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再相遇
“你叫我什么?”
周愿很惊讶面前的女生会以愿儿称呼他。在周愿看来,这个世界上最后一个会用此称呼叫他的人在昨日晚上已经死去。
“你是……周愿吧。”
在小黑屋里时,简晓焰看不清楚少年的脸,也没有那个闲心去仔细观察。如今阳光充足,她清清楚楚地看见了少年的容貌,蓝宝石般的双眼,俊俏的面庞,乌黑的中长黑发。这就是她日思夜想的那个人。
但此时少年充满疑惑的表情,让简晓焰开始怀疑起自己是否因为过于思念,认错了人。
“没错,我是周愿。你是谁?怎么知道我的乳名?”
周愿也没有闲着,一边用地上捡起的小刀切割简晓焰身上的绳子一边问道。
简晓焰听见肯定的回答之后,一句话也没说,安安静静的看着眼前的少年为自己切断绳子,眼泪却不自觉的从眼角流出。
自己没有认错人,自己这三天最想见的人如今就在面前。
简晓焰假装了三天的强硬,想了很多的办法周旋,不止一次的强怼绑匪,就是不愿意让他人看见自己的软弱与恐惧。
在她在几近绝望时这个少年出现在了她面前,给了自己些许希望,她开始希望这位少年能帮助自己断案如神的父亲找到自己。
然而这个少年表现的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坚强,受到攻击可以一声不吭,最后竟然还以一己之力救下了自己。
绑在简晓焰身上的所有绳子被周愿切断,简晓焰再也无法忍耐,情绪爆发了出来,一把抱住周愿,大哭起来。
周愿也没见识过这架势,一时不知如何是好。
“这几年我好想见你,你知道吗?”
简晓焰此时此刻已经没有任何顾忌,这世上唯一一位能让她完全放开的人现在就在面前,她要将这三天以来遭受的所有恐惧,痛苦与屈辱全部发泄出来。
她将这些全部融入对少年的思念之情中,哭诉着。
“我收集所有关于你的新闻,从新闻报道里一直看着你的成长,我想去看你,但是却不知道我们该怎么再见面,当初是我先离开,我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我不知道,我,我……”
简晓焰的哭诉像一把钥匙,打开了周愿心中封存的有关小时候的记忆碎片,记忆碎片在周愿的脑海中拼接成一幅又一幅的画面。
脑海中出现的这些小时候的画面,也让周愿意识到面前的女孩,正是他以前的唯一依靠。在小黑屋里给他动力的紫色双瞳,正是以前保护着他、安慰着他的紫色双瞳。
难以置信的他也缓缓伸手抱住简晓焰,用颤抖的声音问:
“霜儿姐姐。是霜儿姐姐吗?”
画面转向十四年前,前田市发生了一件大事。
警察先是发现前田市副市长死在自家大院里,随后又有陆陆续续的死亡报告传来,死者皆是被人用狙击步枪一枪毙命。
根据调查,所有案件凶手的作案手法,所用子弹皆为同种。警方确定是同一人所为,可是凶手的伪装与反侦察能力都十分强。警方根本查不到其他任何有用的线索,凶手就如同一个幽灵,漂浮在前田市。
警方通过对比,确定了所有被害人没有明显的共同特征,最后只有将凶手定义为无差别杀人的杀人魔。
每天都有人死亡,不知道下一个会不会是自己,前田市市民能搬走的搬走,不能搬走的都尽量待在家里,街上的人不敢有过多的接触,每个陌生人都像是变态杀人凶手。
前田市这个撑起金越新国重工业的城市在当时就宛若一个死城。
几个月后,因为凶手在行凶后反常的举动,警方终于在育英孤儿院门口将负伤的凶手抓住,亲手抓住的凶手正是当时还是一个普通警察的简易飞,简易飞也因此一战成名。
然而令简易飞都没有想到的是,这个让整个前田市陷入恐慌的人,正是他寻找许久,亲如手足的好兄弟周猎营。
随着杀人魔的落网,前田市渐渐变回原来的繁华样子。
周愿与简晓焰的相遇也是在这之后发生的。
周猎营落网后,简晓焰和周愿作为被杀人魔灭门的孤儿收养至育英孤儿院。进入孤儿院时简晓焰四岁,周愿刚刚出生。
简晓焰当时单名一个霜字,刚刚亲眼见证父母倒在自己面前的她谁也不愿意接触,不愿意相信身边的任何人,常常一个人将自己锁在寝室里。直到王君寒将刚出生不久的周愿抱至她身边。她才发现,这个世界上还有和她同命相连的人。
她看着眼前的宝宝,紫色的双眼发出阵阵光芒,她似乎又找到了生的希望。
从这之后,霜儿就将周愿当做自己的亲弟弟一样。同命相连的两人在孤儿院之中几乎是形影不离,玩耍在一起,吃饭在一起,睡觉在一起,两个人在一起就是他们最温馨最安心的时刻。
缺乏母乳喂养的周愿小时候身体十分瘦弱,也经常被孤儿院中年纪大的小孩子欺负,在那些小孩的世界中,经常与女生在一起的周愿就是一个异类。
周愿很想与他们建立良好的关系,但是没有人愿意和这一位异类玩,他们害怕自己在同伴眼中也成为异类,再加上当时孤儿院的孩子王们集体排斥周愿。所以,欺负孤儿院的周愿成了那些孩子每天的日常与快乐源泉之一。
有的人找周愿借取他的玩具,借走之后便再也没有下文。
有人用剪刀将周愿的衣服剪得破烂不堪。
有人故意抢占周愿的活动空间,让周愿只能一个人孤零零的站在那里。
有的人甚至将周愿带到孤儿院的小巷中,和周愿玩起绑匪游戏,将周愿当做被绑架的人质,还美其名曰帮助他实战演习,万一哪天被真被绑了就不好了。
王君寒也十分头疼这个问题,他不止一次提醒警告,但这种现象丝毫没有得到缓解。
每次王君寒惩罚欺负周愿的小朋友,那些小朋友只会认为周愿告密,更加严重的欺负排挤周愿。
每次周愿遇见这些事情,霜儿总是第一个站出来,她也不只一次因为周愿的事而大闹孤儿院,甚至和欺负周愿的孩子大打出手。
周愿的东西被“借”走,霜儿挨个找到他们,要求归还。
没人与周愿玩耍,霜儿带着周愿玩,给他讲故事。
周愿的衣服被剪破,霜儿能补则补,不能补的就存下当做布料,当存到一定数量,她就用存下的布料制作一件新的衣服给周愿。
做出的衣服虽然十分难看,可是在周愿看来,这些就是他的无价珍宝。
王君寒也是将一间房间单独腾了出来给两人住,这个房间就是两人最温暖的家,记录着两人的点点滴滴。
在周愿八岁时,发生了一件改变他一生的事件。
有一天,一个高大的红眼壮汉带着一位犹如钻石般闪耀的夫人来到了孤儿院。
所有人都知道,又有人要被带走了。
经过一番挑选,霜儿被这对夫妻选中。这对周愿与霜儿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临别之时,两人的手抓的死死的不愿放开。
他们将自己锁在“家”中,不接受这一切。
在王君寒长时间劝说与开导下,霜儿最后还是选择了妥协,与周愿做了很长时间的道别后,霜儿被这对夫妻带走了。
周愿追着带霜儿离去车子跑到了筋疲力尽,直至车子消失在他早已被眼泪浸湿的视野。
失去了保护伞的周愿第一天就遭受了更疯狂的欺负与排挤,就连他最心爱的霜儿姐姐亲手缝制的衣服也因为太丑被别的孩子撕碎。
周愿第一次以自己的力量反抗,却输得很惨。
抱着衣服的碎片,浑身是伤的周愿跪坐在花园上,泪流满面。
他知晓了自己的弱小,也知晓了霜儿为了他承受了多少。
王君寒默默地站在周愿的身后,没有说任何话。
很久之后,周愿颤颤巍巍的站了起来,用他早已哭的沙哑的声音抽泣着对王君寒说:
“王院长,我,我想要变强,我,我不想别人再欺负我。我想要变强,我想要,我想要以后保护霜儿姐姐,保护王院长,保护所有,所有受欺负的人。”
听见这一席话,王君寒眼睛一酸,闭紧双眼抬头忍住眼泪,他等周愿的醒悟等了太久,用力的的点了点头:
“放心吧,你会变强的,我会帮助你的,这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
此后,王君寒开始从里至外改造周愿,在饮食与训练上都亲自下手,时不时还带着周愿去外面进行秘密的特别训练,一练就是一周以上,就连身为王君寒妻子的于海梦也不知道他们去了些干什么。
没有辜负王君寒的悉心栽培,周愿渐渐成长为了新一代的运动明星,自己的愿望逐渐也变成了成为金越新国最为闪耀的运动巨星,用自己的经历激励正与他以前一样身处泥潭的人们。
周愿通过几年的训练明白一个道理,能拯救自己的,永远只有自己。一个人不可能随时随刻保护其他人。
现在的周愿抱着与他相别许久的姐姐,听着姐姐对自己的哭诉,他那不成熟的想法又一次冒了出来。
我要保护她,这次换我保护她!
很长的哭诉,简晓焰也慢慢冷静了下来,就算是一向以聪明安静著称的她在与多年未见的最亲之人重逢之时,也表现的如此失态。
简晓焰冷静之后才看见她面前倒在血泊中的地中海,又回头看了看已经在车里断气的女装大佬与小胡子,再看杀人之后的周愿,面色没有丝毫的变化。
她突然发现,眼前的周愿与她口中的需要她保护的愿儿已经完全不是一个人,此时她面前的周愿,除了长相,一切都变得陌生起来。
周愿也察觉了简晓焰的异样,他想也没想,抓紧简晓焰的手,将她的手放在自己的胸口,用自己最轻柔的声音说到:
“霜儿姐姐,你放心,无论愿儿现在什么样子,在你面前,愿儿永远是你的愿儿,我永远都是那个听霜儿姐姐话的愿儿,永远都在霜儿姐姐面前说实话的愿儿。在你离开后,愿儿努力变强,用尽全力成长,就是想再次来到你的身边,将霜儿姐姐以前对愿儿的保护,十倍,百倍,千倍,无数倍的还给你。从现在起,霜儿姐姐去哪里,愿儿就去哪里。愿儿会像现在这样,保护你一辈子。”
简晓焰听了周愿这一长串话,先是楞了一下,随后羞红的脸上露出一丝微笑,用另一只手抚摸着周愿的头:“愿儿什么时候变的这么油嘴滑舌的,我可不记得以前的愿儿是这样的。”
两人一起对着对方傻笑了一下,起身离开这个地方。
因为被周愿锁死的大门上锁并不需要钥匙,所以周远能轻松将大门锁上。同样,没有钥匙的周愿自然不能开锁。两人没有办法,将面包车上的东西搜了一遍之后从后面的森林离开。
“对了,愿儿,你是不是因为知道是我被绑了,才这么冒险来救我?”路上简晓焰突发奇想,向周愿问到。
“不是,愿儿只是不愿意丢下一个帮了我的可爱的小姐姐独自逃走。”周愿一脸正经,“要不是那个大眼睛腰上别着愿儿最熟悉的枪,愿儿可能根本不会杀回来。”
这个回答如同一盆冷水,浇的简晓焰浑身冰凉。
“但如果愿儿一开始就知道是霜儿姐姐被绑架的话。愿儿我第一次都不会跑,会直接他们四个拼命。”还没等简晓焰的心凉透,周愿的一句话又仿佛给了简晓焰一团取暖的火焰。
又走了一会儿,天气更加炎热,简晓焰头上的汗珠一颗一颗的往外冒,汗水让她的沉浸在喜悦中头脑清醒了些许,她什么也没想就跟着周愿走,她很不解地向周愿问:
“为什么我们不直接打电话给警察,要自己跑出去呢?”
这个问题让周愿停下了自己的脚步,转头很严肃的对简晓焰说道:
“愿儿不会对霜儿姐姐撒谎的。就在昨天,王院长他死在了愿儿的面前。”
听见这个消息的简晓焰大吃一惊,她不敢相信她一向尊敬的院长竟然不在了。
“而愿儿现在,很可能正被警方通缉,在找到能证明愿儿清白的证据之前愿儿不会回去。”
这两个消息让简晓焰脑袋一阵嗡嗡作响,她不知道在她被绑的这段时间里,竟然发生了这么多的事。
周愿正要继续前进,但他突然发现一件让他全身汗毛竖立的事。
他瞬间从腰间掏出了枪对简晓焰说:“霜儿姐姐,跟紧愿儿,事情可能还没结束!”
周愿发现,在他将突眼击倒的地方,此时一个人也没有,原本应该躺在地上的突眼,如今不知道哪里去了……
前田市南部,一栋朴素的三层别墅前,一辆黑色的轿车停在了门口,车上走下来的,正是因为王君寒案件忙碌了一早上的简易飞。
门外早已有人在等候简易飞的到来,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给简易飞开了门。
这个老头虽然头发花白,身高不高,但身体和简易飞一样,极其强壮,一双黑色大眼睛也闪闪发亮,显得极有精神。
老头正是这栋别墅的管家,管家对着简易飞鞠了一躬。
“老爷接到简组长您要来的电话后就一直在楼上等着简组长大驾光临。”
“不敢不敢,我只是找他有些问题。带路就不必了。”
简易飞进入别墅,来到二楼会客室门前,迟疑了一会儿,还是敲响了会客室的门。
“请进。”
房间内穿出沙哑的声音,正是简易飞在阳台上打电话时电话那头的声音。
简易飞缓步走入会客室,一位身材矮小,金发碧眼,头发蓬松凌乱的五十岁中年男人立马起身相迎。两人见面先是相互拥抱了很久,一位接近两米的巨汉与一位矮小的老汉相拥,这个画面十分微妙。
“好久不见了,阿飞。你还是壮的像头牛呢,真羡慕你的躯体啊。”
头发散乱的绿瞳中年人重重的拍了拍简易飞胸脯说到。
“辉杰哥也别来无恙啊。”
这位头发散乱的金发碧眼男名叫刘辉杰,是金越新国警察里级别最高的管理员,金越警察总长。本来在首都干活的他也因为此次王君寒的事坐了半天的飞机来到前田市。
刘辉杰也是从育英孤儿院走出来的国之支柱。
在刘辉杰当上管理者之前,因为金越国内战遗留下的诸多问题,当时的金越新国十分混乱,犯罪率居高不下。特别是前田市,还出现了让全国震惊的杀人魔事件。
在刘辉杰接手前田市的管理之后,进行了大刀阔斧的改革,对内严格要求,对外软硬兼施,自己在规则范围内不择手段。很短的时间,前田市的治安就从全国倒数第一跃成为最好。
刘辉杰也凭借着种种傲人的战绩一路平步青云。
以大多金越人的话来说:“刘辉杰凭借一己之力维持了金越新国的稳定,是当之无愧的‘新国的守护者’。”
“你说有重要的事情问我,什么事情,说吧。”刘辉杰用他独特的沙哑声音说道,“可是丑话说在前面,王院托付我的事我还不能告诉你。”
简易飞也点了点头,从胸口掏出了周愿的照片,将照片递给了刘辉杰。
“这位少年的长相是否让你想起一个人?你应该知道我这次来是询问什么的了。”
刘辉杰看见周愿的照片,放松的表情立马变得严肃起来。
他转身走向会客室的沙发,坐了下来,手摊向沙发对简易飞。
“坐!”
简易飞坐了下来,静静地看着刘辉杰,等待刘辉杰接下来的话语。
刘辉杰想了很多,很多次的欲言又止后,简易飞也可以清楚地看见刘辉杰内心的纠结。
很长的时间过去了,刘辉杰终于开口,感叹道:“仔细想一想,猎营他已经走了十三年多了吧。”
简易飞点了点头,什么话也没说。周猎营当时落网后,很快被判死刑,而亲手送周猎营上路的,正是作为二哥的简易飞自己。
“我以为你会再晚点发现这件事。”刘辉杰拿着周愿的照片说,“如果没发生那些事,猎营他也许会和我们一样吧。”
刘辉杰,简易飞,周猎营三人是育英孤儿院第一批孤儿中的三个,进入孤儿院时刘辉杰八岁,简易飞四岁,周猎营三岁。
同为战后孤儿的他们在长时间相处后,相互吸引,结成了三兄弟,共同进退。
简易飞与周猎营跟随着刘辉杰的光辉前进,刘辉杰也同样被两位弟弟推着前进。
当时的三兄弟也是如同王君寒入室弟子一样的存在,王君寒将他当时所有的心血都放在了三兄弟的身上,特别是对周猎营,更是倾囊所授。
周猎营是王君寒最器重的人。
三兄弟先后考入金越第一警校,成为学校里最耀眼的明星。
但是在刘辉杰与简易飞毕业之后,还有一年就毕业的周猎营却因为带头打架,将七人打成重伤的事件遭到学校开除。
被开除的周猎营留下一封道别信后便消失不在,刘辉杰与简易飞至此再也没见过周猎营。
再次相见时,周猎营已经成了一个身负无数命案的杀人魔。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
刘辉杰将周愿的照片递还给了简易飞。
“没错!这个周愿的家人并不是猎营所杀。或者应该说——周愿就是周猎营的儿子。”
得到这个回答,简易飞像是得到了一个理所应当的答案一样,默不作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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