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六十三 黎冉恋情

　　时值盛夏，宫女们在四周给大家打扇。那扇子缎面描画，外围一圈细竹箍边，手柄竹节恰是称手。

　　珑玥看着，抢了一把自己摇了摇，将雪莲丝帕掏出来，敷上扇面，正好够做一把扇子。

　　哈哈哈。

　　珑玥当即要周王找来手艺最好的宫人制扇，黎父黎母自告奋勇。珑玥这就把丝帕给了他们。

　　满席欢声笑语，其乐融融，珑玥心里却惦记上一位没来的人。

　　一散席，她便抱上两坛酒飞去了桑梓谷。

　　青杨道君圆寂后，黎冉继承了他的衣钵，掌管了桑梓谷。

　　皓夜星澜，夏风明柔，桑山梓山满山树叶轻飒，绿意微粼。

　　桑梓谷里一片静悄悄，许是弟子们早已安寝。

　　珑玥蹑手蹑脚推开黎冉房门，里面却没有人，掌门专属寝室也没有。

　　冉哥哥这是住在了哪里？

　　不过桑梓谷也不大，珑玥正要一间间找去，忽然抬头，看到自己原先住得那屋透来一丝摇摇曳曳的烛光。

　　珑玥飞身巧步跳了过去。

　　正要惊喜般踹门，却听到里面一点声响。一想万一里面的人不是冉哥哥多尴尬呀，那还是礼貌的敲门吧，可那着实不是自己作派。那就装成劫匪先闹一番，把冉哥哥打得引出来。

　　珑玥站到门口，双手抱着酒坛，犹犹豫豫。

　　怎学了文化这么多顾虑？

　　不管了，撞门吧。

　　忽然房里传来一句：“勉强没有幸福。”

　　是冉哥哥。

　　珑玥心里一喜。

　　紧接着却又有一个女声：“我自愿，不勉强。”

　　咳，咳。冉哥哥恋爱了？

　　珑玥笑了。

　　“你这是为难我。”冉哥哥的声音，带点怒气，“我心里有个人，你不及她十万分之一。无论你如何强迫我，我都不会喜欢你。”

　　“黎郎，你休用借口拒我。我心里也有人，我也觉得你不及他十万分之一。可是那都是孽缘，是魔障，我们需要走出来，我们需要彼此鼓励，彼此安慰。”

　　接着一阵推撞，东西翻倒的声音。

　　“我不想走出来，我不要鼓励，不要安慰，放开我！”

　　声嘶力竭的冉哥哥。

　　珑玥急忙丢了酒，身子一顶，撞进门来。

　　灯火烛影里，墙角一男子半躺半倚，衣衫不整，正被个女子……。

　　“冉哥哥，这……”珑玥闭上眼，眼前景象不容直视，她扭头就走。

　　“珑玥，是珑玥吗？救我。”黎冉一动不能动，原来他被施了定身术。

　　那女子见有人闯进来，一裹自己粉红衣衫跳起身，挡在黎冉跟前：“全谷的人都被我打进了沉睡谷，你是哪里冒出来的？”

　　“你欺负我冉哥哥！”珑玥这下难堪全化成了羞愤，抬手一掌就挥开了她。刚扶起黎冉，那女子却从后背一剑劈来。

　　“小心。”黎冉急道。

　　珑玥双眸一扫，手臂对着女子一横，灵犀剑飞了过去。手里急速给黎冉解了穴，再一个蹿步追上已打出房去的灵犀剑，杀去粉红女子。

　　粉红女子剑术平平，几招便对持不住。

　　珑玥猜到她的身份，拿捏着她的性命，心里想着如何制造一个比杀了她更有趣的笑话。

　　“你是谁？是仙还是妖？你如何认识黎郎？”粉红女子被打丢了剑，不讨饶反而怨怒道。

　　“好说，珑玥。你父君一心想杀之人。”珑玥一笑。手里一召，地上的剑毫无脾气的到了她手上。再一瞧，轻细薄片，些微法气，手柄处刻着“天羽”两字，环当上还系着一串粉红花穗。

　　好似一个花样红粉的纯真女子。

　　“你既知道我是谁，还敢坏我好事？”天羽后退两步，口里气势却不落一分。

　　“哈哈，多少人为你和董永的故事感动垂泪。今日却才知，你竟是个水性杨花，不知羞耻的女人。我要将你弃于街市示众，让世人见见你的真面目。”珑玥说着，抬手便朝天羽打去一个结界。

　　岂知，同时眼里飞过一条人影，大喊着“不要”，朝天羽飞扑而去。不过他的身手还是慢了结界，生生和天羽隔在了结界里外。

　　“冉哥哥！”珑玥不可思议得看着面前的人，“你护她？”

　　“我以为你要杀她。”黎冉尴尬得拍了拍结界。透明的波光扭曲了里面人的模样，天羽跌坐在地上，雪白的脸如在水里微漾。

　　“黎郎。”天羽伸过一只手按在结界上，温柔哀怜。

　　黎冉却不敢直视，他走到珑玥身边，道：“放了她吧，你揭了她便也是揭了我。”话未完，头已经低了下去。

　　男和女，爱与恨，谁能究得清楚？

　　珑玥看着黎冉抬不起的头，手里一挥，撤了结界。

　　天羽站起身，哀婉道：“我爱过董郎，他是我过去十几万年生命的一部分，谁也撇不开我们。但是黎郎，我现在对你的爱也是全心全意。我觉得，生命就是爱的过程。生命不止，爱便不休。我如今选定了你做我的爱人，我是不会轻易放弃的。”

　　“你好不害臊。”珑玥忍不住得摇了摇脑袋，把她那番表白摇出脑海。

　　黎冉背对天羽，捏紧衣角的手些微颤抖。他看去珑玥，这么多年守着孤寂渴望再见的人儿如梦般就在面前，可此时此景却又教他无言以对。

　　“我会再来找你的，黎郎。”天羽叹了口气，只身飞出了桑梓谷。

　　==

　　珑玥把天羽的剑递给黎冉。

　　若是那年十八岁的自己，定是会将今夜之事追问个不停。可此时的自己却忽然懂得不提及才是对冉哥哥最好的保护与尊重。

　　珑玥用脚扫了扫地上的酒坛碎片，啧啧道：“可惜了。父王说这是他在我出生之前为我酿的井窖，近五十年了今天头一次挖出来。”

　　“这么多年，你还是一样不改。”黎冉走到身边，拍了拍她肩膀，拍去梦境虚影，这个肩膀真实得一如十八岁的瘦削，单薄。

　　再看自己，许是那年得了囚牛为自己心口疗伤来得一点不为凡人的真气，保持了年轻时的体魄，可为了在弟子面前增加威严蓄起的胡子，和为了摆脱天羽故意不修边幅的邋遢，着实又教自己看起来像个糟大叔。

　　这一身实在不衬面前依旧青春朝气的可爱人儿，真想时光倒流，瞬间回到三十年前。

　　“想喝酒嘛，冉哥哥也为你酿了很多。”黎冉笑道。

　　“真的？”珑玥立即欢蹦起来。

　　黎冉这便进屋拿了一把锄头，带着珑玥往后山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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