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英雄一诺
黎叔在山洞的墙壁上刻下第三十道划痕的时候,瘫坐在地上的人们仿似恢复了神采,发出一声低声的欢呼。他们聚集在山洞门口,眼睁睁的看着天上的无不如常的万里晴空和十个太阳。太阳仿佛微不可查的向西边移动了一点,就有人开始欣喜的叫道:“你看到了吗?”“你看到了吗?”没过一会儿,太阳竟然真的开始移动,十个太阳真的肉眼可见的向西边缓缓移动。恐怕是在全天下的期盼和注视下,一丝一毫的,十个太阳终于全部消失在了西边的山峦后面。纵使外面的地面和空气依旧残留着难以忍受的炎热的气息,人们都纷纷从山洞中逃出,喉咙中仿佛发出来自灵魂的低吼。白翼已经分不清这样的吼声中有什么情感,可能是失去朋友的痛苦,可能是度过一劫的庆幸,也可能是无可名状的难过。不过一会儿的时间,天上降下如瓢泼的大雨来——这是禁日过后的必然,仿佛是上天要把从人间蒸发的溪流湖泊全部返还,这样的雨,由大到小,有的时候甚至能绵延大半个月。
白翼看到这些受尽了苦难的人类或坐或躺,有的闭上眼睛,有的张开嘴,有的嚎啕大哭,在雨中享受每年一度的来之不易的幸福。
“苦尽甘来啊。”白翼叹道。
“世界上哪里有什么甜的事情啊,不苦本身就是甜了。”黎叔站在白翼的身后,一字一句的说道。
白翼哑然,他竟然说不出半句话。在这个危机四伏的世界中,法力的高低代表着活下去的机会,人们总会自然而然的觉得,法力高的要比法力低的智慧。而白翼却感觉到自己的法力虽然比黎叔不知高了多少,但是如果说到生活的经历,自己简直就像一个刚刚学会走路的婴孩。又经过这许多天的修养,白翼的身体已经恢复到最佳状态,经过这一次生死之间的经历,他的混元仿佛又浑厚了不少。前几天他试了一下双生火为他带来的分身术,若是之前,生成一个分身就可以耗尽他身上七八成的法力。而前些天白翼使用此法的时候,发现耗用的混元变成了自身的四五成,这代表着这个特异的能力终于可以成为一个可以用作实战的技能。在木杵部落之中,白翼看到了人世间的苦楚,他早在数天之前就跟黎叔了解了四周的地形,并规划了此地往东的路线。在这里呆的一个月让白翼耳目一新,他已经忘记过去自己在灵渺山上所过的日子是怎么样子的了。在明日天亮的时候,他将继续踏上向东的旅程。白翼四处查看,看不到李同和木灵的身影,他自顾自的笑着,不自觉的想起和小鸟儿分离的夜晚,不禁把手伸进胸前摸摸那个小盒子,陷入了无边的思念当中。
次日,雨依旧在不停的洒落,到处是清新的香味。东方的乌云中透出道道白光——已经是第二日天明了,人世间最大的快乐就是看到一个太阳升起。李同将那个黑乎乎的门板背在背上,而白翼则背上一个包裹,两人便将踏上旅程。关于李师傅被削掉一角的卷轴,被木灵在李同把自己的事都给木灵说了之后,将他父亲交给他的卷轴让木灵用独特的技法剥成了三层,每一层都一模一样,厚度却减小了三倍,可以叠成方形放在两层衣服的中间。于是白翼和李同每人身上放了一份,又留了一份在木杵部落——白翼也不知道为什么要留一份在木杵部落,就像白翼不明白为什么李同如此信任的将卷轴交给木灵处理一样。也许李同已经把这个部落当成了自己的家,他只是去出门打个猎,而妻子在家做了一大锅热饭等待着他。两人出门的时候,木杵部落的所有人都在山洞门口站着,恭敬的送他们离开,唯独没有见到木灵的身影。
白翼低声对李同说:“你得对他们说点啥。”
李同羞得抓耳挠腮,最后只憋出来几个字:“我...我走了众位!”
“能不能不走啊英雄!”
“一路顺风啊!”
......
李同的话像是引爆了炸弹,一时间说什么的都有。这些人真正的把李同当成了救苦救难的英雄,而自己却要将他们的英雄夺走,白翼心中竟然也有一种莫名的愧疚。人群拥了上来,各自说着自己的话,两人一时间竟不能离开。
突然,树林中传来嘶吼和树木的倒塌声。随着两棵树被撞倒,两只巨兽从树林中互相争斗着出现——竟然是两只熊罴。熊罴这种凶兽智力低下且独居,几乎很难在禁日里活下来,这样两只一起活下来的熊罴简直闻所未闻。
这对木杵部落的众人来说简直是灭顶之灾,“嘶——”人群中传来倒吸冷气的声音。两只熊罴这才看到一大群人类,当即停止了争斗,把头都转向了这群人。“难道是天要灭我木杵?”黎叔叹道。
李同如临大敌,时刻准备出击。而白翼拍拍他的肩膀,轻松的笑了笑。李同这才反应过来,不好意思的挠挠头。两只金背大熊龇牙咧嘴的扑了过来,而白翼则在空中轻轻的划出一个奇异的形状,两只手各往两只熊罴脚下一指,只见两只野兽脚下的地面泛出蓝色的光芒,两根巨大的冰刺从地下凭空生出,一只熊罴被冰刺从腹部直接贯穿后脑,当场死亡。而另一只,竟然勘堪间向右闪躲,冰刺只划伤了它的左边腹部。它倒在地上,正待爬起,突然一个影子出现在它的上方。白翼一脚踢在它的头顶,头盖骨都凹陷下去,也是当场死掉。一霎那,四下鸦雀无声。于是白翼招呼李同,两人冒着雨,踩着泥泞渐渐消失在了不远的雨雾中。
两人冒雨走了一段,一路上辨认地标——接下来他们要穿越一片沼泽,接着去到一个叫做飓风峡的山谷。据黎叔说,沼泽中各类的毒草毒兽不可胜数,生活在其中的妖兽,多半都善于用毒,没有经验的人穿越其中,十分危险。但是在这片沼泽的南边,有几个猎人生活在那里,以出入沼泽为生,黎叔建议白翼先去找一下他们。于是李同和白翼两人正研究着该怎么走,突然看见前面的一块从高处伸出的石头上有一个人影。
他跳了下来,挡在两人身前,白翼这才看清楚原来是木灵。李同一下子不知所措:“灵儿…你怎么…怎么在这里?”灵儿!听到这么亲昵的称呼,白翼忍不住打了个颤。
“没什么,给你个东西。”只见木灵将一个小小的东西抛给了李同,李同忙把那个小东西紧紧握在手中。扔完这个东西,木灵就潇洒的向着白翼两人来的方向走去,李同一直紧紧盯着她的背影,显现出难以在他脸上出现的悲戚神情。
木灵走到雨雾中看不到表情的地方,才突然回头喊道:“你多久回来?”
白翼知道当然不是问自己,李同忙把脸转过来祈求的望着白翼。白翼道:“也许一年,也许十年,说不定的。”
于是李同重复白翼的话喊道:“也许一年,也许十年,说不定的。”
“不行!”雨中的声音仿佛带了哭腔,“我不同意!”
李同又把脸转过来望着白翼,恐怕希望白翼说句假话来骗骗自己与木灵也好。白翼道:“那就一年吧。”
李同惊喜的大声喊道:“一年!一年以后我回来!”
“我等你!”随着这个喊声,那个身着彩衣的身影消失在了雨中。而李同则呆呆的看着雨中的空寂,不知道在想些什么。李同把手摊开,手中是一个木质的精致小物件,他把它揣在怀里,又不放心的拿出来,不知从什么地方拿出一根线穿起来挂在了脖子上。
李同这才转向一边的白翼,忧心忡忡的问道:“我们真的能在一年之后回来吗?”白翼笑着掏出脖子上挂着的小盒子,说道:“我也答应了一个女孩。”李同仿佛豁然开朗的将小挂饰塞到胸前的衣服中,而又疑惑的问道:“里面是什么?”
盒子被白翼缓缓打开,里面躺着一撮女人的头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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