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不想再这样了
10
正值夏日，屋外的知了慵懒地叫着。书房里，一位青衣少女正认真写着什么，她轮廓清丽，肌肤如雪。
饶地的气候颇为奇特。西边靠沙漠，夏日干燥炎热，冬季干燥寒冷。因有北边青岭和中部福寿山脉做屏障，这东边却冬暖夏凉，气候宜人。
因不怎么热，少女只顾心无旁骛地写着字，全然不理会蝉鸣。
只见纸上的字娟秀可人，虽是工整平和看似波澜不惊，但笔力却不浅。
大漠苍茫茫，郎君定民邦
少女心悸悸，鸣蝉诉衷肠
诗已成，尚无题。取个什么题目好呢？！
突然门被推开了。
“小姐！殿下回来了！”一个婢女兴高采烈地叫着，她似是奔跑过来的，有些上气不接下气。
少女握着笔抬起头，那双水灵的大眼睛尽显纯真，表情更是欢喜得紧。
“殿下在哪儿？”她急切地问道。
“已经……回城了！估计，很快就会过来！”婢女喘着气答道。
少女却早已把笔仍在一边，如小兔子般欢快地奔了出去。
“小姐！等等我！”婢女惊慌地跟了过去。
刚跑到廊道拐角就撞上了一个高大的身影。
对方一把抱住她关切地问道：“韵儿，你没事吧！？”
她猛地撞在那人身上，一时竟有些懵。
回过神来，只见一位身着玄袍的年轻男子，他头戴铜冠挽着发髻，五官甚是标致，一双炯炯有神的眼睛正目不转睛盯着她。
她莞尔一笑，“表哥！”显然有些不好意思。然后发现对方的双手紧紧扶着她，觉得甚是尴尬，于是挣脱了。
“韵儿，你这是怎么了，为何如此急躁？”男子担心地问道。
“没事，表哥！”她又浅浅一笑，那笑容是如此清澈，“听闻硕王殿下回来了！所以……”
“韵儿！”一个成熟的男声打断了她。
“爹……”她望向那边，看见父亲一眼严肃，不觉更是尴尬了。
“你看谁来啦？”父亲竟突然一反常态突然露出了笑容。
“殿下！”少女眼中突然流露出按捺不住的惊喜。
只见一位身形挺拔，着黑色军装金色铠甲，身披赤色披风，头戴玉冠束着发髻的年轻男子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父亲身后。
他五官精致，轮廓分明，却显得刚毅，身上散发出一种不可言表的阳刚和霸气，虽年纪不大，但颇有大将之风。
人人都称硕王公孙宇宏乃人中龙凤，此话果然不假。
他脸上露出了温柔的笑容，惹得女子心里砰砰直跳。
那婢女不知什么时候也赶了过来，见到这一幕不禁红着脸低下了头。
“咳咳……”父亲清了下嗓子，“褚儿，让殿下跟韵儿说会儿话”
“是……”表哥韩褚的表情甚是微妙，欲言又止，但还是向公孙宇宏行了个礼，跟着退了出去，婢女也懂事地回避开了。
公孙宇宏有礼貌地向他们点了下头。
11
“殿下这次剿匪可还顺利？”少女欣喜地问道，边向院子里走去。
“嗯，这次让他们伤了些元气，短时间内大概不会再来犯了”他温柔地答着，从另一边走了过来，那声音极富磁性，听得人骨头都快酥了。
“那群漠匪真是咎由自取！胆敢在硕王殿下的封地撒野，欺压掠夺百姓，不是自讨没趣么！”
说话间，两人已近在眼前。
“你个小丫头，还真会说呢！”公孙宇宏用手轻轻捏了一下她的小脸。
她嘟着嘴有些脸红，深情凝望着他。
“啊！”公孙宇宏似是想起了什么正事，“父皇秋日里便是五十大寿，诏我进京赴宴呢！”
“殿下要进京？”少女高兴地说，“殿下已经出来这么些年了，是该回去看看了！”
“那这次带不带小郡主呢？”她突然想起重要的事情，急忙补充道。
“裕京路途遥远，瑶儿还太年幼，这次就不带她了”公孙宇宏答道。
他接着说：“我今日过来也正好是为了此事，想把瑶儿寄养在这儿一段时间……”
“嗯！”少女满心欢喜，“请放心殿下！韵儿一定会照顾好小郡主的！”
“可我这次要带着你啊！”公孙宇宏突然故作惊奇地说道，语气却甚是温柔。
“啊？”她心中一惊，一双大眼睛直勾勾盯着他。
“啊什么啊！”公孙宇宏温柔地抓起她的双手，“我要请父皇为我们赐婚！”
“殿下……”少女不禁又是脸红。
公孙宇宏亲亲吻了下她的额头，“我要风风光光地娶你，让你做我的王妃！”把她搂在了怀里。
12
公孙霖嘉给真妃请安回来，竟已到晚膳时间。
回到院里居然还破天荒的看到了那个人。
其实严格说来也不算破天荒，每个月都有那么一两天他是这么规矩的，将近三年来皆是如此。
“公主！”他恭敬地作礼不敢看她。
“嗯……”公孙霖嘉答道，目光也尽量避开他。
“公主用过晚膳了吗？”他毕恭毕敬，与其说是夫妻，还不如说是主仆。
公孙霖嘉心中苦笑。
“没呢……”她说道，“你呢？用过了吗？”
“在下也没有”男子小心翼翼，“要是公主不嫌弃，可愿在下陪您用膳？”
她心中甚是无奈，竟有一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好啊”她漫不经心地应道。
说话的工夫，下人已经上了一桌子菜肴。
“公主请！”男子毕恭毕敬为她摆座。
两人入座后，空气中充斥着难于言表的尴尬。
都自顾自地吃着菜。
“公主……”男子终于打破了沉默。他放下筷子，正襟危坐。
公孙霖嘉其实早已知道下文。
“那个……”他支支吾吾，“明日是回去看望我爹娘的日子，您方便一起吗？”
三年了，日复一日年复一年，难道真的要一直如此吗？！
“我又有哪次不方便了吗？”她停下了夹菜的手，努力挤出一点微笑转身盯着他。
男子显得很尴尬，不敢直视她的眼睛，连忙盯着桌上的菜。
没错，自从跟这许继飞成婚后，一直都住在御赐的公主府，每个月他都要回去看看父母，严格来说应该是“他们”。因为许继飞反正都是时常夜不归宿，鬼知道他回去过没有呢。
其实大家心照不宣，一起回许家，无非是给公主提供一个“孝敬”公婆的机会，提醒她就算是公主，也不要忘了自己还是许家的媳妇。这样许家在皇都，在朝堂上也有了面子和底气。
公孙霖嘉其实对自己的性格有一种无力感，要是能像母妃那样和善开朗，大概也不至于如此了。她在心里一再提醒自己应该改变态度，打破这种被动的平衡。
“给爹娘的礼物准备好了吗？”她努力稳定自己的情绪，逼着自己尝试做点与往日不一样的事情。
他竟然楞了一下，“哦，准备好了！”
公孙霖嘉竟然给他夹了一块鱼肉。
他大惊，张开嘴望向公主，却看到了她的微笑。
娶了眼前这个女子将近三年，第一次看到她如此真诚的笑容！
他简直惊呆了。
“菜都凉了，快吃吧！”公主又夹了一些菜给他，便自己吃了起来。
13
公孙霖嘉一早便如约与许继飞出发去了许家。
许继飞骑着马，公孙霖嘉坐着马车，后面还有三五个随从大包小包拿着礼物。
所过之处，许多人都在议论。都在羡慕镇国将军家的三公子，娶了美丽动人温婉贤惠的玉淑大公主。
一间茶肆的二楼，坐着华宇琪，他自然都听到看到了。
望着那队车马，他心中竟泛起了一股强烈的不平，甚是心疼他的长姐。
到了镇国将军府，一切都像是例行公事了。
无非就是女眷在府外迎接公主，主母寒暄几句便请进门，到了正堂见主父及两个哥哥，外加侄儿侄女，又是坐下来寒暄。
大家都是在演一出其乐融融的大戏。
三年了，公孙霖嘉已然麻木了。刚开始的几次还会手足无措，但慢慢就习惯了。她找不到更好的方式打破这种平衡——即便这真的很令她感到不适！
到了午膳时间，按规矩只能公主、主父、主母、许继飞和两个哥哥可以坐在同一桌。
“爹、娘，请入座”这次不等主父主母开口，公主竟然先发了话。
众人大惊，这跟原先的剧本不一样！
镇国将军甚是惶恐，“公主殿下客气了，请入座”手上使劲招呼着。
“高堂在上，岂有媳妇逾越高堂之理”公主微笑着客气地说。
众人更是惊讶，许继飞简直不敢相信眼前发生的一切。
见推辞不过，主父主母只得坐下，嘴里不忘一个劲儿请公主入座。
随后公主又反常规地请大哥、二哥、夫君一同入座，大家的反应更是可想而知。
入座后大家有些手足无措，许继飞更是若有所思久久愣在那儿，公孙霖嘉很自然地给他夹了菜，并和颜悦色地问道：“饭菜不合夫君胃口？”
大家又惊呆了。
按照以往的套路，都是许继飞给公主夹菜，然后大哥或者二哥在桌上必会找机会拐着弯儿嘲讽两句，这次竟然脱离了剧本！
“没……没有！”他语无伦次地答道。
一家人心里暗暗嘀咕公主是不是受了什么刺激，竟莫名其妙起了一身冷汗。可以说是战战兢兢陪着公主吃完了这顿饭。
……
终于混完了这荒唐的一天。
公孙霖嘉和许继飞在回去的路上倒是各怀心事。
许继飞怎么也想不通公主为何突然对自己这么客气了。
公孙霖嘉想到今天自己的表现心里甚是忐忑，她虽温润平和，却不善交际，真的不知道自己这样处理分寸如何，是好是坏。
回到府上，天色已晚。
“公主……”许继飞一时有些语塞，“谢谢！”
“谢什么！”公孙霖嘉莞尔一笑，“不是应该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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