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世事无常，我与顾迟，本就是两条道路上的人。”我仿佛十分释然地说。

　　“御清河，我总觉得你去了蒹葭城，整个人都被打磨得圆滑了许多，从前我哪儿有机会跟你坐在一起？”我挑衅似的与他凑得极近，热气扑在他的耳畔，我身下就是镜湖，往日这个时候，御清河早就一巴掌把我拍下去了。

　　“将军，我，我从前……”御清河垂下眸子，小手指却微微蜷起。

　　“嗯？”我审视着他。

　　“后来臣下想了很多，原来……”御清河轻呼一口气，徐徐说道，湖边传来的惊呼却打断了他。

　　“看呐！”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子衿！！我爱你！我要给你生猪仔！！”

　　我甚至听到某人喊破了音。

　　子衿用画笔在空中微微一触，一支扶桑花便捻在他的指尖，微风起，扶桑花轻轻摇曳，我仿佛看到了许多过往。

　　我揉揉太阳穴笑道:“花里胡哨。”

　　子衿却好像听到了一般，他一只手背在腰后，临临立在船头，月华如衣，抬头仰望着我。

　　“鄙人有个礼物想要赠与城主大人。”他朗声道，不出意料，鬼城众鬼又用八卦的眼神看着我。

　　要知道，有云深不知处十二位公子压制，再加上曾有个白毛道士说我林晚死于温柔乡，气的我当场掀了他的摊位，把他驱逐出了鬼城的事故，对睡男人这种事，我真是无心亦无力。

　　“尽管送，越贵越好。”我眯着眼笑，毫不客气，御清河一怔，默默垂下了头。

　　子衿笑着点了点头，画笔又一触，墨彩渲染，一株株桃树从湖下伸出枝头，肆意生长，每一次笔锋一转，便有一簇桃花开放，再一转眼，镜湖已是一片桃林。

　　他似乎很轻松，桃树轻易便长到两人高，一片连着一片，像桃红色的海。

　　我把手指放在唇边，轻轻咬着。

　　青青子衿，悠悠我心。

　　许我十里桃林，还吻你万千。

　　子衿问:“大人，可愿与子衿共赏这十里桃林。”他仰望着我，缓缓伸出手。

　　“自然可以。”我眯着眼睛微笑道。

　　在人们的惊呼中，我一跃而下，红裙洒在空中，惊起一片桃花飞扬。

　　子衿稳稳把我接在怀中，我勾住他的脖颈。桃花拂过他的眉宇，墨色的眸色布满深沉的光。

　　我有些醉了，仔仔细细打量了他好久才问道:“有没有人说过，你很像一个人？”

　　“我在云都时，常有人把我认做摄政王，大人是赏的摄政王的面子才下来的么？”子衿嘴角有些苦味。

　　“不，不是他。”

　　是一个，让我十分愧疚，怎么忘也忘不了的人。子衿和他的面容，分毫也不像，可他们眼里的光，偏偏是一模一样的。

　　“你是哪个籍的赏金猎人？为何我从未见过？”

　　“云深泽畔青山籍。鄙人籍籍无名，城主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那你几时点的琉璃灯？”

　　“西梧十三年，冬。”

　　我淡淡一笑，那日在神契阁被注视的阴寒感觉始终围绕在心头。

　　突然觉得胸口有热流上涌，我奔到船舫边上，对着湖水，“哇”地一声就吐了出来。

　　幸亏周围被十里桃林掩盖，外面的人看不清里面场景，镜湖下流的鬼喝了我的呕吐物事小，别的鬼魄看到我当场吐了出来，损害了我的城主颜面才是大事。

　　腰间的小镖掉落出来，银光闪烁，刀面上的“离”字越发深刻，子衿一怔，将小镖递给了我。

　　“大人，您的小镖。”子衿把小镖递给了我，取出怀中的手巾为我擦了擦嘴角。

　　“多谢。”我垂下眸子把红缨穗小镖收入怀中。

　　“大人，这镖上刻了字，可是有什么故事？”

　　“你知不知，这样肆意揣测我，是会被我打入无间地狱的。”我眸光一冷，微笑着看着他。

　　心中却一叹，姜离…

　　我仿佛看见一位瘦弱少年，在大雪里，整个身子冻得瑟缩，但他一直磕头，说:“大人，求求你，让我见见你。”

　　“你这儿，有没有什么好酒，那种，喝了可以忘记很多事的酒？”不出意料的头又开始疼痛起来，我揉揉太阳穴，询问道。

　　“小人没有。”

　　“也对。天下只有姬苏一人酿得出无忧酒。”

　　天庭有酒名无忧。

　　无忧，无忧，喝了，当真能无忧？

　　我想，我真是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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