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贪心有时亦成事，赤子懵懂空负罪

　　狄奥多西越过较短的东西向走廊后，转入【双斧大厅】外的空地上。他没有直接踏入大厅，而是无视卫兵对他的打量，在大厅外倾听其中讨论。

　　由于众人心神激荡，故就算在外面也能听见，阿德墨托斯与其他人的激烈争论。

　　阿德墨托斯愤怒地说：“马其顿人之中最卑劣的人——【阿塔斯】夺走了我妻子，如果我不带着军队屠戮其无用的子民，那就难解我心头的愤恨。”

　　“他可真是头生狗眼、身长鹿心，既然没有与我匹敌的勇气，那就别用这有损名誉的方式将我的妻子劫走。事到如今，反倒在千里之外派遣那个野蛮人给我送信，任由我处罚他的使者。”

　　有士兵恭敬地回答道：“一切都如您所言——阿塔斯不配坐上高贵的位子，会被他所统治的人们，也势必是低贱无能的。”

　　“然而他肯定预先设想出您的仁慈，所以才公然派遣使者羞辱您，因为他知道您不会与他一般下流，做出斩杀使者这种忤逆【集云神】的事情。”

　　狄奥多西蹙起眉头，集云神是父神的又一别称。不过他们在这种情势下，提起父神非常正常，因为神王亦是旅人的保护神。

　　虽然世无成形法，然而当有使者或旅客来访，每位主人都要热情相待，不可伤害使者或客人！！~

　　这是一种古老习俗，亦是遵循神王宙斯所定律法的顺从。

　　将军的声音从里边传来，他的语气就冷静多了，以致狄奥多西需要屏气才能听清。“您是色萨利的共主，他是马其顿的共主，然而又有多少人响应我们的号召呢！”

　　“正如马其顿的部落对【阿塔斯】表面允诺一般，色萨利的城邦也不会轻易地由您差遣，顶多给予我们些赞扬或微不足道的财产罢了！而这些对缓解我们压力几乎无意义！”

　　“然而秋天已经来临，农夫们正慌忙地赶着去收割稻麦，如果此刻出征，我们的兵力又会减少。”

　　“要夺回【阿尔该提斯王后】，势必要攻下马其顿的都城，那么我们就要越过澎湃的陶克西奥斯河，这样我真担心我们会无法在冬天前回到色萨利。”

　　狄奥多西认为这些分析很符合实际，此刻出兵的确不智。

　　色萨利与马其顿都在希腊边疆，当然色萨利更接近希腊本土，也较为富裕些，只有越过奥林匹斯圣山（神界在极北处）才能进入马其顿。

　　所以就算是能熟练驾驭骏马的男儿，也需要十几天的功夫前往马其顿。如果带军队进发马其顿，则不可能人人都骑马，也没有那么多技艺绝佳的骑者。

　　再加上考虑粮草运输及重装步兵等问题，则去趟马其顿就要一个半月有余，而且他们又不是去游玩，而是与敌人厮杀，所以肯定不能立马回程。

　　如此战争就要在寒冷的冬季进行，这种情况对侵略方是劣势。

　　事是这个理，可阿德墨托斯是顶天立地的男人，故他怒道：“我们必须进军，立马进军！因为我已经被【阿塔斯】羞辱，胸膛下跳动的心脏，迫不及待地要携带怒火飞向我的仇人。”

　　“就让我张开这张劲弓，用箭矢射穿【阿塔斯】的头颅吧，到时他才该知道惹恼我的后果。”

　　狄奥多西听到这，就大致明白了他们心思，也知道阿德墨托斯不会停止发动战争的行动。

　　由于他也没有很好的理由去阻止——阿德墨托斯实行正义复仇，故狄奥多西只觉得无可奈何、嘴巴干涩。

　　该死，自己竟引起了场战争！到时将会有成百上千的妻子、男孩失去他们的丈夫或父亲，破烂的木门后又会多出上百双畏缩瞳孔，而造成这些的始作俑者却是自己。

　　大厅内部传出道极为老成的说话声。

　　“请阿德墨托斯与他的士兵息怒，你们的义愤会令马其顿人惊慌。然而我们尊贵同胞的鲜血，值得倾注在马其顿人身上吗？”

　　“阿德墨托斯王啊，我比你苍老许多，也曾用双手参与惨烈战斗，故你应该听我一言——不要发动战争，而是用挑战的名义请求【阿塔斯】出来同你战斗！”

　　“手握雷电枪的集云神会在天上观望，到时你尽可依着美惠女神（美惠女神是凡人因畏惧，给予复仇女神的美称）的想法，绞杀可恨的【阿塔斯】。”

　　狄奥多西察觉到机会来临，他立马在阿德墨托斯开口前跳入大厅。众人皆被他吓到，没想到还有人敢在大厅外偷听。

　　阿德墨托斯却稍感欣慰，至少他身怀绝技的率真牧童还能在此时出声。

　　“虽然我未请卫兵呼唤你，可我对你的前来并不感到冒昧。啊！我的牧童，阿尔该提斯那女人背叛了我，而我竟因她对你心生间隙，冷落了你几月。”

　　狄奥多西朝他行礼，谦卑地说：“迅捷的阿德墨托斯，你的事情我已经听说。我在来到这儿的路上心脏砰砰直响，因王后素来与我不和，所以我担心此事与我有点关系，而您又为此事发动战争。”

　　“如果是这样，那么我真该死。然而正当我感到沮丧时，却在大厅外听您说起——您要挑战马其顿的王【阿塔斯】。我却要对您说，这个提议挽救了我，使得我不会产生那么重的负罪心，我申请能代替你参加这场决斗。”

　　“因为这样既能成就你的威名，也不会让【弗里斯】城的居民流淌鲜血。”

　　他说完就又向阿德墨托斯鞠躬，不过他没有下跪，好歹是奥利匹斯的神，再怎么样不好给凡人下跪。此刻再入【双斧大厅】，轻快气氛不再，黑地白线勾勒出的海浪波涛恍若化为实质般朝人扑来，这大概就是心情改变气氛哩。

　　阿德墨托斯起先并不想发动什么挑战，说实话他要年轻二十岁铁定这么干，如今他比起勇武更推崇统帅军队的能力，故对老兵的提议嗤之以鼻。

　　然而听狄奥多西，这个小牧童这么一说，他成熟衰退的心再起火焰，竟然动了年轻人般的浮夸想法，寻思着再完成件丰功伟绩。

　　例如一个人阻止一场战争！

　　这是当然的，狄奥多西已经使用【祸心】这超凡神力，贪欲神亲自鼓舌噪鼓，阿德墨托斯当然已经被渴望欺骗。

　　“好！”他从王座上站起身来，挥动右手道，“我批准你的请求，令你当我决斗时的副手。别这么看着我，难道阿德墨托斯还需要牧童替我与人决斗？这虽然符合世间情理，却不合我的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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