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这个世界

　　就着绿豆大小的朱砂笔记，她还是磕磕绊绊读懂了这异界版千字文。

　　这篇异界版的千字文很有意思。

　　前几段先大致介绍了一下宇宙，并且可以看出这边的炎黄子孙们已经总结出了恒星行星轨道模型，并且将其写入了童蒙教育里——这是否意味着万有引力定律在这个宇宙也是成立的？那么这里的万有引力是不是符合平方反比呢？

　　嗯，还好这不是一个天圆地方的世界，不然卢存安觉得自己想破小拇指也想不清楚这样的世界为何会稳定而自洽的存在。

　　十几个字的篇幅就将星辰运行法则叙述清楚后，笔锋一转，开始讨论万物。

　　让她惊讶的是，组成万物的居然是金木水火土五种元素。

　　而生物比起死物，更多出一种特有的元素，书中将其命名为“元气”，简称“气”。哦，原来空气中的这种物质是“元气”啊。

　　书中说，气源于太阳，万物受其气滋润而生长。所以书里断言太阳其实也是一种生物，并且将其具现化为太阳神鸟，朱雀。

　　而智慧生物比起那些没有智慧的生物，又多了一种元素，就是灵。灵源于月亮，而月亮有气也有灵，因此书里认为月亮也是一种生物，并且将其具现化为人类的形态——嫦娥。

　　而这个世界里，气的蕴含量直接代表着生物的肉体强度，而灵的蕴含量直接代表着生物能够运用的法术强度。

　　万物方面又花费了几十个字后，讲到了人类这既无天生极端强大之气，又无绝对碾压其他物种的灵，为何能独立于天地间，至万世而不灭？为了突出气势，书里列举数种强大生物，有些人力难以匹敌的巨兽，有些则是将奇技淫巧发挥到极致的异族。

　　书上认为，这是因为人类会通过建立文明来抵御黑暗。通过建立文明，人类开始尝试解释太阳升起，月亮圆缺的自然现象，开始探索打败心怀不轨的强大存在的方法，挖掘自己的生物潜能，制作工具强化自己各方面能力。

　　“没想到这个世界的人类还是挺理性的嘛！”卢存安一边看一边感慨，“我还以为我是照进黑暗中世纪的一束光呢，没想到结果只是融入大海的一滴水。”

　　认识到这一点后，她突然发现，自己的穿越貌似并没有带给自己与生俱来的使命。这让她如释负重。为万世开太平啥的，真的是太累了，她这一次不想做这些事情。

　　宇宙，死物，生物，气，灵，介绍完毕后，便是朗朗上口的汉朝历史……卢存安一个理科生，表示只对这些故事感兴趣，但至于编书的人为何要把这些故事写进千字文里，她却懒得深思。

　　把书合上，轻轻放置在梳妆台上后，卢存安拿起西格玛晶体，细细打量着。

　　在她没有意识到的时候，西格玛晶体已经让她的意识深深陷入了原本属于孟喜竹的记忆里。

　　千门万第中，一位一身玄衣散发披头的老者拉着一个小男孩的手，郑重嘱咐道，“只有她可以改变盈昃……”声音悠长而沧桑，仿佛来自过去的幽灵。

　　忽然一只手蒙住了孟喜竹的双眼，四周皆是金石相击的铿锵之声，还有刀剑入肉时的惨叫以及法术在附近的爆炸声。但此刻，孟喜竹的背后始终有着一个坚实的胸膛，胸膛里装着强大的心脏。一个从幼稚逐渐到成熟的声音不断响起，“别怕，有我在。”

　　待到眼前的手挪开，千门万第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坐落于沙漠绿洲中的宏伟都市。余晖下，波斯风格的建筑被染地金黄，悠悠驼铃摇晃于耳边，来自天南海北的商人涌入这座都市。

　　一只手摸摸孟喜竹的脑袋，“那不是真骆驼，是炼金傀儡。小小姐想不想去坐坐？”

　　一双手架在她的腋窝，将她托举到那只假动物背上。这不是孟江峰的手，而是一名护卫的手。这是最后一名护卫的手，随后，护卫便伫立原地，直到消失在人群中。

　　骆驼走啊走啊，风沙吹散了四周的景物和行人。等到风沙停止，骆驼也消失了。孟喜竹牵着哥哥的手，站在一条将广袤草原一分为二的碎石铸路上，打量着身边走过的军队。

　　士兵们背着盾牌挎着短剑，手里还抱着长矛，三个或者四个一排稀稀拉拉通过，给人一种有条不紊的混乱感。法师们扛着鹰旗，将军们的盔冠上的马鬃鲜艳亮丽，马匹两边都挂着血淋淋的异族头颅，战车上的士兵不停将一些战利品抛给路边欢呼的人群。

　　在这座叫做“拜占庭”的城市里生活，日子过的很慢，孟喜竹花了几年的时间掌握了拉丁语。直到一天，孟江峰变卖掉了身上所携带的所有值钱的东西也难以维持生活。

　　一天傍晚，孟喜竹欢天喜地为哥哥开门，但他带回来的不是热乎乎的蛋糕和牛奶，而是冰冷的盔甲和黑铁剑。

　　从这一天开始，柔软蛋糕和热牛奶的日子结束了，掺杂着木屑的面包和菜汤的日子开始了。旅店老板把账单拍在孟江峰胸口上时，柔软干净的床单也离开了。

　　孟江峰开始变得黑乎乎的，连带着孟喜竹也一样。孟喜竹跟着士兵们流浪到一个小镇上，直到一天夜里突然被意味着敌袭的钟声惊醒。

　　哥哥出去后便是一夜未归，归来时盔甲早已浸透了异族和战友的鲜血。

　　村民们被集合起来，被一队士兵护送着前往最近的主城寻求庇护。但半路上被异族袭击。那是一群穿着盔甲拿着战斧或狼牙棒的狼人。

　　一只红色鬃毛的狼人直奔孟喜竹而来，一锤兜头而下。

　　骨头屈服于钢铁的声音传来。

　　这一锤，敲死了孟喜竹，敲醒了卢存安。

　　她揩了揩眼角的泪水，“可恶，这明明是别人的记忆，为什么我却如同亲身经历一般难过？”

　　阅览完孟喜竹的记忆后，卢存安的怀疑更深了——自己到底是卢存安穿越了，还是孟喜竹庄周梦蝶了？

　　她对于两个世界的了解还不足以支撑她想明白这个问题。但有一点她至少不必烦恼了，她发现自己可以无障碍听懂附近的拉丁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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