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章 鲍勃

　　曾几何时，少年还相信世上会有纯洁的爱情。所以尽管多次告白被婉拒、好基友身边群美环绕羡煞旁人、自己和他莫名其妙在“腐女票选的校内最佳情侣”中荣登次席，他也没有放弃去追寻自己的真爱。

　　是从什么时候忘掉这些的呢，或许就是从‘他们’降临这个世界以后吧。如果说美丽到令人窒息的精灵带来的空间震乃是无心之过，那么全员皆是帅哥、甚至让少年都自惭形秽的‘他们’就是纯粹的恶意聚集体：杀戮、破坏、掠夺、霸占、肆意妄为...少年的某位同学，仅仅因为对他们身边的美少女吹了个口哨就遭遇了杀身之祸，哪怕他的家人也未能幸免。

　　本以为那些家伙闹个几天就会如同精灵般离去，少年没想到噩梦才刚刚开始。仿佛施展了涵盖整个世界的催眠，一夜之间所有人都心安理得接受了他们的存在。之前犯下的累累罪行，也尽数扣在精灵们头上---反正她们都背了那么多锅，不妨再多背一个。

　　用不知名方法掩盖罪行的同时，这些自称‘穿越者’的家伙们还在天宫市大肆抓捕所谓的‘精灵同伙’。只是个普通人的少年何曾见过这种阵仗，只能与基友东躲西藏。

　　饿得前胸贴后背，少年怀揣一丝侥幸不顾基友溜出藏匿点去买食物。可惜命运女神并未眷顾他，少年很快就被捕了。

　　没有想象中的严刑拷打，少年很快被带到了一位看起来就身居高位的帅气青年面前。“看你也像个明事理的人，我先让你看一场好戏吧。”尽管语气与表情都很温柔，但对方身上散发出的阵阵阴冷还是让少年瑟瑟发抖。

　　根本没有拒绝的余地，少年被‘自愿’旁观了一个仪式：山吹亚衣、叶樱麻衣、藤袴美衣。三位昔日来禅高中情同手足的好姐妹，被绑住手脚活生生扔进了某个看起来像是熔炉的高大设备中。哪怕是机器运转时的轰隆作响，都无法掩盖她们撕心裂肺的惨叫。

　　短短的几分钟，漫长得犹如一个世纪。等设备停止运转、三女重见天日时，少年的脸色瞬间变得铁青。原本风华正茂充满青春气息，整天拿自己和基友开玩笑的同学，已经形同枯槁。就连原本合身的水手服，也大了整整一号。

　　“所有与剧情相关者，都被世界意志赐予了命运之力。主角多，配角少。我们需要这种力量，来恢复那位‘大人’的伤势——顺便强化自身的实力。”从旁人手中接过一个米粒大小的透明立方体，男人面带笑意把玩着它。“我们所求的，不过是力量。你可以选择守口如瓶，结局不外乎和她们一样。”指了指倒在地上奄奄一息的三女，他上下抛动晶体恶意满满道：“我估摸你身上能榨取的命运之力，不会比她们多多少————”

　　温和口吻下，是毫不掩饰的威胁。发现少年开始打哆嗦，带有几分邪魅气息的男人适时抛出了橄榄枝。“但是只要说出那位天命之子的下落，我伊藤诚就承诺担任你的引荐人——自从吉井明久那茬子事后，我们已经很久没有吸纳NPC作为同伴了。”

　　足以让少女沦陷的温柔语调，在少年脑中犹如恶魔的低语在回响。“很不甘心对吧……明明和你相比没啥优势，却有那么多美少女投怀送抱一见钟情。眼看他可以左搂右抱，你却只能在夜深人静时躲在自己卧室像个败犬那样用杂志和视频来渡过。你难道不想活下去的同时......从他那里分得一杯羹吗，殿町宏人？”

　　伊藤诚的劝诫，成了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整个人瘫软在地，少年几番犹豫后说出了基友的藏匿点。听着周围之人的欢呼，他不知不觉泪流满面。至于那是对同学惨状的兔死狐悲，对自己无能为力的悔恨，对出卖朋友的负罪，亦或仅仅是对活下来的喜极而泣，可能连他自己都说不清。

　　想要把这段记忆彻底埋葬，少年给自己取了个新名字鲍勃。可每逢夜深人静之时，他脑海中总会浮现起当时的那一幕：没有咒骂，没有哭嚎，甚至连求饶与反抗都没有。皮包骨头的少女们眼眶深陷，已经不再有神采的目光落在少年身上。直到她们被人像丢垃圾那样拖出房间，从此下落不明。

　　为了逃避，鲍勃试过很多种方法。女人、酒精、药品乃至轻度催眠……最后他发现唯有搂着米莉亚时，后者身上的淡淡体香与温暖能让自己平静下来。经年累月下来，他甚至养成了每晚都要与之相拥方可入眠的习惯。

　　平日里只有舒适跟惬意的拥抱，此刻却无比致命。分叉的头发末梢锁住了四肢与脖颈，如同毒蛇那样开始收紧。失血与窒息的双重压迫，让往日的时光如幻灯片在脑海中闪过，鲍勃却发现那都是自己还被叫做殿町宏人时的记忆。尽管他在成为穿越者后获得了更多物质享受，但此刻都如过眼烟云般忘得一干二净。

　　最后，画面停留在了亚衣、麻衣与美衣三女被带走时的表情上。在逐渐发黑的视野中三张脸合而为一，并最终与眼前的金发女人相重合。

　　一直以来，鲍勃都以为她们眼中的情感是妒忌。她们妒忌自己能苟活，妒忌自己能变成呼风唤雨的强者。但从米莉亚眼中感受到同样的情绪时，他突然发现自己简直是大错特错。

　　那种情感，名为失望。燕雀或许做不到鸿鹄那般志向高远，但它起码可以做到自己力所能及之事。而鲍勃面对来自‘拳圣’的威胁，轻易就出卖了朝夕相处的好友。此后多年更是沉溺于享受之中，没有丝毫试图弥补或是赎罪的心思。此等表现，估计早就让那些还抱有希望之人心灰意冷了吧。

　　再度吐出一口鲜血，已经奄奄一息的男人注视着与自己相伴多年却从未了解的追随者低沉道：“咳...对...不...起...咳...”“如果真的心怀悔意，那就到黄泉去和那些因你而死的姐妹们说吧。”伴随米莉亚清冷的语气，鲍勃耳中传来了清脆的骨裂声。而他的意识，也很快陷入一片黑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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