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7章 炼丹（4）
由于身下两丈处的青铜鼎上热流涌动，热气腾腾，以至于敖忆额头豆大的汗珠顺着脸颊弧度不断下滑，有的甚至流入眼中，眼部便有轻微的刺痛感，同时也模糊了视线。
她眨了眨眼，欲挤出那汗珠，清理视线，道：“有人生而为仙，做着普渡众生的事儿，有人生而为妖，做着安分守己的事儿；也有人生而为人，做着伤天害理的事儿。我与你一介凡人，有什么可说的。”
“凡人？”老道像是听闻什么天大的笑话般，再次狂笑不止，道：“便也是我这凡人，不费吹灰之力的将你这半妖半仙的龙族生命握在手中，你有何不服？”
敖忆冷哼一声，不屑一顾道：“雕虫小技。”
听闻，老道倒不激动，也不恼怒，他面含笑容，道：“确实，上仙你说的对。若是没有那灵药，只怕拼了我这老命也无法将你制住。你确实很厉害。”
他说完，不等敖忆回话，自己再次大笑起来，狂妄道：“可那又怎样？你现在还不是像条死狗一样被我握在手中，我要你生你便生，我要你死你便死。哈哈哈，哈哈哈哈……”
敖忆不语，只是顺着水迹流入眼中的汗液愈加曾多，使得她不得不闭上眼目，用力甩了甩头的同时，发间不知是什么东西突然脱离掉出，在地上弹跳之后才安然着地。
叮，叮，清脆悦耳的声音，好听极了。
她才睁眼去看清掉出来的，是一支精致的珠玉簪子时，只见那老道弯下腰去捡了起来，捏在手中细细端详着，那样子似乎是没见过这么个物件儿，又似乎是见得太多了也丢弃太长时间了，久别重逢。
珠玉坠子在他的手中轻轻转动，画出一个又一个的圆圈。不知是幻觉还是怎么，有那么一刻间敖忆在他眼中看到了不一样的情绪。
目光之中泛着柔柔的涟漪，清澈，温润，平和，甚至还有微微的暖意。
什么样的心境，才能拥有如此安祥的神色？温情脉脉，儒雅墩厚，像极了玉树临风的文人墨士。
这样的人，是不是经历了什么才会变成如今这般模样？
然而，还未等敖忆开口讯问，老道突然一甩手，将珠玉簪子远远丢了开来，仿佛在他眼中被视为最为避讳之物，毒蛇虫蚁。目光也随即变得犀利冷峻，暴戾不仁。
“我来跟你说说凡人为什么该死吧，尤其是女人。”
老道又换了副模样，站得笔直，双手顺了顺衣袖负于身后，微微抬头看向半山的石壁上。此刻的他，虽然戾气不减，仍是充满厌世，目光却多了几分惆怅，恨意，怒气，甚至还有一丝无奈，忧伤，和自嘲。
他诉说时的语气时而轻柔平和，时而细声细语，时而微微起伏哽咽，时而加重了音调。似乎回忆得很入神，几乎就要陷在里边儿无法自拔。
不难看出，这是段与“美好”无关的经历，至少结局不是太好。
敖忆继续甩着头，欲把不断流下的汗液甩出眼中，根本无心听闻他在说些什么。
汗水滴入鼎中瞬间蒸发不见，腾起的是一阵眨眼间便被热浪驱散的青烟，身下三足青铜鼎的温度越发炙热，就连鼎口都有着微微的变色，这要是掉下去，不用多久，只碰上的瞬间便能脱层皮，烤个半熟。
如此热度，莫说是汗水，身上的喜服都有着不同程度的质变，尤其是脚袍部分，几乎被烘烤得定了型。
想来不用多久，这身衣服便会起火了吧？龙族乃是水中族群之物，即便是冰冷的妖身，还是难以承受过度的热温。虽然凡火烧不散她的神魂，可没说不会烤成龙干。
到底还有什么方法，能摆脱这控制？爻书离有没有发现自己失踪了，能不能找到这儿来？还有孙芙之那厮，追完没有？他打得过墨城北吗？什么时候能回来？
汗液滴滴答答流下，越来越多的甚至都来不及滴入青铜鼎，在半空之中便被蒸发殆尽。
此时的敖忆只觉口中燥热难当，嗓子都快冒烟了。她努力蠕动着喉咙做出吞咽的动作来润喉，这才发现口中哪还能分泌出什么唾液，不过是咽了口空气罢了。
嗓子更痛了，似乎每一次摩擦都能引起火星子般。而在她苦恼间，突然一声沙哑的叫声响了起来，悲愤中，尽是绝望。
“啊——”老道大叫一声，似乎是在抒发自己心中压抑了很久很久的情绪。而叫完，他眼中起了一层薄薄的雾，随后又湿润得就快流下泪来。他立刻抬起了头，又极快眨着眼皮，生生忍下了那悲愤。
敖忆虽然并没有在认真听这老道到底在说些什么，可零零散散也被动式的听了几耳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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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是一百多年前，他是个饱读诗书，温文尔雅的翩翩公子，名唤向秋，傅向秋，双亲安康，亲邻和谐。
家中传承了祖上基业，又从事经商，遂十分殷实，在当地是有名有望的大富之家。他有个远房堂弟，名为傅立秋，家中遭了变故，遂从小寄养在他家，与他同吃同寝。
由于两人都一表人才，相貌堂堂，彬彬有礼，品性也极好，很快便在当地受足了各种追捧赞誉，简直是一镇佳谈。两人都还未成年呢，便都各自订了门亲事儿。
弱冠之年，傅向秋年长一岁，该是他娶亲的大好时机，一切进行的百般顺利，新郎玉树临风，新娘子杜雪梅如花似玉，婚礼也是全镇最奢华的，当时都不知羡煞了多少人。
婚后，二人感情也是极为和睦，恩爱有加。后来父亲年迈准备退隐，作为亲子的傅向秋理当继承家业，有段时日他日日早出晚归学习经商，可遇到出远门的时候，每每回来，都会带些礼物送给爱妻杜雪梅。
后来不知从何时开始，相亲邻里们口中的议论就变了味儿，目光也变得怪异，基于忙碌也好善良也罢，傅向秋并不在意。
某日间他看到几名孩童在他家店外玩耍，活泼可爱，他这才想起来与爱妻完婚多年，竟依然没有子嗣，心中大感愧对爱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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