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三章 医者难自医
九宝曾听念棠讲起过，卞鹰地处西湘边境，位于和荩狮交界的地方，那里异域风情无限，念棠听夫人说，当地人有着和荩狮边境土著相似的生活习性。
不知道为什么，提到荩狮，九宝总是不自觉地心神向往。她只以为是因为荩狮是多民族国家，是马背之国，和自己前世的民族应该有类似的文化。
尤其听说卞鹰之地，民风开放，是歪门医理所盛行的地方，九宝想着，她可以学习些世所罕闻的医药传奇，由此便满心期待了。
她这时并不知道独孤擎也要前去，跑去问过苍玄之后便打算从研清楼带几本医药杂集一起出发，而跑回研清楼四处转了转，才发现又有灵气随着字符的翻阅而刻在了脑海里一般。
九宝正讶异着，令狐连芷便自后走了出来，他手里拿着一尊音盒，上前递给了九宝。
“太子殿下得知，你要跟着贵国二王爷去卞鹰，他心知你舍不下修习医术，便命我前来将此物赠与你。”他话里提及了苍玄，让九宝打消了对他出现在这里的疑虑。
她好奇着这尊音盒，他适时作解：“你只需要转动这个音盒，便会有乐曲流转其中，闭目凝神，这知识便会如你往常遇到的情况一样，着了灵气往你脑里钻。”
九宝惊讶道：“你怎么知道我学习医理的时候伴随着灵气？”
因为是我刻意的啊。令狐连芷这么想着，却只是道：“你习医方面很有天赋罢了。”
他其实一直都很想说，她确实很有天赋，甚至有些时候都会让他产生惺惺相惜的欣赏之情。
但是……
令狐连芷目中的狠厉一闪而过，沉默着，在九宝将走之前将她叫了住。
九宝回头，问道：“还有什么，要嘱托我的吗？”
令狐连芷沉吟着道：“你此次前往卞鹰，医术将会大有提高，内功也是，你法医的名号会响彻整片大陆，你甚至，还会收获抵心的情感，但是，我这半个师傅要教你的第一课，便是医者难自医。”
如我，情深入膏肓，凉薄三千只待一人真，却拯救不了自己。
如你，习医理之精髓，拯救千万人的生命，事发之日，却挽救不了你自己，和你们。
他目中含有深邃的光芒，九宝不懂，只是将医者难自医这五个字记在了心里。
他是用了心罢，九宝巧笑，双臂作揖一拜，留下一句：“谢师傅嘱托。”
她人走之后，有暗卫闪现了身影在这寂静只一人的藏书阁，他疑惑道：“主子，为何不直接杀了她？”
令狐连芷闻言，一双朗眸狠狠一阖，将目中狠厉完全压下后，才堪堪开了眼，他嗓音低沉，不复清雅：“天命里，他身边终会有一人作陪，我可以轻易除了那人，却奈何不了陆九宝。”
“她的出现着实令人匪夷所思，更是推动星宿变更的一颗重点棋子，我不仅想要独占他一人，也想要为他护住他应有的浩瀚山河，千家社稷。而这些，在她出现之后，都变成了不定数。”
他倏尔捏紧了拳头，语气里带着决绝：“人的命数改不了，我却可以，推动她的生命，走向我预期的一个方向。”
暗卫站在他的身后，看着他的背影，暖阳里他的周身泛起一层淡薄的冷光，让人脚底生寒……
他想瞧瞧退下，却听那人问：“过几日，殿下将启程归国了吧？”
暗卫点头道：“是，一周之后。”
“这一个周，他想整顿研清楼？”
暗卫一僵，没回话。令狐连芷已然知道，是了。
他整顿研清楼，为的是以后能够帮得上陆九宝。令狐连芷眉间戾气再次有勃发的趋势，他却堪堪压了下去。
他吩咐道：“他归国后，将他不再寻找晚樱公主的消息发出到荩狮去。”语闭，大步而出，准备去着手准备些东西了。
暗卫恭谨听命。
……
九宝从研清楼回府的一路都心绪难平，毕竟不知道令狐连芷突然这番匪夷所思的话是为了什么。
但他既授了“第一课”，也是为自己好吧。
她回了府后，才发现遇着了第二个问题，她看了眼十一八养伤的偏屋，心思忽然就飘到了那个常穿墨色袍子的人的身上。犹豫了几番，她敲门进入房间。
彼时十一八正在迅速回转周期，已接近尾声，听到九宝的脚步声靠近，他便敛了功夫端坐于席榻上。
九宝一进门就和他对视上了，只盯了一会儿，十一八先就挪开了目光直视前方。
九宝倒也没在意这些细节，认认真真地如他那般盘膝端坐在他对面后，磨蹭了一会儿她才开口道：“那个，不日之后我就要和左罗聿一起前去卞鹰了……”
她本来还想着问问他是否愿意跟着一块儿去，忽然想起他也算是个下属，得服从主子的调遣。
而十一八却皱眉。
和左罗聿？
倒也是因着左罗聿臭名昭著，她在他身边可能不是个安全的选择。但他没说出口，想继续听她所为何事。
九宝再挣扎了一会儿，才道：“嗯……你且，就，跟你家主子说一下吧。”不知道为什么一想到告别，竟是有些不忍。
“就说，嗯……我要走了，你没法儿再在我身边了。”她拿着十一八当借口，硬是死鸭子嘴硬不肯正视这心里的怪异之感。
十一八倒是轻皱着眉头，很认真地点了个头。
看他点头，九宝莫名地松了口气。
为了给自己此次来访一个说得过去地结局，九宝道：“腕子给我，我给你把个脉吧。”
十一八再次皱眉，第一感觉就是有点不妥。
然而看着她强行避免尴尬中还略带着点认真的脸，他使鬼神差地伸出了手去。
九宝依旧不隔素纱，指尖刚触碰到他的肌肤时，他不太适应地缩了下手，九宝皱眉看了他一眼，直接上手拖过摆在自己眼前。
嘴里还嚷了句：“矫情个什么劲儿。”
十一八汗滴险落。
然而不久，九宝开始皱眉了，“你这心跳的还挺快？”
她再用力掐进去几分，又皱眉道：“没有大病啊，内伤也恢复得挺快。”
十一八耳尖略有赤色蔓延，眸中的一潭死水略有涟漪波动。他撤了撤自己的手，简洁地道：“你，不碰我，就会好。”
这话让九宝带有稀奇的目光直接就往他身上扫了过去，调笑道：“羞了？”
十一八错过头去略一皱眉，左手直接撤回背负于身后，话中略带恼意：“我的情况，我自知。”
见她眉头单挑，他竟出语威胁：“你，若再如此，我便不传话了。”
九宝大笑，“傻了吧！这也能拿出来威胁人？”
见他皱眉懊恼，她也知道他是真的不习惯她这般轻佻的态度，即便她向来无所谓惯了。
也不再捉弄他，九宝退到门边，出门前还转身再次叮嘱了一番：“一定要告诉他啊！”
十一八微微沉吟，道：“只要你不再……”
“好啦知道了！纯情小处男……”最后半句她说的极轻，却还是被他听入耳内。
“你……”
然而九宝的身影已然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十一八看了眼他方才因为激动而伸出的十指，默默收了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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