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二十七 一如初见

　　“不。”奕煊却一把拦过逸霞，“没什么大不了的事。”转而，他对太阴和他几个皇妹看去，“今晚这一宴颇是无稽，以后再不可如此胡来。时候也差不多了，大家都散了吧。”

　　说得太阴一张老脸很是挂不住，一会红，一会白。几个皇妹撅嘴的，撇嘴的，嘟嘴的，个个自我暗暗嘟哝。

　　“无稽？什么是无稽？选啊，我看你选。”珑玥却莫名得比挨骂的人怨气还重。

　　“我送你回去。”奕煊低声赔着小心道。

　　珑玥脑子里正努力搜索着高深有涵义的词，想再骂上几句，身子却被奕煊一抱，飞离了广寒宫。眼前再一晃，已不知到了哪里。

　　碧宸见状，急忙拨开围着他的美仙们：“不要心急，我改日再来。下次，我陪你们一个一个喝，别这般为争风吃醋个个举着剑抽着刀，互相甩脸色的。很不矜持，很掉身价。”

　　哈哈哈。

　　碧宸留下一影轻浮，也飞出了广寒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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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周林木深深，个个直立岿然不动。头顶漆黑一片，之前那玉盘圆月早已不知去向。

　　老太婆真是小气，这么一瞬的功夫便把月亮收了。这般暗黑，万一搂着自己的人想动点歪脑筋，怎么办？

　　珑玥妄自腹诽着，趴在奕煊肩头一动不动，只把眼珠子打着转使劲观察周围，可就是怎么都看不出来这是个什么地方。

　　“珑玥。”奕煊拥着她的双臂又紧了几分，鼻尖蹭在她耳脖，渐渐朝她下巴之上凑来。

　　那稀世罕有的沁人馨香，幽浅入肌，冰丝如抚。

　　一如初见。

　　可在唇齿相触时，珑玥却轻轻推开了他：“这里是哪里？你把我掳来，是想在这里非礼我？”口吻里几分责怪，又几分挑逗。

　　“你忘了？这里是我们第一次相遇的地方。”奕煊再次抓过她的手，柔软，温和，那冰冻心骨的记忆已若久而遥远。

　　珑玥左右看了看，漆黑深重，五指不见，不由得笑道：“那一定很诡异。”

　　“是啊。”奕煊也笑了，趁势又揽住了她，“你一路追着我，非要抱着我睡觉，你还……”轻咬玉唇，未出口的话留在齿间回味。

　　“我追你？我抱你？”珑玥一听，语气上提，逼上他脸容，看他唇间的言语，一股羞恼从鼻子里喷出。

　　奕煊立即反口，略带求怜：“是我追你，是我抱你。”

　　“那也不行。”珑玥跳了跳脚，两手抓住他耳朵，本想揪他一把，以示报复。可脑中忽然闪现一个重叠的模糊的相似的片段，手上不自主得将他的脸往自己面前拉。

　　丢了记忆，怎没有把霸道丢了？

　　奕煊倾下脑袋，心里暗笑着，与她对望。

　　一个冰清玉凝，一个天山远黛。一个巧笑嫣然，一个泰然自若。一个琥珀清濯，一个深黑如渊。

　　许是那黑眸太是乌黑，太深不见底，珑玥怎么都看不清，更是拉近了来看。

　　奕煊将手举过头顶，对着天空左右摆了摆，那黑幕散开一点，露出遮住的一点清白月色。

　　珑玥看着，新奇得也举过手去，有样学样，那月色便更亮了几分。

　　“哈哈哈。”珑玥为自己如此之远也能掌控到云雾大笑。

　　奕煊这才注意到珑玥身上的气息已有所改变，一丝忧虑浮上心头：“你已经有法力了。”

　　“怕了吗？”珑玥挑衅道。放开他，眼见一个水塘，脚下往那里走去。

　　“你又不是我的敌人，我何故要怕？何况，我的敌人也只有怕我的，我又何时怕过他们？”奕煊跟上来，振振有词。

　　“难说。”珑玥眼皮一翻。

　　正想挖苦他上次奉阳岭见他重伤的样子，奕煊却先开口问道：“上次奉阳岭掳走你的人是谁？”

　　“和你一样想打我主意的人。”珑玥狡黠笑道。

　　奕煊听着，却认了真。他快走两步，转到珑玥跟前：“是谁？可有伤害你？”

　　“我是那么容易被人伤害的？”珑玥一扬头，一种被低估了的不服气傲然而生。

　　奕煊瞬间被打败了，心里又好气又好笑。一把拥过她，狠狠得，将全身的力量都倾注上这个拥抱，仿佛要籍此折服了珑玥，却又似稍一放松，怀里的人就逃走了。

　　“是我没好好保护你。”奕煊自责道。

　　温柔中几分刚强，蛮力中又几分深情，好像还有一点熟悉。珑玥不自觉得双手怀过他脖颈，丹唇轻轻擦过他耳垂，试图找点什么：“你是不是在凡界娶了妻？”

　　刚沉醉进柔情里的人身子突然一僵，未及松手，珑玥已经一甩头顶小辫，轻笑一声，挣开了他的怀抱。

　　“我和她什么事也没有。不过念她因我而死，我才给了她一个名分。”奕煊急口辩道。

　　“她是谁？”

　　“虞怡锦。我只是赐了个夫人名号于她安葬而已。”

　　“呵——呵。”珑玥送上两声假笑。她原本不过是想唬一下奕煊，想知道他和瑛玥是不是有过往，怎还诈出了另外一个女人？

　　果然男人都是风流的。

　　“珑玥，我心里只有你。”奕煊满目深挚，拉住珑玥的手，不容她抗拒，恨不能掏出自己的心给她看看。

　　珑玥由着他拉着，脸上却仍是冰白般的笑：“你还有个未婚妻？”

　　她瞅去那对乌潭。若说碧宸的绿眸是池湖水，一眼见底。奕煊的可就是深渊，浓黑乌暗，高深莫测。可是，看着看着，却有一种冲动想跳进去博他一番，想试试能不能探到他的底细，能不能掀起他的浪头。

　　岂知，奕煊很容易得就被她掀翻了。

　　“珑玥啊。”奕煊几乎要哭了。面前的人那虚伪的，假意的，睥睨的，不屑的笑的背后，是对他怀疑的，猜忌的，疏远的，顽抗的抵触与戏虐。

　　奕煊好一番痛心疾首，从为上杞谋亲开始，将桑梓谷里对珑玥的爱与痴缠，以及稀里糊涂与瑛玥和亲的来龙去脉仔仔细细，清清楚楚得道了个明明白白，干干净净。

　　唯独没有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嘿嘿！

　　“怎么说，我都不是你的第一选择。”珑玥听了半晌，若有所思道。

　　“不是。”奕煊是想否定珑玥的判定，可再一看珑玥瞪大的黄眸要吞了自己的样子，立马知道自己顺错了意，急得又将自己脑袋摇成拨浪鼓，在“是”与“不是”之间辩解了半天。

　　珑玥看着他紧张又焦急，无辜又委屈，几乎以死相抵的申冤明志，吃吃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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