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八七章 对立
今日大庆殿中的朝会有些异常的热闹，赵老二端坐在龙椅上，面色阴沉，藏在袖袍中的双手已经是几度握拳。
“启禀陛下，臣有本奏。”宰相范质出列启奏道。
“准奏。”赵老二沉声道。现在赵老二的心情，当真是糟透了，前面已经有无数的小官出来进行谏言，现在终于轮到天下第二号人物出马了。
“回陛下，臣以为废除汉唐以来的嫪毒酷刑，确实可以彰显出我朝的仁德，但对于耕牛的保护，却是历朝历代最为着重的一件事情。一旦朝廷将耕牛的限售令解除，民间的耕牛数量恐将锐减，从而导致民间垦田数量不足，这甚至会严重影响到今后的粮食产量。
事关国朝的社稷安危，还望陛下三思！”范质担忧道。
对于这次的大赦天下，最为紧要的反而不是关于前两项死刑的更改，而是从商周起，便已经施行了上千年的耕牛限售令。只要皇帝能够收回取消耕牛限售令的皇命，那前两项律法的更改，范质便打算捏着鼻子认了。
这个时候就算是人命也必须要向牛命让步。
“范相的担忧也不无道理，但是有人向朕保证，一定可以妥善解决此事，所以范相大可不必过于忧心。”赵老二宽慰道。
“敢问陛下，不知是何人竟敢口出如此狂言！”范质拱手施礼道。自古利益动人心，对于民间已经闹得越来越凶的杀牛事件，满朝文武与天下智者都没能想出一个妥善的处理方法，也不知是谁竟然如此的不知天高地厚。
赵老二问道：“先不论此人是谁。对于民间耕牛的现状，想必范相已经是相当了解了吧？”
范质喟叹道：“回陛下，这正是臣深感担忧的地方，虽说现在耕牛的官价依然为六十贯，但实际上私下的交易至少都已经到了三百贯，而且最令人担忧的是越是死去的牛，便越是值钱。若是此种情况继续下去，而不加以制止，微臣担忧百姓们会在利益的驱使下，纷纷将家中的耕牛进行宰杀。”
赵老二询问道：“那以范相看来，这种情形该如何制止呢？”
范质轻叹一声道：“现在民间为了逃避朝廷对于私自宰杀耕牛的处罚，而想出了各种五花八门的手段，臣以为为了能将此种势头彻底进行遏制，必须加大对耕牛的保护力度。无论是何人用何种方式将耕牛私自宰杀，都必须进行严惩，唯有如此方能将事态进行有效的控制，而不是在无奈之下，选择放任自流，任其恶性发展，而不加以阻止。”
“嗯.......”赵老二沉吟一下道：“诸位卿家，对此可还有良策？”
王秉臣出列启奏道：“启奏陛下，对于范相的建言，微臣深以为然。圣人有言：乱世当用重典。天下经百年战乱，从而民风彪悍，不思王化，宵小之徒，不遵王法，肆意猖獗。为谋私利而不顾国朝安危，为享奢华而无忠君之心。
对于此等无法无君之徒，微臣认为当用重典以为惩处，而非与其媾和，如此方能彰显朝廷以及陛下的一片拳拳为民之心。”
“哦，还有那位卿家认可使用重典的？”赵老二脸色阴沉道。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微臣附议！”
“........”俗话说的好，法不责众，既然有人带头，众多朝中大臣便纷纷出列附和道。
端坐在龙椅上的赵老二，眼见朝中诸位大臣纷纷出列来阻止自己的决策，脸色顿时变得阴沉如墨。
对于这些出列的朝中大臣，到底是真心为朝廷着想，还是只为了个人的私利，从而阻止限售令的解除，这当真是有些令人难以分辨。
“王相、魏卿，你们二人有何看法？”见王溥与魏仁浦并没有出列，赵老二沉声问道。
“回陛下，臣也认为解除限售令确实有些不妥，但是用重典来进行限制，这在臣看来也是有欠妥当。”见赵老二直接点名，王溥无奈，只好出列回道。
“魏卿家，你呢？”赵老二追问道。
魏仁浦瞧了一眼王秉臣说道：“陛下，微臣赞同王相的看法，使用重典治国，必须慎之又慎。秦王暴政，随天下揭竿而起，而商纣无道，故亡天下。前人殷鉴不远，我等后人必须引以为戒。”
“若不用重典限制，那魏卿可有良策？”赵老二神色稍缓道。
“微臣斗胆请问，不知建议陛下解除限售令的是何人？”魏仁浦施礼问道。
“考城县子爵闻起航。”赵老二一字一句道。面子是互相给的，尤其还是站在自己这边的臣子，这个面子必须要给，赵老二非常爽快的便将闻起航给出卖了。
“启奏陛下，惹出这次祸端的，正是此子，必须对其加以严惩，方能为天下臣民竖立一个警示，也能对其有所交待。”听到出这个主意的是闻起航，王秉臣立即兴奋的跳出来说道。
“王副枢密请稍等，容下官与陛下奏对完毕，您在谏言如何？”魏仁浦向王秉臣说道。
“魏官人，请！”王秉臣用阴冷的眼神看了一眼魏仁浦说道。
“多谢王副枢密。”魏仁浦微微施礼后，转身看向赵老二道：“陛下，不知闻爵是如何与您承诺的？”
“闻爵说：堵不如疏。这是我们先圣大禹的治水之道.........前唐皇帝李世民曾有言：民为水，君为舟。水可载舟，亦可覆舟........又言：防民如防川。对于治理百姓，我们当顺势而为，而不可强求........
不知魏卿以为然否？”
太后寿宴的时候，其实闻起航与赵老二对此事商谈了很久，现在赵老二只是将大概的谈话意思，简单总结归纳了一下而已。
“闻爵所言甚是，微臣佩服，只是不知闻爵对此可有信心？”魏仁浦问道。
赵老二嘴角微翘道：“至于具体措施，闻爵要求保密，但闻爵已然保证我朝的耕牛只会增加，不会减少。”
王秉臣插言道：“陛下，一介竖子之言，万万不可轻信。事关我朝社稷安危，岂能任由一介纨绔小儿信口开河。”
魏仁浦皱眉道：“王副枢密，下官知道您与闻爵有些私人恩怨。可闻爵虽然年少，但也毕竟是我朝的正式官员，而且在两次平叛中屡建奇功，岂能被当做一名普通少年那样去对待。这实在是有失公允。”
“既然两位卿家都对此有所质疑，那不如当面去请闻爵给予解释。”赵老二环视一下殿内继续道：“当然也包含在列的诸位臣工。至于为太后祈福而大赦天下的三条律令，择日起颁布实施。”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
“请陛下三思！”殿中众臣齐齐拜倒谏言道。
“朕意已决，无需再议！”赵老二起身冷声道。
“退朝~~~”见赵老二含怒离去，内侍王继恩急忙扯着嗓子高声喊道。
“........恭送陛下！”见皇帝愤然离去，大庆殿中一众面面相觑跪拜在地的大臣们，只好叩首道。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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