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褚青琉
出了县衙，小婵就苦着小脸儿，在叶希声耳边嘀咕起没完。
“掌门师兄，我们从劫匪身上拿到二百三十一两，爻氏三凶头颅值一百两，从师父的知交故旧那里得到四百一十两，总共七百四十一两。
买衣服花了八十两，吃两顿武膳花了七十两，方才在演武场上花了二百两，加上看大夫、住店等开销，我们手头还有三百八十两。”
“这次出航，还要付给四十个渔夫每人十两，师兄，我们现在已经负债二十两了！”
“小婵，你还真是锱铢必较，选你当我的财务大总管算是选对人了。放心吧，将来一定会让你数钱数到手抽筋。”
叶希声闻言，身形微微一顿，就头也不回的继续向前行去，步伐说不出的坚定有力。
小婵见状，赶紧快走几步，追上了叶希声。
“还有，师兄，你不是常说要低调做人吗？那长风帮也没有得罪我们，为什么要欺负他们？经这么一闹，又是踢场、又是撒钱，我们算是出名了。师兄，你没听到他们都管你叫疯子吗？”
“做事不同于做人。做事，该低调时要低调，该高调时要高调，有时为了达到目的，还要学会跑调儿！”
……
寅时，太阳西斜，满载人员物资的单桅帆船离开了水岸。
叶希声腰杆挺的笔直，傲立于船头，极目远望，一方是烟波浩渺的通天河，一方是连绵逶迤的十方大山，将巍峨耸立的神川城夹在山水之间，犹如一颗璀璨耀眼的明珠。
收回目光，叶希声不禁慨然而叹。
“大好神川，山辽水阔，繁花似锦，可惜，群雄并立，龙蛇混杂，已经没有小门小派立足之地。想要发展壮大，要么虎口夺食，杀出一条血路，要么另辟蹊径，求存于山水之间。”
几个水手正娴熟的升帆操船，小婵娴静的侍立于叶希声身后。
此时的小婵，没有叶希声那么多感慨，只是苦着一张小脸儿。
“师兄，我们总共只有三百八十两银子，买下这艘船花了一百两，预付每名水手三两银子的薪酬，共计一百二十两，买刀箭、渔具、食物等各类物资，共花了一百五十两。
如今我们手里已经没钱了，还欠了二百八十两，这次出航要是赚不到钱，我们只能跳河了！”
叶希声闻言，不以为意的说道：
“我们天河派子弟，生在水边，长在水上，一辈子以水为生。如今重新回到水里，就如同回到了自己家，怎么可能赚不到钱？”
“但南洋可是镇川派的地盘……”
小婵话音未落，就听远方传来一阵低沉号角之声。
二人闻声望去，只见宽广无垠的河面上，天边水平线处，出现一艘九桅巨舰，乘风破浪、张开巨帆，正向神川方向全速驶来。
“真是说曹操曹操到！”
巨舰之上飘扬的正是镇川派旗帜，顿时让叶希声二人拉紧了心弦。
为了争夺通天河航运，天河、镇川两派足足对抗了上百年，可以算是一对宿敌。
叶希声二人虽被逐出天河，对镇川派的敌视心理却依旧存在。
“曹操是谁？镇川派有这号人物吗？”
小婵疑惑间，巨舰已然越迫越近，犹如一座在水面上移动的高山，将人压迫的几乎透不过气来。
和这艘威武如山的九桅巨舰相比，叶希声等人乘坐的单桅帆船，连山脚下的老鼠都算不上。
就在叶希声二人心头压力陡升之时，突然注意到巨舰艏楼上，正昂然伫立着一群镇川派武者，个个英武雄壮，气度森然，一看就知皆是修为超卓之人。
位于众人之首的，是一个风姿卓然的绝美女子。
“竟然是她？”
虽然巨舰在飞速移动，但是以叶希声的目力，依然一眼认出了这个女子，正是昨日望川斋内众多青年俊杰拥簇之人。
这个女人大约十七八岁，身材姣好，五官极美，背负长剑伫立舰首，满头青丝迎风飘舞，尽显英气勃勃之姿。
不过，此女美则美矣，神态却极为冷淡，给人一种冷若冰山、难以高攀的感觉。
“没想到她竟是镇川派之人，而且地位似乎不低。”
叶希声正在猜测对方身份，那艘巨舰看到了码头，渐渐放缓了船速，与叶希声所乘帆船也越行越近，即将交错而过。
随着巨舰行近，激起的水流不断冲击着单桅渔船，令叶希声的身形左右摇晃起来。
就在两船相隔数十丈，交错而过的一瞬，镇川派战舰之上，那风华超卓的女子突然侧转脸颊，居高临下，远远望了叶希声一眼。
相隔数十丈，那对眸光精准无比的望入叶希声眼内，冰冷清澈，却又深邃异常，仿佛蕴含着一种透彻一切的意境，令人终身难忘。
“好犀利的眼神！”
叶希声心头凛然。
所谓内行看门道，这种直指人心的目光，乃是修炼了罕见武诀，将目识开辟到极致的体现。
十年来，叶希声也只在有数几人身上见到过，而且这几人，无一不是成名多年、威震一方的武道界巨擘。
如今这种目光却出现在一个妙龄少女身上，实在令人诧异。
她究竟是何方神圣？
叶希声正自疑惑，那女子却已收回眸光，绰然身影随之被巨舰所遮蔽，远远离去。
“掌门师兄，你看够了没有？”
一阵沁人的少女幽香从背后传来，小婵一双小手稳稳的扶住了叶希声，不过却异常用力，说话的语气，也说不出的嗔怪揶揄。
“看够了，咦？怎么这么大的酸味儿？莫非是船内打翻了醋瓶？”
“哼！”
被叶希声打趣，小婵也发觉自己语气不对，顿时霞飞双颊，莲足一顿，带起一抹香风，逃难似的跑进了船舱。
叶希声摇头失笑，扭头再看时，巨舰早已驶出百丈开外，只能看到如山的背影，以及一片沸腾的水花。
操舵的李老三是个心直口快的汉子，看叶希声一副恋恋不舍模样，不由好言相劝起来。
“叶公子，不，叶掌门，别看了。那个女娃儿是镇川派褚洪涛的女儿褚青琉，听说她今年刚满十八岁，却有八重天修为，一个月前学剑归来，接连挑战各派高手，十战十胜，如今已经是神川家喻户晓的天之骄女。
咳，我的意思是，这样的女中豪杰，您就别多想了！”
“原来她就是褚青琉，难怪……”
被李老三误会，叶希声没有解释什么，目光望向波光荡漾的河水，心中随之泛起了记忆的涟漪。
早在五年前，叶希声就听过褚青琉之名。
褚青琉是叶希声之前神川县最著名的女神童，后来被县外一个神秘剑派相中，才离开神川外出学剑。
褚青琉离开时，叶希声刚开始习武，三年间打遍同龄无对手，才得以继承褚青琉留下的神童名号。
虽然都是神川县的神童，但相差三岁，所属门派又是宿敌，叶希声和褚青琉之间一直没有过任何交集。
那时的叶希声一直以此为憾，总是盼着褚青琉能够早日学成归来，与其决出个胜负。
可惜，时隔多年，两大神童不期而遇，褚神童依旧是褚神童，叶神童却成了叶病鬼。
二人已是天差地别，再无放在一起比较的可能。
“哎，真是时光如逝，世事弄人。”
叶希声谓然一叹，时间真是把杀猪刀，当年的宿敌，已经成长到令他仰望的地步，就算他此时鳗创立刻痊愈，也没有与其一决胜负的可能。
对此，叶希声虽然不甘，却也只能自嘲一笑，接受现实，继续为生活而奋斗。
生容易，活容易，生活不容易。
……
单桅帆船破浪前行，沿着河岸，直奔通天河与南海交汇之地航去。
由于还处在镇川派势力范围，又靠近河岸，水域还算安全。
叶希声大部分时间都闷在舱内，只有风平浪静时才出现在船头，下令降帆停桨，让船只滞留水面一段时间。
一连几天，皆是如此。
叶希声在研究血树的效用。
血树是他最大的依仗，也是他蹉跎十年才得到的天赐之物。
可以说是金手指一枚。
而且，这个金手指只是一棵树，不会像前世小说中的系统，让一向掌控欲极强的他，产生被玩弄、被窥视、被支配操纵的不适感。
不过，在拥有自尊自主的同时，血树的功效，却需要他来慢慢摸索用途。
好在，经过连续几天的测试，叶希声已经研究出了一些心得。
受船上条件所限，叶希声重点研究的是血树对生灵的掌控。
血露迸发产生一种神奇的精神力量，有些类似于这个世界的我识，也就是神识，能够对生灵施以精神威压，一定程度上影响生灵的本能。
生灵心智越低，则效用越好。
比如说，在船上能接触到的生灵中，最容易受血露影响的是虫子。
几天下来，船上的苍蝇蚊子，几乎都成了叶希声的忠实拥簇。
其次是鱼，鲤鱼等心智低下的鱼类，也很容易受血露影响，作用时间却远没有虫子长。
只有反复不断施以血露力量，才能做到长期掌控。
最难影响的是人。
人作为天地之灵长者，心智居于万族之首。
叶希声也曾给李老三等人偷偷下料，可惜，连让对方愣上一下都无法做到，效果甚至还不如前世的催眠术。
至于飞禽走兽，叶希声还没有机会尝试。
他研究的另一个重点，是血露的作用范围。
血露的作用范围，似乎和血露的大小有关，代表着二师兄那滴血露，扩散半径大概在四丈，也就是十二米左右，而代表着小婵那滴血露，扩散半径大概在三丈左右。
这也正好对应了二人的修为境界。
而且，血露迸散产生的波纹，并不受环境影响，在空中与水中都是一样的。
“越是普通的鱼儿越容易受到血露影响，不知道那些强大的异鱼又会如何？”
鸟兽鱼虫，这些常见异族中，叶希声研究的重点是鱼。
血露能够影响的最强鱼类是什么，叶希声还没有办法确定下来，只是测试到似乎和血露蕴含的力量大小有关。
血露越强，能够影响的鱼类就越强，反之亦然。
这也印证了叶希声之前的猜测，血露的两大效用，一物质一精神，叶希声暂时以“大雄之力”和“大宏之念”称之。
能够影响这两大效用的关键，就是信徒的修为境界。
拥有了血露，叶希声个人能力的提升，已经与信徒的能力牢牢绑在了一起。
信徒强，他则愈强，信徒弱，他则愈弱。
“所以，如今关键的关键，就是要利用好血露，尽快提升小婵和二师兄的修为，一定要用最短的时间，将这五年的差距补回来；此外，就是要想方设法招募人才，并不择手段的让他们信任我、信赖我、信仰我……”
叶希声此时非常羡慕那些县榜大派，门派名气大，人才竞相来投。
这个世界，武道资源有很多，天材地宝、武膳丹药、神兵利器、功法秘籍、大阵机关等等，很难说孰轻孰重。
但是，有一种资源确是万众公认最重要的，那就是人才。
无论前世今世，还是随便哪个世界。
人才，永远都是第一资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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