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七十一 苍峨冰竹
“可我已经成魔了。”珑玥推开他，坐起了身，“从凡界到天界，你的功利性从来没有变过。我早该看透你，你从来都不会像碧宸那样全心全意对我，任何时候都不会像他那样把我放在第一的位置。”
话语轻柔，却带着哀伤，像风中烛火，柔弱渺小，却也能烧烬草原，烧烬爱与人生。
“从来都不会。”珑玥一字一顿重复道，仿若找到了烦躁的根源，仿若甜梦初醒，仿若刚刚领悟到人生的真谛。
“我爱得功利，爱得自私。那你呢？”奕煊坐她身后，拦腰怀抱她，“你可否放下你心里的宿怨，放下魔界，和我找个无人的地方过我们的二人世界？”
“我雪莲一族，世代为王，一场浩劫被你们夺位灭族，这种血海深仇，你叫我怎么放得下？烈焰法力无边，却教你们仙界阴谋害死。结下莲珠，还被堔冲辱成手串。捏我灵窍，毁我人性，这种欺辱你教我怎么放得下？”珑玥一腔悲愤喷向面前的屏风，喷得屏风瑟瑟抖了抖。
心里很多的事，自己总是故作无视，总怕想多了也是徒增伤悲。可现在才知道，有些事就那么静静摆在脑海里，陈列在记忆深处。不管你想不想，件件都如那墙边多宝格里的摆件坦露无遗。
珑玥身子仍是由着奕煊怀着，可却是越发的僵硬。奕煊只好更用力得抱紧她，调动全身的热情倾注这个拥抱，试图去温暖她，改变她。
他轻声细语道：“师父现在丧尽法力，也是拜你所赐，也当是你报了仇了。”
“关我什么事？”
奕煊这便重提了自己第一次带珑玥去夕照山，她贪玩之下酿出的祸事。
“哈哈，我想起来了。”珑玥干笑道，“夕照山的弟子全来追我们，说我是妖女。”
“那我说了什么？你还记得吗？”奕煊把下巴搁在她肩头，唇边耳语用极了深情，“我给你取了名字，为你杀了一条蟒蛇，还带着你跳了九天飞瀑堕入凡界。我第一次见你，就爱你爱得无法自拔，你却拿碧宸来与我比。”奕煊说着，……，哀叹低怨，“你总无端猜疑我和这个和那个，可你呢？终日和碧宸形影不离，你可知我心里有多难受？”
“你可以不爱我，可以不难受。”珑玥眼眸半回，语气对上语气，口吻顽抗。
“你对我施了情毒，你休想摆脱我。”奕煊……
“从来都是你算计我，我哪有什么毒？”珑玥口齿不清争辩着，……
掐得奕煊丢了温雅，……，咄咄逼人：“快说你爱我！”
“就不。”珑玥更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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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的风清凉如*，吹过人心坎，于人一丝甜蜜。
珑玥从岩顶捡了空酒坛回到承熙洞，装着若无其事，挑了件对襟抹胸的流叶飘花裙穿上了身。
这一身主调也是月白色，间有淡菊色花叶飘扬其中，衣袖冗宽，裙摆迤逦，高贵清绝，尤衬她的冰白冷艳。只是穿着不适合打架，便一直成了衣架上的藏品。
今天却不知哪来的心情，某个小女子一心想穿它。
碧宸步履不稳得飘了进来，一见珑玥，又像喝了酒一般，绿眸眯成缝，觍起下巴，不停赖笑道：“好看，好看。”
只是发型不配。
碧宸让侍候的女妖给珑玥梳个合意的发式。
珑玥挥开她们，宁可披散着，也不要任何改变。
珑玥将红木盒拿了出来，将蛮海珍珠一颗颗举给绿樱看。
碧宸这才知道她这一脸如珍珠般的粉玉从哪来的光彩，顿时人又不快了起来。
巫医来了，捧了一卷木椟，依书直言：“还需一碗天水。”
“一定要天水？缥缈峰的水如何？”珑玥问道。
“书上是这么说的。”巫医答。
“不早说？”珑玥低下头，想了想，“只要一碗？”
“书上是这么说的。”巫医重复答。他从来没给人续过经脉，这蛮海珍珠他现在也是头一回见到。此刻心里正诚惶诚恐，将木椟上的字看了一遍又一遍。
珑玥把木椟抢了去，仔细看过，可那巫学术语直比法术功诀还难懂，看得她云里雾里，不知所谓。
“我去取天水。”珑玥说着，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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奕煊正要出门，逸霞送了一只石臼进来。
那石臼里有两棵如筷子般大小的竹子，顶端竹叶扇开，青绿明翠，底下培植的不是土也不是水，竟是一块白冰。
“冰竹。”奕煊惊喜道，伸手接过，立马换了花架上的一盆绿植，“这竹子几万年才长一寸，这么高得多少年？我老早在苍峨山寻到两棵，养了十几万年才一根指头长。”
“是啊。”逸霞笑道，“知道你喜欢，我特意去苍峨山寻来的。冰竹只在冰中存活，又长得极慢，那苍峨山的冰雪却是一年一年吹个不息。寻到这两棵真是稀世珍宝了。”
“你有心了。”奕煊低头看竹，背上忽然像是吹来冰雪，冰得他无法挺身。
“上次在戎海，还得多亏你救了我。”逸霞说着，狭长的丹凤眼里满目生情，看去奕煊的目光，声音低了下去。
“真好。”榻上却忽然传来一声高亢之声。
站在花架前的两个人一个惊一个乍同时转头看过去。
珑玥拍着手走过来，脸上堆得笑比旁边一盆水养的假山还假：“稀世珍宝吗？有情有意吗？”
“珑玥。”奕煊揽手拉她。
珑玥却避开。她看去冰竹，呵呵道：“做筷子不错。”说着，手里一掌无明之火挥了过去。
那翠绿的叶子顿时焦枯成灰，白冰化成了冰水，两根竹子倒了下来。
珑玥抓起竹干，手里再一绞，将一盘根须绞成了渣。又拍进水里甩了甩，甩得冰水四溅，甩得逸霞往后跳了两步。
奕煊皱着眉，心里哀叹冰竹的厄运。
珑玥却没完。将竹干当筷子夹了夹空气，又觉得太粗了，手掌作刀，生生劈开了去。劈了之后，筷子却更是做不成了。
“做牙签吧。”奕煊苦笑道。
“你来。”珑玥丢给他，黄眸里的怒火还在升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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