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命权利
此时此刻,项南星的状态确实非常不好。
如果说抽血的时候那少许的眩晕感是来源于失血,那么现在随着温热的鲜血流入身体,按理说人的精神也该好转吧。可事实上,项南星只觉得眩晕的感觉更重了,这些流入身体的液体仿佛外来物种一般在血管里横冲直撞,撞击得心脏扑通扑通乱跳,连努力想要平缓下来的呼吸都被拉着急促了几分。
比起身体,他知道现在的问题更多出在了心理上。眼下输血的速度不算太快,就算已经在局部发生了溶血现象,它所带来的不良反应还不会那么快地表现出来。就算是血液流入时带来的不适感,其实也应该大部分集中在针头附近的肌肉里。
然而项南星感觉到的却是全身从上到下的不舒服。发冷发烧,恶心呕吐,呼吸困难,低血压、心跳快,腰背胸腹各处疼痛……他的脑中不受控制地回想着悠久山琢磨之前提到过的不良反应,而后与此时身体的感受对应比较。越是去想,它们就越是活灵活现。
是要在这里把唯一的一次救命权用掉吗?项南星的心里无法控制地想着这个问题。
心情焦躁,他索性晃了晃脑袋,抬头观察起其他人的反应。对面的年轻人此时正静静地看着他,目光里明显带着几分好奇,作为对手,这样的做法理所应当。而主持人悠久山琢磨此时也正看着这边,脸上却更多是一副幸灾乐祸,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这些血袋虽说是经他之手摆放的,然而打乱的过程却也是放在黑箱子里搅动,就算是他也难以判断其中哪几袋是项南星的,哪几袋又是年轻人的。此时观察项南星的反应无疑是他的娱乐之一,也好借此磨练一下自己察言观色的能力,悠久山琢磨自然乐此不疲。
周围那些主持人的工作是维持秩序,于是大多都是目不斜视的样子,但也有少数忍不住看向这边,关注着游戏的进展。
看来别人多多少少也抱持着紧张感啊。再次意识到这一点的项南星将会场中的情况缓缓扫过一圈后,随即深深呼出一口气。这口浊气一出,神智顿时清明了不少,他感觉自己的心脏似乎也没有跳动得那么凶猛了。
果然,转移注意力这一招非常有用。
“说起来,你觉得第一轮的胜负是怎么判定的呢?”
反正都决定要转移注意力了,项南星索性开口向悠久山琢磨问道:“如果是骰子的话,可以看点数,扑克牌的话有数字和牌型,哪怕是自制的游戏,也该有个判定规则。但对我们刚刚拿出的那两个卦象,你觉得可能会用什么方法决定谁胜谁负呢?”
悠久山琢磨挑了挑眉头:“你这是在质疑主持人的判定么?”
“怎么可能,你知道我就算质疑也不是针对你,因为下判定不是你。”项南星笑了笑,抬起一只手敲了敲自己的耳朵,这是对方所戴的耳麦位置,“你是通过那个耳麦来听取黄老意见的吧。胜负的规则对你都没有透露的话,这岂不是变成了只有他一个人知道的秘密?他喜欢说谁获胜就是谁获胜,这样的游戏还有啥公平可言?”
悠久山琢磨冷冷地看着他,看了几秒,忽然嘴角露出一抹笑意。
“有趣,这试探还蛮有趣的。”他笑着说,“这部分不属于必须告知玩家的东西,不过既然你说起,我也就做个好人,跟你再介绍一下。”
他同样敲了敲耳麦,而后指着会场中的几个摄像头:“首先,我需要听取的确实是关于游戏胜负的判定,但是做出判定行为不是黄老,而是另外的主持人。他们被隔离在单独的房间里,除了按照‘每张牌最大化’的原则去判定之外,他们只能单方面观看这边的画面,却无法施加任何影响。至于公平,主持人里有一个在立场上明显偏向玩家这边,我觉得这算是一种平衡了。”
他摊开双手,作无奈状:“最后你反过来想想,这里头的规则对我都保密了,简直是对我都有防备了。如果都已经做到这地步,你还要感觉这个游戏不够公平,那我也无话可说。”
他说这话的时候面露愠色,换做是普通玩家的话说不定就知难而退了。然而项南星却非要迎难而上,继续逼问。“‘每张牌最大化’的原则是什么意思?而且你刚刚说的是他们?难道判定结果的工作需要两个人以上才能完成吗?”他敏锐地问道。
悠久山琢磨难以察觉地皱了皱眉。项南星此时指出的这两点,其实也是他一直很在意的事情。前者那是黄老一贯的说一半不说一半的风格,暂且不提。但后一个问题,他自己也有些疑问。按照他的想象,判定胜负这件事一个人做就足够了,就算安排多一个人在旁边监督其是否诚实,那么也说明这两人的身份有所不同,要么是上下级,要么也是主副手。
然而刚才在耳麦里传来结果之前,他分明听到了两个人正在探讨着谁来宣告结果这件事。在主持人的世界里,这是两个地位相当,职责类似的人才要争论的问题。这个矛盾让他一时迷惑,可随后心里又模模糊糊浮现了一些场景,仿佛规则背后的秘密触手可及……
眼前的这个人是否也察觉到了同样的东西呢?悠久山琢磨看向那双眼睛,一时之间竟然不能确定。但无论如何,自己刚刚想到的这些东西显然不可以让玩家看出来。
“就当做是我顺口说多了吧,你可以想象那边是两个人,三个人,当然也可以想象那只是一个人。在这个游戏里,我只负责监督现场,这就是为了避免玩家从我的反应中看出信息来,我总不能贪一时口舌之快,让这么煞费苦心的安排落空啊。”悠久山琢磨耸耸肩,“别怪我,我也很不爽来着。不过倒是你……”
他忽然眯起眼睛看着项南星,脸上的表情似笑非笑。
“你想到的这个转移注意力的方法很好,不过现在是否有些矫枉过正了呢?”他说,“过分忽略自己身体反应的话,说不定会发生难以挽回的事情哦。溶血反应的初期症状可以很轻微,直到感受到强烈的不适感再喊住手,那时候很有可能已经迟了。”
“啧!”
项南星的眉头难以察觉地跳动了一下,心中暗骂一声怪物。悠久山琢磨的目光确实精准,他转移话题的时机恰好就是项南星隐约感觉到输血点附近的肌肉不对劲的时间点。尽管通过试探主持人以及思考胜负规则的事让自己暂时从恐惧感中解脱出来,然而生理感受终究难以彻底无视,在那些因为紧张情绪而产生的不良反应逐渐消失之后,他反而更真切地感受到自己身上正在产生的变化。
就像对方说的那样,如果放任不适感一路增强,强烈到足够确定是溶血反应的地步,那时候很有可能已经对身体造成了难以逆转的伤害。哪怕过后有办法医治,至少在接下来的这段时间里也肯定会影响到游戏中的发挥。要知道,这只是第一回合而已。
对啊,只是第一回合。
此时在逼问主持人过程中得到的那一些小小的线索,让项南星有信心很快找出卦象背后的规律来,到时候不需要碰运气,或许也不用担心“血之试炼”的问题了。
于是此时,经历了反复思考之后,他总算给了自己一个追求稳妥的理由。
“我要使用权利。”他宣告。
站在他身后的“浮冰”雪彦立刻走前几步,将输血设备后面挂靠的血袋换成了预先准备好的那个。他随后用极快的速度将原有血袋中的血分出了一部分倒进试验皿里,拿出一张试纸往里面浸泡。过了几秒,又把它拿出来放在面前端详着。
“这是什么?”项南星疑道。
“血型试纸,靠这个就能确认这袋血的血型。如果你一开始没有选错的话,我就不使用药物了。”雪彦快速说着,同时眯起眼睛盯着试纸上的图案。几秒钟后,他摇了摇头。
“很遗憾。”他说,“你一开始的选择是对的。这一袋是B型血。”
项南星苦笑了一下,只觉得心情居然没有想象中那么郁闷。这也是他的优点之一,就算犯错,也会让自己快速振作起来,思考接下来要怎么做,而不是一直纠结在过去的错误之中。
此时他使用着确认安全的备用血袋,享受着温热液体流入身体的感觉,仿佛思考能力也随着这部分血液的回归而恢复到平时的水准。他开始考虑第二回合的出牌问题。
从第一回合的结果来看,序号三十四的大壮胜过了三十二的恒,这似乎说明数字越大的越有利,然而同样不能忽略的是卦象本身的信息,这两个卦象同样包含了“震”卦,位置都在上方,这一点应该算是打平,然而对方的下半部分是“乾”,而这边的下半只是“巽”,按照常说的八卦顺序,乾排第一位,比巽序号要前。按照这种比较法,“大壮”卦也胜过“恒”。
两种方法哪一种才是对的呢?接下来的这几回合,将会是他确认这些猜想的宝贵机会。但由于自己刚刚用掉了仅有一次的“救命权”,让自己陷入毫无防备手段的窘境之中。所以他最好还要收集情报确认猜想的同时尽可能赢下游戏,让自己远离“血之试炼”的威胁。
抱着这样的两重考虑,项南星的视线在一众手牌上巡视了一圈,最终牢牢地落在了其中一块木牌子上。
“就你了。”他确定了接下来要打出的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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