥多西】和【珀耳修斯】，在卷起漩涡的【佩里奥斯河】两岸，与风姿卓越的仙女们谈话。’”

　　倦怠的士兵们顿时得到鼓励，他们挺起胸膛，努力摆出最好的姿态，以应对传言中美丽动人的仙女们。

　　狄奥多西对此偷笑不已，爱在美丽异性面前摆弄姿态，果真是人类最古老的祸根。

　　因士兵们渴望得到仙女们侧目，可这又不属于爱或情欲，故他们没有步入美神【阿芙洛狄忒】的领域，反倒踏入贪欲神掌中。

　　士兵们的努力没有白费，半天后狄奥多西就在河中发现了群，拥有丰腴身材、雪白腰背的少女。

　　她们正在沐浴，沾着露水的金色长发湿哒哒披在双肩上，玫瑰色肉体上流淌下粉色泡沫，似乎连汹涌河水也被她们弄得娇羞起来。

　　由于这群少女正彼此嬉戏，故她们都未察觉身后来了一堆猪眼。

　　士兵们双眼已瞪圆，胯下裙布间微微鼓起，呼吸陡然沉重。神样的珀耳修斯都局促地吞下口水，只有狄奥多西因不谙风情而未露丑态。

　　“咳咳，【格赖埃】（那三个疯女人）的确告诉过我——仙女们时常在【佩里奥斯河】中沐浴。”珀耳修斯说，“卷起漩涡的【佩里奥斯河】唯有中游，水流缓和得犹如光滑丝绸。”

　　呜，狄奥多西才不想管他什么意思。

　　他眺望距离仙女们最近的河岸，果然在那里发现堆衣物，有繁复的吊钟形层褶皱裙、坦胸的束腰衣，最多的是白色基同与紫色的希玛纯（古希腊人披在基同外的披风，一般为贵族使用。），在这些衣物旁他还发现了些镶嵌着红宝石、蓝宝石的金簪。

　　然而他真正在意的——却是摆放在河边灌木旁、嫩绿草地上的飞鞋、皮袋。

　　狄奥多西立马对珀耳修斯说：“快看哪，俊美的珀耳修斯，我们可犯了好运。那些仙女将宝物们放在岸边，就宛如肥美羊羔脱离了牧羊人与羊群，沦落到群瘦骨嶙峋的饿狼之中。”

　　珀耳修斯点头，他立刻对士兵们使眼色，命令他们快速过去取走两件宝物。

　　他本人却对狄奥多西忧愁道：“众神对我说，仙女们有三件宝物能帮助我讨伐美杜莎，然而此刻我只见到两件。唯独那件隐身的披风，我可没看见。”

　　狄奥多西听了，略微思索后便右手握成拳头，重重地锤击左掌心。“这就对了，因为那件披风隐形了，所以大家都看不见它。”

　　“那群士兵取不来这至关重要的宝物，因此我将亲手去取。在这个过程中，你去和那群仙女们对话，引开她们的注意。”

　　珀耳修斯照做了，他正想同仙女们攀谈。

　　狄奥多西趁她们惊讶有位俊美男子靠近，并顺势调戏他时，趁机走到她们摆放衣物的地方。

　　士兵们已经将两件宝物取走，唯独看不见那未见形体的披风。狄奥多西蹿到灌木丛旁，用手掌摸索，很快就察觉到掌心传来清凉触觉，想来这就是能隐形的披风哩。

　　他抓起隐形披风便转身离开，又朝【佩里奥斯河】望去，发现珀耳修斯已吸引住了仙女们。

　　或者说那群美艳的少女似乎有些......主动，一个个迫不及待要求珀耳修斯讲述他在各地旅行的经历，又假装在不经意间露出丰腴胸部，或扭动雪白的双臂以使湿漉漉的金发能自然晃荡。

　　于是狄奥多西及二十个士兵躲在茂盛林木间，等待珀耳修斯从仙女们处脱身。

　　他们足足等到太阳从高空斜落至山脚，余韵染紫纯净的白云时，才见披铜甲的珀耳修斯双颊透红地回来。

　　士兵们对此羡慕不已，开玩笑说‘尊贵的珀耳修斯阁下，令那群仙女如雨露中摇曳的娇嫩花朵。’

　　狄奥多西对他蹙起眉头：“如果有人要问我，珀耳修斯有什么地方令我不解。我会告诉他，我不能理解神样的珀耳修斯为何沉迷美色。”

　　珀耳修斯好笑地点头，“正如每个妙龄少女都善怀春，每个青年男子也善钟情！【佩里奥斯河】的仙女们十分热情，我因此不好拒绝她们的好意。”

　　狄奥多西打了个哈欠，他觉得他们得快撤了。“快走吧，珀耳修斯。千万别说她们热情好客，因为当她们察觉到丢失宝物后，恐怕就该换上副面孔哩。”

　　珀耳修斯深觉如此，于是他骑上战马，又命令士兵们全速行进。

　　几个时辰后，天色已经黯淡，狄奥多西他们也望不见【佩里奥斯】河哩。

　　为防止仙女们真追来，他们避开了【佩里奥斯】河的所有支流。

　　然而他们避开了仙女们，却避不开盗贼与商贸的保护神。

　　狄奥多西与珀耳修斯在骑马时发觉，前方半空有个拖长的影子，快速朝这儿飞来。起初他们以为那是某种鸟类，等影子靠近后他们发现那是个人影，接着脚踩翼翅凉鞋的赫尔墨斯从天而降，拉住行进中的狄奥多西等人。

　　狄奥多西吃了一惊，拔出腰间青铜剑。珀耳修斯却拦住他，道：“我敬爱的狄奥多西呀，请不要担心。因他脚踩双翼，我认出他乃【赫尔墨斯】。”

　　于是狄奥多西知道了这少年身份，原来是自己同父异母的弟弟。他仔细打量赫尔墨斯，从他眼中瞧见了狡诈。

　　他头戴带有羽翼的盔形帽，手持钱袋与铁制镰刀，睫毛像弯月牙形湖泊、瞳孔似墨水般稠密、其余五官皆灵巧秀气。他的身形也不像阿瑞斯那么高大，又不似阿波罗那般富有活力，相反他身体匀称而矫健，还是个未长开的少年。

　　可无论如何，赫尔墨斯也比狄奥多西看上去成熟很多。

　　“尊贵的【赫尔墨斯】，今天夜色不错。”狄奥多西张开嘴巴，却不知道该怎么和这便宜弟弟打招呼，故而开始胡言乱语。

　　赫尔墨斯愣了下，转而笑道：“没想到奥林匹斯山上，有比我还年轻的神。”他见狄奥多西挑起眉头，“不不，我是说...看上去。我听说了你和阿瑞斯之间的事情，那家伙回到奥林匹斯山上发了好几天火气，看来尊贵的【狄奥多西】把他气得不轻。”

　　他毫不掩饰地笑道：“我早就看臂带皮护套的家伙不爽，众神之中唯有他最爱争论、打斗。这次他终于知道，野蛮武力只能带来短暂优势，唯有冷静才能定出胜负。”

　　由于赫尔墨斯这么说，气氛便缓和了下来。

　　珀耳修斯说:“可您为什么要阻拦我们前进？如果我们有什么不周，请赫尔墨斯王明示。“

　　珀耳修斯谨慎地这样说，他深知不是每个神都如狄奥多西王这般平易近人。

　　赫尔墨斯在狄奥多西面前流露率真，那是因为他们同为神，但自己却不能用这种语气同他们说话。

　　赫尔墨斯笑道：“谨慎的珀耳修斯，你先前的举动可未曾如这般。我看见了，当你们行窃时便进入了我的领域。我要为这次行窃，发表极为专业的评价.....”

　　狄奥多西见他用手掌托起下巴，强行严肃说话，便笑出了声。

　　这令赫尔墨斯很尴尬，他只好假装没听到。

　　“这次行窃蕴含两个创新举动，首先是运用男色吸引低级神女的注意，其次是大规模的团队合作......”

　　狄奥多西见他滔滔不绝，顿时打断道：“可强盗也是大规模的啊!”他不甚了解什么盗贼领域，然而他很想打断赫尔墨斯的滔滔话语。

　　赫尔墨斯顿时气急了，“盗贼能和强盗一样？他们手段卑劣，公然践踏规则。”

　　狄奥多西与【珀耳修斯】互相对视了眼，实在不知该怎么回这话。他们着实没看出，盗贼哪儿没符合，赫尔墨斯对强盗的任何指责。

　　“好吧，我只是想奖励这种行为。你们开创了一种先例——【凡人偷窃神女】。”赫尔墨斯瞧出他们不以为然，便将镰刀递给他们，“虽然有狄奥多西的帮助，但绝大部分是由凡人完成，故我将这柄火神【赫菲斯托斯】打造的镰刀赠于你，它可以帮助你砍下【美杜莎】的头颅。”

　　说完后，这位飞毛腿先生便刷地没了影。留下二十个士兵拉长下巴，露出目瞪口呆的模样——他们这是遇见十二主神中的盗贼与商人之神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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