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谁为黄雀？
云敛一气跑出几十里地，见身后没人追来，直想骂娘，这奸滑的宋氏余孽，哪怕有一半皇室骨血也洗不尽另一半肮脏的血。若非他一颗火珠子扔来，对上那裘老鬼又何至于如此狼狈。
只是这景王殿下竟早早就在御龙卫眼皮子底下与宋家余孽碰了头，还有这门道弄来火珠，还真是想做那扮猪吃老虎的人物啊。呵，莫不是真以为出了西容国门便是海阔天空了，老夫立誓要杀尽你这宋氏余孽，且看裘老狗护得了你几时。
黑衣剑客心中激荡，顿时咳出一口血来，淤血吐出，心头却是舒服多了。
身后隐有阵阵马蹄声传来，老者凝眸望去，手指紧紧按住了剑鞘，见着那显眼的十几骑黑衣身影，不止未曾放松下来，眼神还有些凝重。
人，剩的太多了。
那十几个黑衣人士奔至老者身前，见他面色凝重，也不敢出声。
要知道这个昔年名噪江湖的老人可不是什么善茬，现在成了御龙卫的二号人物，统领暗字营，干的都是见不得光的营生，这些年死在他手里的没有一千也有八百了。
不说别的，单说当年一夜之间被屠尽满门的宋家，不论男女老幼，大半是死在他手上。当年同去的暗字卫的老人，回来后也大都心悸于这位的手段，大半年都没缓过来。
委实是这位手段狠辣至极，那位神仙似的宋家家主，可不就被他折磨的不成样子？那些被杀的宋家人，甭管老幼，便连个全尸也没能留得下，场面之惨烈，实乃生平罕见。
暗字卫的年轻人就算未曾见过他杀人的场面，也听过不少老人讲他的丰功伟绩了，更别提这些年被拖出去的同僚，哪一个落得好下场了？
想来即便同是杀人的刀，也是有高下之分的。
黑衣老者沉默许久，终于决定向西行去，身后一干手下连忙跟上他，半步不敢落下。
“小主子，你怎么料定云老狗必会去三百里外的青索山？”裘凌奇怪地问道。
“裘叔以为以这位暗字卫统领的性子，他可愿意吞下这个哑巴亏？多半不等回京师，他便巴不得在此取我性命了。可他受了重伤，御龙卫五大超一流高手，仅他一人来了，他巅峰时尚且只能与裘叔战成平手，更惶论先前早被火珠伤了肺腑？以他的为人，大抵是要借助些阴诡伎俩了。这青索山，可是再合适不过了。”容羲和捏了捏手上扳指，笑着解释道。
“宋青阳他们当真能使老狗殒命于此？”纵使容羲和解释的再有道理，裘凌心中仍有一些隐秘的担忧。私心里，他对这位身上流着容家血液的景王并无好感，若非北先生……
唉……他心中思绪万千，剑意激荡，景王殿下生生被那剑气逼的退了好几步。
景王眼中闪过一道暗芒，不过只是一闪即逝，并无人留意。他对这些年接触的宋家人同样没有什么好感，不是谁都像舅舅那样的。他与如今宋家人的关系，说到底无非互相利用罢了。
真是与那个地方一样的恶心啊……可惜啊，没人是喜欢一直被利用的，可怜他的父亲一直不明白这个道理。留着自己的命想钩几条大鱼，他看错的，又何止一人。
若我愿意，便颠覆了这社稷朝纲又如何？
他拈指轻叹：今日这黄雀，我当定了呢。
裘凌见容羲和不再说话，悄悄移到景王殿下身侧——今日来此，本就是奉命来护着这位宋氏唯剩的嫡系血脉的安全的。
容羲和眺望远处青山，笑得愈发开怀。
裘凌看着他的侧颜，眼中竟有泪意：像啊，太像了。当年未能救得宋家白衣，引以为平生憾事，今日不冲其他，便为这一张脸，也要护得他一路周全。
青索山中依旧云雾缭绕，密林之中依旧渺无人音，飞鸟也难得飞过一只，这一片寂静中，也不知藏了多少机窍秘密。
许久，有个牵着毛驴的小少年走来，手里拿着一对小巧铜锣，腰间挂了柄小小的木剑，看着十分粗糙，约摸是自己做的。
他即将踏入那一片曾经被人翻过一遍的泥土。林中藏着的几十双眼睛都瞪大了，恨不得马上跳出来把这小少年扔得远远的。这小子死了事小，惊动了朝廷那群走狗才是功亏一篑！
他抬起腿，几十号人的心都提了起来。忽然又停了下来，掐着手指装模作样地动了几下，嘴里不知嘀咕了些什么，总听不真切。
也罢，今日助你一助。不知谁心中一声轻笑。
少年忽然对击起手中铜锣，清亮的声音沿着山路传出好远。
远处忽有尘土扬起，马蹄声夹在铜锣声中传了回来，有人来了。
怦怦怦，不知是谁的心跳了个不停，大若擂鼓。
小道尽处，十几骑黑衣身形尽显，为首的老人虽未骑马，比马的速度却也慢不了多少。
来了。
云敛见山道上有一小孩挡路，眼中露出兴味，嘴角是一抹古怪的笑意。不出意料此地便是景王尺殿下的埋骨地，正缺个祭酒的……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甩出轻飘飘的一道剑气，想必灭杀他足以。
小少年忽然开始拔足牵着毛驴狂奔，林中几十号子人几乎要哀嚎出声：离得太远了，杀不了几个皇帝走狗的……
无人看到，那少年足痕浅浅……
奇了，火珠儿竟然没炸！小少年安然无恙地跑开了，远远地将剑气扔在背后。
云敛心中怒火中烧，一马当先就要进了山口，近了，七步、六步……两步……一步！脚掌缓缓落地……忽然砰砰砰几声巨响，云敛连同身后紧跟着的十几个人都被炸了个正着！
眼见着那十几个御龙卫的走狗炸得浑身焦黑，林子里藏着的人几乎就要喜极而泣了！蛰伏几十年，今儿可是头回建功！
突然，最前面那块焦炭动了下。
众人心中一紧，没死？没死！
他爬了起来，像地狱爬出来的恶犬，剑道魁首，哪里是这么轻易杀得的。
他抹了把脸，眼神阴狠：“滚出来吧，还用我请你们出来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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