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青萍之末
踏进大会议室，窗帘都拉下到一半，室内还是灯火通明，安楠愣住了，从来没见过这么多的经理级别的同事在一起，正在激烈的讨论着什么。看到她进来，大家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继续讨论。
张智勇，他们共同的老板，中国区的负责人轻轻的颔首了一下，王岚招呼她默默的坐在边上的靠墙的一个位置，就自顾的继续记录会议内容了。安楠扫了一眼，大多数的人她都记不得名字，只有几个因为平时业务有联系，才大概知道是做什么的。有点意外，李进也在，他目前只是主管，怎么也在这里，还是一如既往的把硕大的身躯深深的埋在椅子里。看到安楠进来，他也只是抬了抬眼睛，看不出什么表情。
听了一会，她听出来这些经理们在争论的议题了，也明白为什么李进和她都在这里参加这个会议了:目前东南亚的金融市场还是面临着大量资金都逃走，市场人气很低，投资者看空接下来至少一两年的经济发展。虽说在细节上有争议，但是大家一致的观点是整个国际市场无法平稳过渡，全球金融海啸的余波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平复。
在这个情况下，几个专注在亚太和国内业务的经理提议马上收缩战线，把与美国和欧洲相关的业务立刻停止或转售，以便把损失减少到最低。然后把资金用在国内市场，以抵御即将来的风暴。
另外一派的观点，以韩梅为首的几个经理指出即使目前全球金融市场存在很大的问题，但是主要的市场，美国和中国的经济基本面还是很好的。所以大概率的可能性就是中美政府出面救市，把不良资产消化。从长远来看，如果现在退出国际市场，以后再想进去就很难了。
为了证明她的观点，韩梅还演示了一些数据报告“这是我们这两天赶工出来的，请看目前经济形势的基本面，数据还是不错的，如果不是因为华尔街的对冲基金的大佬们太贪心，实体经济应该是健康的。”说的时候，安楠看到另外一个角落的韦航非常关注的神情，这个应该主意是他的杰作了。看得出来，他花了很多时间在把数据后面的关联性表述出来，以支持他的观点，看来这就是他昨天赶工的结果。说实话，里面的很多报表目前安楠只是知道是做什么的，但是数据之间的关联性只能靠不断的学习和经验积累才能掌握，所以她往前探着头，仔细的看着演示，对成竹在胸，掌控了全场注意力的韩梅充满了崇拜，努力的去理解和吸收这些知识。
韩梅干脆利落的做完演示，转过头正好接触到安楠热切的眼神，她装作没看到，冷冷的扫了一眼大家，说到：“最重要的是，我们这个部门的主要业务就是吸引国外的资金来中国投资，香港和东南亚的投资机会都不多，跟国资的那些巨无霸投资银行和金融机构比起来，我们其实很弱小，如果我们完全退出海外的市场，以后找回来救很难了。所以我们不能退，只能迎难而上。”
韩梅的声音铿锵有力，在密闭的会议室内回响着。听到这么精彩的演说，安楠的热血一下子沸腾起来了，别人还在思考韩梅的话语时，她就激动的拍起手来。响亮的掌声在安静的会议室回荡，每个人都侧目过来看她。
安楠惊觉自己有点太忘情了，看到大家都注视自己，赶紧停下，喏喏的说了：“对不起，对不起。”她的声音小到自己都听不清楚，头垂到地上，脸都红到脖子根了。
接下来的一分钟，对安楠来说犹如几个世纪那么长，她恨不得马上站起来跟大家鞠躬谢罪，直到在主位那里响起了掌声，啪，啪，啪，简单，缓慢而有力。
她意外的转过头去，看到张智勇在微笑着，边点头边鼓掌，不过是冲着韩梅那边的。又看看韩梅，倒是没有什么表情，还是一副很酷的样子，只是她对安楠的眼神柔和了很多。后面是韦航，正在用眼睛跟她致意微笑。
有了这个插曲，会议到此就差不多结束了，当然还是没有最后的决定，但是至少大家都明白老板是怎么想的，未来方向也已经很明确了。
各个经理退场后，李进，安楠，韩梅和其他几个经理被留了下来。安楠有点不安的坐在张智勇侧对面的椅子上，不太敢直视对面老板的眼神。
张智勇，今年刚过40岁，这个年龄坐上国内数一数二的金融公司第一把手的不能说没先例，但是也是属于超级精英的行列。他个子不高，长期的出差和饮食不规律使得他有点壮，但是通过锻炼和饮食控制他还是保持了不错的体型。黝黑的脸，眼睛不大，内缩的眼睑和专著的眼神让他的目光充满力量，和他对视的时候会给人很大压力，这也是此刻安楠的感觉，她几乎不敢很大的呼吸。反而李进坐在旁边还是一副老神在在的表情，似乎他知道被召集的原因。
看了他们好一会，张智勇突然问坐在后面，努力让自己透明的安楠：“看起来你很同意韩梅的看法？”
安楠在他的眼神下本来就压力很大，现在被聚光灯打着，顿时觉得如芒在背，鼓起勇气她点点头头，喉头有些发紧说道：“这个，我觉得她说的非常有道理，我也是这么想的，开放贸易是我们的基本原则，不能放弃的。”后面她就说不下去了，毕竟在行业内道行还浅，也不敢多说.
李进咳了一下，说到：“想法决定行动，其实我们不可能放弃哪一块，具体怎么样，我们肯定是跟着公司的方向，张总您说往东，我们走到海边，游也要也要往东游的。”说完嘿嘿笑了几下，看起来憨厚的样子。
安楠没料到一直很沉闷的李进拍起马屁来这么不动声色，可张智勇笑笑，往后深深的坐进椅子里，看起来还是受用的，“现在公司内部都有很多讨论，但是一切还是未知数，最终还是要看接下来的市场和我们的能力吧。”
然后他貌似漫不经心的说道，“公司也考虑到目前的市场情况，而且这么多部门经理都希望我们尽快行动，所以接下来要进行一些内部的改组，大致就是以前国内和国际的业务是分开的，慢慢要合并起来，对你们日常的工作没什么大的影响，可是往上的汇报，林总，就是我们的太子爷会统管全部的业务。其他的就由董事会决定吧。”
没有太多的惊讶声音，估计他们都已经事先知道了这个消息，安楠这才明白，今天来这么多人开会，这才是真正的目的啊，可是，这跟她又什么关系呢？全公司到目前她应该是资历最浅的了，为什么要她参加这个会议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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