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大海的忧伤

　　啊？狄奥多西扬起脑袋，蹙起左眉以摆出吃惊模样。紧接着他反应了过来，立马收敛蠢样。“我明白了，父神。”

　　他低下头，暗自责怪自己——刚才竟因吃惊而分神。

　　集云神没有责怪他的疏忽，事实上众神都很震惊。虽然奥林匹斯的大神到处找情妇，但留下后嗣的情况就较为少见了。

　　宙斯舒缓面容，声音似薄纱状的冰雾般令人从头到脚都开始清醒，“说！说出你想要的，说出你渴望的，现在我将满足于你。这等荣耀唯有主神，甚至唯有我的长子、我的长女与你的同胞姐姐享受过。”

　　“当时阿波罗向我讨要光明，于是他彻底掌握了光的源泉。”

　　“当时我最宠爱的两个女儿向我宣誓成为处女神，她们将主动放弃享受家庭与子女的温馨，主动放弃作为柔嫩细枝躲藏在树冠下的权利。于是我允诺——她们不再受婚姻的约束，不再受家庭的约束！”

　　神王将目光投放在狄奥多西的身上，他要这孩子明白！如今自己给予了他何等殊荣。

　　此刻众神亦凝视他，他们好奇狄奥多西会寻求什么事物。

　　“我曾帮助玻耳修斯掏出海怪【刻托】的心脏，她受到命运驱使——身体被嗜血的鱼吞噬。同时我弹奏诱导它们迈向无智的音乐，令这群海怪充满伤害水手的欲望。”

　　狄奥多西专注地说：“我希望因此得到大海的另一面，大海的忧伤。”

　　此言既出，众神皆蹙起眉头。大海的忧伤？

　　由最古老的海神.大地的凹陷【蓬托斯】与盖亚养育的五个儿女，分别为象征大海友善的海洋老人【涅柔斯】、象征大海奇迹的【陶马斯】、象征大海危险的【福耳库斯】、掌中大海未知与恐怖的【刻托】和象征大海刚强的【欧律比亚】。

　　而海王【波塞冬】则在名义上统治他们。

　　然而海神中从未有什么能代表大海的忧伤！

　　无远见的众神感到莫名其妙，甚至觉得狄奥多西在索要一个空头衔。

　　而有见识的神，例如勒托、例如阿耳忒弥斯、例如火神【赫菲斯托斯】等，他们则隐约感到狄奥多西的胃口不小。

　　宙斯抽搐脸皮，差点从金质宝座上跌落。这孩子？！

　　这孩子在想什么，他竟想要成为组成大海的特质之一。这类神职或许不如主神光辉，然而它古老无比又源远流长。

　　见神王不说话，狄奥多西说：“强力的父神啊，请听我说。”

　　“海怪们纷纷散落海洋，我不愿与刻托争夺对它们的主导权。然而我曾用我的音乐为它们奠定本质，需知从一开始——希望便存在。”

　　“尽管几率渺茫，然而当它们用布满一排排交错齿牙啃食水手，鲜血染红它们的齿牙、身体乃至心灵之时，或许它们会诞生名为懈怠的情绪。”

　　“此刻我的音乐不再会诱导它们陷入狂暴，反倒会引导它们诞生灵智。这是贪欲神的本质，就算是我也无法将之改变。过分渴望者，只要回顾人生便有机会醒悟。”

　　“观赏周边同伴种种愚行，便有可能意识到自己是同副模样。”

　　“如今它们将比世间大多数的生灵更为忧伤，它们脑海里的音乐令它们忧伤，它们过去的行为令它们忧伤。它们将不知道该如何摆脱这幅身躯，整日在海面徒劳徘徊。”

　　“每到月夜时分，它们便将对皎月吟唱哀戚萦绕。其歌声如铿锵鼓瑟，其哀伤似幽静别苑的凄凉，又如整日强颜欢笑的惨淡........”

　　“它们将成为大海的忧伤，而我则是它们的创造者。难道我不该拥有大海的忧伤吗？”

　　狄奥多西掷地有声道，众神皆被他言语所构思的大海所感染。

　　而神王宙斯则细细感知世上的每一寸变化，天上那变化万千的云朵是他耳目。

　　神王很快便察觉到了狄奥多西所言的生物的存在，集云神对此非常讶异。他的儿子，这个被他忽视的孩子，居然创造出了这等事物。

　　“它们的名字？”

　　狄奥多西回答道：“娜迦，歌唱着忧伤的海怪。”

　　“好！”乌黑的集云神站起身来，既然如此他便不该小气。况且狄奥多西成为大海的特质之一，可以弱化波塞冬的统治。

　　集云神握住雷电枪，剧烈跳跃的霹雳击中狄奥多西。勒托并未惊慌，因为这并非惩罚，而是在授予神职。

　　“说出你所渴望的第二件事物！”

　　或许是狄奥多西多心，他察觉到宙斯的声音越加柔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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