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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9 夜 语言枷锁


  “哎呀……真是受不了这个仙女了,大晚上的居然喝了两瓶白酒!”可达一边埋怨道,一边气冲冲地朝在大街上找附近的药店。

  不一会儿,看到不远处有一家小药店,可达赶紧跑了进去。一进门就看见药店老板在训斥一名女员工。女员工低着头,双手搓着衣角,额头前面长长的刘海垂下来遮住了眼睛。

  老板大声呵斥道:“和你说了多少遍了!这两种药品的价格是不一样的!为什么老是卖相同的价格!”

  “对不起……对不起……”

  “你到底能不能做呀!不能做就早点滚蛋!”

  见女员工被骂得不敢反驳,可达就朝老板问道:“不好意思,打扰了,请问你们这里有卖醒酒药吗?”

  老板一见有客人来了,立刻平息怒气,笑眯眯地说道:“有的,有的,你真是幸运啊,再晚一会儿,我们就要下班了!”然后转向女员工,吼道:“还不快去给客人拿药!”

  女员工哆哆嗦嗦地走进柜台,小声地问可达:“请问你是要普通的,还是要特效的?”

  “不好意思,你说什么?我没听见?”可达看着这个把手捂住心口,瘦瘦弱弱的女孩子。

  “叫你大点声!没听见嘛!天天一副没吃饱饭的样子!”老板又开始火大了。

  “请问,你要普通的,还是要特效的?”女孩比刚才的声音稍微大了一点。

  虽然听得有点吃力,但是可达还是回复道:“特效的,谢谢您!”

  女孩子手抖地从药柜里拿出了特效醒酒药,低着头递给了可达。

  可达付过钱后,准备出门,这时候,他好像隐隐约约听到女孩在说:“为什么总是这么失败?”,话语声波阵阵,高低起伏,可达虽然感觉很奇怪,但是想起醉酒在车的食梦貘,于是赶紧离去。

  可达喂食梦貘喝下药水。喝满脸通红,醉醺醺的食梦貘慢慢地清醒过来。突然她猛地跳了起来,大喊一声:“满血复活!”

  可达吓了一跳,看着手里的药瓶,嘀咕道:“还真是特效呀!”

  这时候,可达突然看见药店里的那个女孩正朝着可达这个方向走来。她依然低着头,提着个挎包,一脸阴郁地慢慢走着。可达凝视了好久,总觉她身上有一股难以言说的丧气,好像总是听到她在低语:“一定会失败的,我什么事情也做不好……”,这些话语声波像刚才离开时听到的一样,深入人心,难以阻挡。

  正当女孩经过可达的车子时,可达摇下车窗,手拿药瓶,和女孩打招呼道:“谢谢您呀!这个药还真的很管用呀!”

  女孩子心里一惊,停了下来,盯着可达,然后低声说道:“是嘛?”

  可达微笑地说道:“是啊!一喝就醒酒呢!哈哈!”

  女孩又把手握在胸前,呆呆地站在那里,喃喃自语。但是声音太小了,可达根本就听不清。可达心想,女孩应该还在为被老板骂这件事而伤心吧。于是就微笑地安慰道:“没关系呢,谁都会犯错呢,只要下次注意点,一定可以好起来呢!”

  看到可达如此温暖而善良的笑容,女孩摇摇头说道:“可是,可是我做不到!”

  “在做之前,就已经被做不到这个意念束缚了!”食梦貘冷不丁地冒出了一句话。可达惊讶地看着清醒后的食梦貘。

  食梦貘继续冷冷地说道:“活着的东西会被很多东西束缚。自然的法则,流逝的时间,身体这个容器、心灵中的自我,这是所有生物共通的枷锁!”

  “枷锁?”可达不解。

  “是的,这是人类无论怎样做都无法挣脱的。但是,人类仅仅能使用一种枷锁。”

  “你怎么又说这么深奥的话呀!”可达有点没听懂。

  食梦貘狡黠一笑:“你不是老是感觉她发出丧气和声波嘛?让她进来吧!”

  可达转过来对女孩说道:“这个,你愿意进来坐坐吗?”

  女孩有点迟疑,看了看可达的小房车。

  “你不用害怕,我是个心灵按摩师,说不定能帮你减轻一点心灵负担呢?”可达微笑地解释道。

  女孩点点头,可达跳下车带她走进了后车厢的按摩小屋。

  女孩坐在按摩床,依旧是全身拘谨,低头不语。食梦貘在一旁冷冷地观察着,可达见状,走过去,用自己毛绒绒的手轻握着女孩的手,安慰道:“放轻松,你在这里是安全的,没有人要求你做什么的?”

  突然,女孩子失声痛哭起来:“我真的不知道该怎么办?”

  “没事的,不要伤心,慢慢说,好吗?”可达温柔地抚摸女孩的头说道。

  女孩抽泣地说:“我已经都二十二岁了,可是还是像小时候一样,对别人说的话过度敏感,我好像无法照着字面的意思去理解别人的话。总觉得别人在嘲笑我。我觉得我的老板在嘲笑我,客人在嘲笑我……我还经常半夜睡不着觉,躺在床上闭上眼睛,我的脑子就在琢磨白天大家对我说的话……”

  “怎么会这样?”

  “我也不知道,任何事情我都会往坏处想,做任何事情,我总觉得自己会失败,感觉自己什么事情做不好,有时候,我真的感觉自己快要疯掉!”说到这里,女孩又抑制不住哭了起来。

  可达看着女孩的情绪这么不受控制,转头问食梦貘道:“难道她也被妖怪附体了?”

  食梦貘摇摇头,然后走过去对女孩子说道:“来!看着我的眼睛!”

  女孩子停止哭泣,盯着食梦貘蓝宝石般的眼睛看了一会儿,慢慢地眯上了眼睛,倒在床上睡了过去。

  “你!你干嘛?”可达惊奇地看着食梦貘。

  “你不是一直想看我在梦里干了什么吗?现在我就带你去看看!”食梦貘神秘一笑,伸出一只手,说道:“来,握着我的手,然后闭上眼睛!”

  可达第一次牵食梦貘的手,又兴奋又胆怯,小心翼翼地握上,然后闭上眼睛。

  突然只听到“嗖”地一声,一切太快,可达来不及看就发现自己来到一个黑漆漆的空间中。

  “这里是什么地方?”可达四处张望,有点害怕。

  “这是那个女孩的梦里!”可达吓了一跳,看到身边眼睛发着蓝光的食梦貘。食梦貘淡定地说道:“跟我走吧!”

  他们朝着前面一个发着微弱光芒的方向走去,渐渐地看到一个客厅,客厅里面坐着一个五六岁的小女孩,还有她的妈妈和一些客人。

  “这不是那个女孩小时候的样子吗?”可达惊奇地说道。

  “嗯!这是她的潜意识深处!来看看她心灵埋藏了什么痛处,或者说心灵被什么束缚了!”

  只见小女孩把一个土黄色的毛巾包着自己的头,然后跳到妈妈的怀里,满心欢喜地说道:“妈妈,妈妈快看,这是我新长出的金色头发,好看吗?”妈妈和周围的客人都笑了。妈妈取笑道:“快把毛巾放下去,你这个样子真的好蠢哦!”

  小女孩说:“我不嘛!这样多好看!”妈妈尴尬地笑起来:“真是蠢死了!你这样子真像个小丑!”周围的客人一听,笑得更厉害了。妈妈继续和客人说道:“有时候真怀疑她到底是不是我的孩子,你看看她那张脸,这么丑,我经常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医院抱错了!哈哈哈……”

  “哈哈哈!那你怎么不把她送回医院去,找回你真正的孩子呢?”一客人回复道。

  “就是就是,改天我就带她去医院看看去。”这时候全客厅都是哄堂大笑。

  小女孩看到这番情景默默地低下头,孤独地躲到自己的房间里去。过一会儿,妈妈走进了房间,小女孩忍不住问道:“妈妈,为什么你总是当着所有人的面,骂我丑、说我笨,还经常说我没用呢?难道你就真的看我不顺眼吗?”妈妈若无其事地回答道:“我不是看你不顺眼,我只是开个玩笑而已,逗大家开心的,难道你看不出来吗?不要这么小心眼嘛!”

  小女孩低着头,沉默不语。她的脑子里只是一遍遍地回荡着刺耳的取笑声。她孤独地把脸埋在怀里,哭泣着自言自语道:“为什么你们总是没玩没了地取笑我?难道我真的这么失败,真的这么令人讨厌吗?”

  可达仿佛又感觉小女孩之前的丧气和刺痛人心的声波了。

  “她把自己束缚了,人类总是无法挣脱这样的枷锁……”食梦貘冷冷地说道

  “枷锁?你是说他被枷锁束缚了?”

  “嗯!而起到枷锁作用的就是——语言!”

  “语言?”

  “是的,语言是很恐怖的,只要说出去了,就不能够收回,也不能当做作没有说过。人类不知道它的束缚力有多厉害,却还是不断地使用着。就像她的妈妈一样。你还记得那个喜欢半夜出来吃饭的中年女人吗?”

  “嗯!我记得你也是进入她的梦里治好她的。”

  “有时候语言暴力比身体暴力更加厉害。如果在挨打和挨骂之间做出选择,有的人会选择挨打。因为挨打之后,伤痕都是看得见的,至少人们会同情你,可是责骂会把人逼疯,你却看不到伤痕,没有人会在意。和侮辱比起来,身体创伤的愈合可要快多了。这就是语言枷锁的力量。”

  “那现在我们要怎么帮他解除这种语言枷锁呢?”

  “你跟我来!”食梦貘带着可达走向那个哭泣的小女孩。

  小女孩哭泣地重复嘟囔:“他们都爱取笑我,他们都讨厌我,我好失败……”

  食梦貘握着女孩肩膀说道:“你在给你自己制造枷锁!我们可以帮你!但你一定要说出你内心真实的想法,走出这个枷锁!”

  小女孩用含着泪光的眼睛看着食梦貘,说道:“真的吗?”

  “嗯!听从自己的内心,勇敢点!”食梦貘鼓励道:“可达,把你的佛珠给她戴上!”

  可达给小女孩带上佛珠,小女孩抹了抹眼泪,闭上眼睛,顿时感觉心中一股强大的冲破牢笼的力量,她大声喊道:“我不是你们说的那样!我要改变!改变!”

  顿时天旋地转,女孩猛地坐起身来。看着食梦貘和可达坐在自己身旁。女孩留下感激的泪水,然后摸干泪水,微笑地说道:“谢谢您们!我能改变的!”

  看着女孩子阳光开心地离去。可达说道:“语言的力量真是惊人啊!”

  食梦貘意味深长地说道:“是啊!她用自己的语言力量破除了一直束缚她自己的语言枷锁!天助自助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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