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战火
战争进行到第九年。每个角落都浸透了硝烟的味道,距离前线只有155公里的庆宁也不例外。
虽然勉强算是后方,战区司令部所在,现在看起来是一片安宁,但155公里也不过是一个战役的深度而已。对于已经处于战略防守或许还在酝酿反攻的重华共和国来说,只要不出现什么绝大的意外,也许一场反击战就会彻底将国境线推回到原先的地方了。
只是现在,面对着持续了9年的战争,面对着僵持了半年多的战线,整个庆宁显得越发焦躁。
谁都知道,像现在这样冷枪冷炮地打着,大家都不紧不慢地修工事肯定不正常。一场巨变就在酝酿中,只是不知道谁来发起。
而大家的日子,在战争彻底被终结前,还得这么过下去。
0094号综合补给车驶过街道,开进综合补给中心的时候,街道上正在滚动着最近的新闻大事:
“据露华社消息:纪元925年4月5日,巴尔共和国国立远东大学教授傅康年发表重要论述《非战》,其反战思想引起了国立远东大学学生罢课,老师罢工,影响极为广大。巴尔共和国内的反战组织宣称并非是他们授意,而是国内反战情绪的自然流露。傅康年教授目前已被拘役,巴尔情报机构BIA已经介入调查。”
“据战地频道最新消息:长庚突击队于昨日晚突击了巴尔共和国前线G段情报中心,击毙敌军官与重要的随军民间技术人员 26人,普通士兵近百人,一举打破了敌人对我方前沿阵地的持续监控,我方在战场上重获信息控制权。”
开着补给车,听着各种真假难辨的消息,余亦善总怕自己会忽然笑出来。前线的新闻真的只能听个大概,大部分都是鼓舞士气,让民众保持信心,让部队保持士气用的。要听点诚实的东西,还得去后勤中心和司令部。而有时候,后勤中心甚至比司令部的消息更准确。
余亦善不会对任何人说,在长庚突击队攻击对方前线支撑点的时候,自己的阵地也被敌人攻击着。余亦善一晚上送上去两车弹药,但也拉回了一车尸体,一车伤员。465高地虽然没丢,但一个连丧失了战斗力。敌人出动了一个连,还有一个人。而打了一夜,连对方到底是个怎么样的,到底有多强的命言师都没试探出来。
每个人出生,都有命中注定伴随他一生的一个字。这个字会无形中影响到一个人的气运,一个人的人生走势。只是大部分人的命字太弱,或者太常见,哪怕影响了也没什么用。直到因为种种原因,这个人忽然觉醒,然后,命运就开始以奇特的方式影响着他。这,就是命言一阶。
然后,其中一部分人,在命字觉醒的基础上,能够主动使用和释放能力,这就成为了命言师,也称为命言二阶。
命字是随机的,有些命中带着“火”“霜”“暴”等等的,有着极大潜力成为强力战将。最差也是能有一手足够自己生活的技能。现在知道的各国命言师中,德约克共和国的某位,据说他的命言是“屎”,当然,是以他们的本国语言。
当这位“屎”命言师上战场的时候,真的是风云变色日月无光,到底战斗能打成什么样不得而知,但反正是没有人愿意成为他的敌人。而他的战友,也站得很远。
按照军方的说法,其实命言二阶不少,只是派得上用场的不多。军方征召的,能力层级是一回事,更多考量的是对能力的运用,以及其他能力。比如,如果是个痴肥死宅,就算你的命言是“火”“雷”,没有体力冲到敌人面前,又有什么用呢?
而命言一阶,很多人其实都觉醒了,只是未必意识到而已,或许只是在某方面表现出一些微小的天赋。
余亦善就是这种觉醒了没什么用处的命言的人。他的命字是:余。
剩余的余,多余的余。
而余亦善并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在这个战火纷飞的年代,能让自己活到战争结束,能被这么剩余下来,不是件好事吗?
“小余,干得不错。前线发电报夸了你。写进了战报了,不过离立功授奖估计还有点距离。”余亦善的上司是个干了快二十年仓储的胖子,粟安,命字“安”。这个名字,太适合干仓储管理了。
“没事。能活着回来很好了。”
“对了,多出来一箱罐头,不知道哪一车送错了,也没人来申领,前线也没抱怨什么。多出来了。你带回去吧。”
多出来的?余亦善就不去深究到底真的多出来了,还是粟安借着由头给他送物资。他家里还有好多口人,多一箱罐头能让大家都好过不少。
“多谢了,老大。”余亦善说:“那我把东西送回去。”
“回去歇着吧。保持通信畅通,你24小时勤务了,有24小时假期的。”粟安说。
余亦善其实勉强算是个军二代。他的父亲余宏是东部战区东泉防御区的司令,准将,没有觉醒任何命言。
当初也没有任何人相信他所说的敌人会发动攻击的话。然后,在敌人发起总攻的时候,他带着两个团,将敌人的三个半师阻击了半天,让工兵营破坏了道路和桥梁。但两个团加上那个工兵营,活着回来的只有一个半连。是役,余宏阵亡,之后被追授了二等功。
母亲蒋轻云当时在总后勤部工作,军衔中校,命言一级,命字是“轻”。为了组织战区总撤退,节节防御,怀着满腔仇恨的蒋轻云忘我工作,出色完成了任务。而蒋轻云在前往前线部署补给线的时候,遭遇敌人空袭,阵亡。之后,被追授准将军衔,追授二等功。
余亦善则带着一堆小朋友,被各种部队保护,一路跟着大部队撤退,终于将四十二个军人子弟安全带回了庆宁。也许是因为强烈的生存意志,在那一路上,余亦善觉醒了命言一阶,命字:“余”。他知道,父母给他起这个名字,希望他觉醒的是“善”……这个时代,真的是恨不适合善良的人生存。
还有家人的都被陆续接走了,最终留下来成立了战区军人遗孤学校的,当时一共有23人,后来又陆陆续续增加到了34人。余亦善,带着两份二等功家属补给,成为了这个特殊学校的孩子头。这个学校完全是靠着军工家属的补给在维持,孩子们渐渐大了起来,供给也随着战争进行而越发紧缩,东西是越来越不够吃了。
于是,两年前,余亦善拿着司令部的介绍信,加入了后勤补给车队。因为,只要服役,就能在部队食堂保证吃饱,还有一个单位的额外补给。
命运和司令部都不想饿死这些孩子,于是余亦善经常能得到剩余物资。可这还是不够。于是,半年前,余亦善和秦真结婚了。余亦善刚满20岁,秦真刚满18岁,符合婚姻法结婚的标准。
秦真也是军人遗孤,是大家的大姐姐,一直温柔地照顾着那些小家伙们。在他们结婚前,余亦善和这个漂亮高挑的女孩子说过的话不满10句。婚后似乎说话多了些,但也没多到哪里去。这些都无所谓,重要的是,结婚之后,秦真可以用军属的名义,获得半个单位的补给。
大家的日子都不好过,无论将来如何,现在先活下去是最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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