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她真的不在他身后，他以为是自己的幻觉。她怎么会不在了，千年万年她一直跟着他身后，一声一声师父贯穿她的成长。可是如今，她真的不在他的视野里了，许多年，他的眼里只有她一个人的身影。

　　“悠然……悠然，徒儿……”

　　师空像疯了一样，找遍了整个仙界，全然不见悠然的身影。

　　“师父……”不是悠然的声音，师空回过头，剑魂依旧笑吟吟的。在他急得快要疯掉的时候，她还敢对他笑，她是来笑话他像她一样虚情假意冷血无情吗？

　　“你不笑会死吗？”师空施法收回断剑，把断剑踩在脚下扔下凡间，不习惯听不到自爱的女人的呼唤，他可怜的耳朵，他宁愿自己变成聋子。

　　小悠然，悠然，小徒儿，徒儿，他的徒儿，这么多年来他早已习惯她叫他师父，没有人知道她叫了他多少声师父，熟悉的呼唤从耳边抽空，像是抽空他心里的血，她不知所踪，她的名字于他的人生而言就是不可说不可逃的宿命。

　　“徒儿……徒儿……”师空以为悠然回了太微殿，走进他和她的房间却是一片死寂。她没有回来过他的世界，偌大的仙府如黄泉般失去了生气。

　　他想不到她会去哪里了，就在厨房等她。他相信她会回来，她会像曾经一样心疼他回来给他熬药扶他回房陪他歇息，她好像渐渐长大了懂得了他的心思，所以她走了。

　　她走后，悠然长情这个词，寂寞了很多年。她放不下他的时候，会想到他和怎么放下她的。很久很久了吧，他没有等到她回来。如果天上有黑夜，她会透过他孤寂的灵魂看到他荒芜的世界里遍寻不得她的身影。

　　也许她是怕了他，怕了他这个上仙，怕了他的那句他没有徒弟，她就一个人悄悄走了。毕竟她只是个凡人，还是个十四岁的女孩子，没有那么厚的脸皮赖着他碍他的眼，谁叫他是上天入地无所不能的上仙呢？一个凡人被上仙嫌弃了，他还要她怎样？她还能怎么办？

　　他想不通她能去哪里，他明明找遍了整个仙界，似乎忘了什么。对了，还有那片莲花池没有找过，小时候她最喜欢趴在池边剥莲子吃，甜甜地喊他一声师父，黑乎乎的手掌心把他纯洁的仙袍弄得一团糟，在他温暖的怀抱里仿佛天地都是安宁的。

　　从今四海为家日，天涯谁与共？长记初见景，往事已成空，还如一梦中。

　　“徒儿……”像傻了一样，他愣在原地，她不在这里，她不在那里，她不在他的世界里。他独自走过千山万水遍寻不得，她在孤独的路上没有尽头。

　　转过身便是分离。起初再给他一秒，岁月都几遍，足够他把她拥入怀中永不分离。

　　“我不是个好师父……”仿佛是岁月在呢喃，他听到自己的声音，听到她的声音。一声又一声，再给他一秒钟，回到那些年，回到那一刻，她再唤他一次师父，他一定会应她，距离已很远。

　　“悠然，师父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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