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二章：选择1

　　“选择生活、选择一份活儿、选择一项事业、选择一个家庭……选择一个巨他妈大的电视机，选择洗衣机、汽车、镭射音响，还有电动开罐器……选择小心保养自己的身体、低胆固醇和牙科保险……选择固定利率的抵押贷款，选择政府提供的低价而体面的住宅，选择你的朋友，选择休闲装和配套的旅行包，选择用分期付款买回同系列的他妈什么织物做的三套件西装，选择自己动手做，然后在某个星期天的早晨问自己我这是在哪儿呀……选择坐在那张睡椅上看让脑子发木脑浆被挤成稀屎状的体育节目，一边往自己嘴里塞他妈的垃圾食物……选择在这一切的末尾烂掉，最后在一个破破烂烂的家里遭儿女唾弃，当初你用精子弄出他们来代替你，现在对这些自私的、满不在乎的小子们来说，你只是一个老厌物。选择你的未来，选择生活。但我是谁啊？我会想去做那些事情？我选择不选择生活：我选择一些别的什么东西。理由？没有理由。”

　　这是经典电影《猜火车》的开头片段。

　　人的一生，总归是会面对各种各样的选择。是A或者B，看似只是个选择，但却可能造成千差万别的结果。

　　……………………

　　同学聚会，如期举行。

　　踌躇了很久的沈小洋最终还是选择来参加这场聚会，连她自己都说不好是带着怎样的心里状态前来。这是一场于情于理似乎都要参加的聚会，如果因为有前任在而临时爽约，反而像是做贼心虚，难免落人话柄，毕竟人言可畏。

　　这一条，是她的表面逻辑。

　　内在实际上到底是怎么想的，她说不好。

　　这是她这么多年以来第一次运用理性分析，却没得到任何结果。

　　大抵是想看看故人如何的，但是看了之后呢？讲实话，她没想那么多，虽然说出来旁人未必相信，但是她真的没有想那么多。

　　聚会地点选了一家门脸不大的酒吧，牵头人也算是财大气粗，直接包了场子，反正到时候聚会结束，费用AA结算，大家也乐得找个清静的地方，不像饭馆那么拥挤，该玩该闹也能尽兴。

　　同学被找来的还真不少，不大一间酒吧里乌泱泱的一片人，闹哄哄的，还真有当年上课的感觉。

　　沈小洋是提前去的，她到的时候，还没几个人来。先跟老同学打个招呼，大家彼此不痛不痒的寒暄几句，她也跟着聊天，看似自然，但真正的心思却不全在这上面。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酒吧门一响，有个人闪身进来。大概是错觉，似乎那人进来的一瞬，在场的所有人都有那么一秒钟的停顿。

　　讲实在话，当年两个人的恋情班级里同学都是知道的，也没少起哄。但是现在大家都已经成年，出入社会这么多年，太多的事情都是见怪不怪了，少年时期的恋情什么的也确实不是什么值得留心的大事。就算有人还是感兴趣，也只不过本着八卦猎奇看热闹的心态，表面上也是忍得住的，万一哪一方有家属，玩笑开大了惹的人家不高兴，聚会本来是联络感情的，也别管是不是表面功夫，反正不要弄得更僵才是。

　　所以，那人进来时同学们集体一顿大概不是错觉，也有目光看向沈小洋的方向，只是短暂停留了一秒就恢复自然，该寒暄寒暄，该问候问候，谁也没说什么。旁人的事情终于就是旁人的事情，大家最多也就是茶余饭后背着当事人议论一下，当着面是绝对不会说什么的，甚至多看几眼都不会。

　　但沈小洋的表现就与众人不一样了——呼吸明显一滞，然后浑身都不自在起来。

　　她朝故人看了一眼，又飞快的挪开眼睛。

　　就这一眼，该看的也都看到了。

　　样子其实没什么太大变化，只不过多了一份成熟，男人果然是不易显老的，也是，离毕业也没有遥远到过了十几二十年，哪里会有显老的迹象呢？

　　聚会场里依旧闹哄哄的，同学们三三两两的聚在一起聊天寒暄，加上酒吧不停播放的背景音乐，一切就像什么事情也没发生过一样。

　　也不知道那个人有没有注意到自己。

　　沈小洋想着，觉得口渴，去吧台管酒保要了一杯鸡尾酒。

　　酒吧点头应允开始制作，做好了递过来，她接过酒杯说了声“谢谢”，一转身却险些撞到某人怀里，酒都洒出来了一点，溅到对方身上。

　　沈小洋下意识的连忙说对不起，转身从吧台上抽了一张纸巾，手忙脚乱的就想给对方擦干净，结果刚一伸手，对方拦了一下：“小洋，没事，不用。”

　　听声音分外耳熟，一抬头，对上一张万分熟悉的脸。

　　仿佛大晴天听到一声霹雳，霎时间很多尘封的记忆好像泄洪一样，从脑海深处涌来，喘息之间就把沈小洋吞没了。

　　她像一尾搁浅在岸上的鱼，张了张嘴觉得呼吸困难，什么也没说出来。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对面人这样说着。

　　这一句问话又瞬间把她拉回现实，沈小洋飞快调整了一下情绪，连忙回了一句：“啊，还不错，你呢？”

　　“我也还不错。”那人说着，笑了起来，习惯性的摸了摸鼻子。

　　沈小洋对这个表情和这个小动作都再熟悉不过了，很久以前屡次做梦都能梦到这个样子的他，站在自己面前傻笑，也不说话，当时每每梦醒都要难过上一段时间。

　　但最近几年是不会再梦到了，毕竟再深的记忆都敌不过时间的力量。

　　“我听说你平时很忙，现在在做什么工作？”那人继续问道，大有跟沈小洋寒暄下去的架势。

　　“助理而已，不是什么重要的工作。”

　　“平时……累吗？”

　　“还好……”

　　“……你……成家了吗？”那人犹豫了半晌，最终还是问出了口，仿佛这才是他关心的，最主要的事情。

　　“没有。”沈小洋如实回答。

　　听到回答不知为什么，那人先笑了一下，然后接着说道：“你变化挺大的其实……比以前更好看了……”

　　“是吗？谢谢夸奖。”沈小洋没什么感情起伏的说着，喝了一口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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