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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5.旧日光阴(87)三合一


旧日光阴(87)

        林朝英算是大龄姑娘了,一个未婚的姑娘当妇女主任,    大家的一致看法就是——扯淡。

        好些个老娘们能说的话,    你一个姑娘就没法说的。

        不过就是那句话,一条人命搁在里面,啥抚恤也不要,    再不给人家点啥,    说不过去去。又是一个村的,    都是姓林的,    之前还是一个祖宗的本族人,    有意见也憋着,就这么着吧。

        但是谁也没想到,秋里刚过,    才一入冬,人家林朝英结婚了,火的结婚了。

        结婚的对象还是知青院的一位‘老知青’,小伙子长的比谢东升也不差什么,    只是瞧着没谢东升气派,人也憨厚老实一些。

        本来嘛,    她当她的妇女主任,这也没啥。但谁也没想到的是,    她在生产队的大会上,    点名批评了丹阳和试验站,    说她们损公肥私,    挖社|会主义墙|角。

        这主要指的是常不常的从试验站拿菜回家的事。

        试验站又不是丹阳一个人的,    里面干活的大多数都是家里相当有面子的。好几十号人,牵扯的可不是好几十个家庭,而是差不多全大队的家庭。比如林新秀带回去的菜,也不是一家人吃了,三亲六故的都吃呢。就跟丹阳拿回家之后给端阳给她大舅给她小姨是一样的。受益的人多了去了。吃过试验站的菜的,全大队不说十成吧,也有九成九。有那相熟的,即便不在试验站干,但偷摸的找上来说给我家割上一把子韭菜,那也都偷摸的给过。所以,这么个试验站,要紧的东西从来没有丢过,这不是没有道理的。

        利,不是被一个人吃了。

        当然了,不得不说,林朝英算是一个异数。背后拿没拿这个不好说,不过明面上,真没见她拿过。

        所以,她觉得她理直气壮了,能站在高处指点江山了。

        那可真错了。

        不用丹阳说话,林千河就说了:也不能这么说。试验站,试验站,那就是搞实验的。实验是啥,就是种出来也不知道到底是好是坏。我听说,这有些打农药,有些不打农药。有些打这种农药,有些打那种农药。就是种的时候也不一样,有的露地种着,有的单层的薄膜种着,还有双层和暖棚种的那种就是种子也有放着药和不放药的好几种呢。这长出来之后,到底好不好,有没有啥影响,咱们不试试,怎么知道。咱们不管要试着种,还得试着吃。只有吃过了,看看这口味啊,营养啊,啥啥的都有没有变化是变化了还是变化了一个人吃不算数,这得大家来吃,然后反馈回去。我觉得这就很好嘛,这就是你们这些娃们整天说的那个什么科学的精神嘛。就说暖棚里的蔬菜,好是好,但是味儿要淡些,这个吃过的想来都知道。这就是没试验好的结果嘛,还要继续改进才对。这要是大家伙不吃,咱自己心里都没谱的。要是没谱,怎么能推广出去呢?是不是这个道理?

        是不是这个道理,只要大家说是这个理,那就是这个理。

        林朝英调子定的很高,话也说的很是慷慨激昂,但结果呢?连高拿轻放都不是。整个成了试验站的表彰大会了。

        林新秀松了一口气:吓死我了,还以为

        以为什么?以为得上去做检讨?

        试验站是省里,是竖起来的一个典型。你说否定就否定了,考虑过里面的政治意义没有?

        因此丹阳回来就说:林朝英能做革|命群|众,却做不了革|命干|部热衷政治却又根本不懂政治,非淹死在那潭池水里不行

        朝阳却不以为意:还不兴人家学嘛。多碰上几回壁,撞个头破血流,多少也能明白点事。

        如今,朝阳属于比较忙的一类。整天的下车间,身上的工作服,三两个月就磨的不像个样子。看的出来,他是下了苦功夫的。可下了苦功夫也没用啊,他觉得这段时间,是最无聊的一段时间,就是按部就班的生产钢铁,别的,没这生产任务。没有任务,生产出来就是压在厂里,私下又不允许买卖。

        好容易挣死挣活的,把这一年的生产任务完成了。虽说是新的任务还没下来呢,但报纸上广播上都是中央开会的精神,说是要以阶|级斗争为纲,狠抓战|备,促进国民经济的新飞跃,还要求集中力量建设大三线战略后方。又规定:七零年比六九年工业总产值增长百分之十七;基本建设投资增长百分之四十六。这些投资主要用于军工和为军工配套的项目。还规定等到七五年要达到:粮食六千亿到六千五百亿斤;钢三千五百万万到四千万吨;煤四亿到四点三亿吨等。

        总纲的内容不多,但不管是战备,还是军工和军工配套,亦或是具体的钢产量,可以说三分之一的大纲内容都跟重要重工有关。

        开会的时候,计寒梅是皱着眉沉着脸:同志们啊,任务艰巨啊!d中|央对咱们是寄予厚望。所以,采矿的设备制造,是不是也能停一停,咱们肩扛手提,咱们男女老幼齐上阵,就不信不能完成任务。以前,咱们小米加步枪,咱们靠着人多力量大,取得了一个又一个的胜利那么以后,咱们依旧能取得更大的胜利

        这话现在来说,是没错的。

        也不能说人家错了。

        采矿设备不是今年能完成的,但是生产任务却是紧之又紧,别说一年的,只要能生产出来,这边出了生产线,那边就要运走的。说是鸡屁股下摸蛋,也不过分。

        你要是还耗费精力和时间在生产线上,采矿根本就跟不上。

        这事要真说去反对,也难。因为这需要的人力多,就意味着工作岗位多。采矿场那边需要临时工,干的好的,还有转正的机会。

        这就是计寒梅说的:人海战术。

        所以,年前这一段时间,厂里特别热闹。都是想办法叫家里的孩子或是亲戚家的孩子找这个一个差事的。

        金大妮金二妮家,又松了两个小子进来。还是没走林雨桐和四爷的路子,人家孩子体格壮,大小就干活,家又离的近,家里的成分也没问题,特别顺利的就进来了。

        凡是现在招工的,都是往采矿厂去的。那里到底有多累,多危险,去了就知道了。

        可那话反过来说,如今这干活,不管是修路的还是搞建筑的,啥活不累不危险?

        有那高兴,就有那不高兴的。

        今儿丹阳下班,半路上被林朝英给拦住了:我要跟你谈谈。

        谈什么?丹阳还觉得莫名其妙呢。

        林朝英一身肥大的棉衣挂在身上,脸上都是冻疮,她吸吸鼻子:我给你提意见,没觉得错了。批评同志就是帮助同志我希望你能正确的认识。

        丹阳愣了一下:我明白。我在试验站的内部会议上,做过检讨和自我批评了。她和缓的说着,觉得自己的态度还行。

        但林朝英却直愣愣的看向丹阳:你是明白吗?

        我有什么地方表现出来的是不明白的吗?丹阳越的觉得莫名其妙了:我这人不爱绕圈子,有话就直说。你也是一直是一个有话就直说的人,有什么就说什么,你又不是那种为了那事专门找我来解释的性子,跟我这么绕来绕去,我也未必能领会你的意思。

        林朝英抿嘴,半晌才道:我就是想说,你要是对我不满,可以泄在我身上。但是对其他人我的事,跟任何人都没有关系,你不要迁怒人

        我迁怒谁了我?

        还没想明白呢,人家已经撤了。大踏步的走远了。

        丹阳推着车子看着林朝英的背影看了良久,才叹了一口气。回去的时候跟朝阳说:你注意一点林朝英他哥的事

        朝阳就明白啥意思了:他哥想去矿厂干临时工?

        丹阳点头,跟她弟弟把今儿林朝英说的话学了:我估摸着,她是怕我会在招工的时候,给她家使绊子。

        朝阳‘嘁’了一声: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说着,又提醒他姐:你还是跟林朝阳把事说清楚比较好。她哥是个哑巴,矿厂那地方,真挺危险的。聋子哑巴手脚不麻利的,都不行。那稍微一不注意,出了事故怎么办?我说她那人也是够可以的。当初她爹出了那事,其实完全可以要求公社给想办法的。这家里的顶梁柱没了,只剩下这一个还是哑巴。你说不要钱不要粮食,哪怕是要一个在公社扫院子看大门的活给你哥,也比扬风格啥也不要强吧。结果如今,家家户户的青壮年都上了矿厂干活去了,就他们家,难!说实话,她当时要提出来,以大哥的性子,肯定想办法给她们家在公社争取了。可惜了那么好的一个机会

        是啊!如今这防空洞还总是挖着呢。不过进度慢下来了。大家先挖了防空壕,如果遇到战时,能躲避就行。防空洞,这得找部队单位帮忙指导的。

        事情就这么轻描淡写的过去了,如今想起找人想办法了,晚了。

        丹阳也是可怜林朝英她哥,说实话,那个一个哑巴,拖着个腿脚不利索的媳妇,还有个没啥主见的妈,家里还有一个三岁的孩子,这日子可想而知,过的又多艰难。

        以前家里还有林朝英,好歹还有个搭把手的。可如今呢?林朝英结婚了,人家跟老知青在场院的边上盖了两间土坯子房,就安家了。林朝英整天忙着这个活动那个活动的,根本就顾不了家。小家都顾不了,更何况是娘家。

        丹阳跟她说的很实在:你哥的情况你知道,真去了矿厂万一出了啥事,家里的老的老小的小残的残,日子哪里还有奔头。你要是真为你哥好,就另外给他打算。看是学个手艺还是啥的

        叫她说,不管是跟人学个木匠还是瓦匠,哪怕有个杀猪的手艺呢,如今都能把日子过的不差了。

        但是显然,林朝英并没有领会丹阳的意思:矿厂不也都是开矿的活

        这倒也是。

        可不开矿就意味着不算太辛苦。不辛苦的活有的是人抢着干,你怎么就确定一定能轮到你们家?

        说不通林雨桐就不说:我爸我妈都不参与招工,我们家也没卑劣到那份上去。不管怎么说,你们家跟我妈还是姓的同一个林呢,你担心的事不会生。到底该怎么着,你自己拿主意。该说的我都说了,怎么决定随你。

        林朝英还是带着他哥去填表体检了,第一关就被筛下来。如今招工,哪怕是临时工,条件都高的不行。他们这情况是连最基本的身体健全都达不到的,当然就录不上了。

        回了一趟娘家,娘嚎嫂子哭侄子抽噎的,她的眼神慢慢的坚定起来了:别哭了,叫我哥在家等几天就等几天肯定有好工作等着的

        等过年的时候,还真是有个不错的工作,给了林朝英的大哥。

        生产队有一个自己的磨坊,自己队上的人,磨粮食都去磨坊磨去。之前,磨坊是没有人管的,反正就那些家伙什,都是粗笨的家伙,谁家要用谁就用去。可如今呢?突然把哑巴安排过去了,不光是安排了这么一个人,还给他拨了一头骡子。骡子拉磨,省事。哑巴就照管这事,按说不算是什么工作,但这属于队上给记上十个公分的活儿意外,每天光是磨里面的粮食,哪怕是别人扫的再干净,每天弄个七八两一斤的还是能的。这就把一个人的伙食都挣出来了。

        丹阳知道了也不过一笑,觉得这跟自家有个啥关系。

        可等过了年了,大年初五了,林新秀的妈上门了,丹阳后续的才知道,这事还真跟自家有关。

        林新秀的妈上门是找林雨桐的:姑奶奶,可有些日子没碰上了。

        嫂子。林雨桐将人给迎进来:快屋里坐。

        新秀妈进了屋子就打量,还别说,这家里收拾的是真齐整。沙这东西,也就是这个干部能有,别人家想买也是买不到的。说实话,她就是在公社里,隔着窗户看见公社主任的办公室里有两沙,看着就觉得气派的不行。可如今到虎妞家,这才感觉是真不一样,比公社主任家的沙还气派。

        沙是四爷自己做的,料是从家具厂弄来的。所以,沙要比如今流行的沙宽不少。搭配上树根造型的大茶几,新秀妈坐上去就觉得有些拘谨。

        林雨桐给倒了茶坐过去:嫂子可是稀客,今儿怎么想去过来坐坐。

        新秀妈脸上带上了几分尴尬:这是也是不好意思登门。就是找妹子你问问,姑爷的侄儿订亲了没?

        林雨桐叫她一声‘姑爷的侄儿’说的给愣了一下,好半天才反应过来,她进门把自己叫姑奶奶,那这姑爷自然是说四爷的。四爷的侄儿,那就是金疙瘩。

        问疙瘩订亲了没有?

        这一个村住着的,屁大点的事都能宣扬的满世界都知道。疙瘩定亲没定亲的,她能不知道?

        她这么说,就只有一个意思,那就是想重新提这婚事,却又占着女方,不好意思开口。

        林雨桐心里明镜似的,这话却不好接。

        之前不答应,把事儿做的难看的很。这会子却又主动送上门来,这总得有个缘由吧。事情不清楚之前,她能说啥?

        她就笑了笑:定亲肯定是没定的这么一说,那边明显就松了一口气的样子,林雨桐心里更确定了,不等她说话就又说:但我嫂子心里有没有跟人家口头定下,我还真不知道。你知道的,我这边是忙了这头忙那头,那边没说,我也没工夫问。

        新秀妈的脸色就不自在起来:是啊都挺忙的她这么说着,眼圈一下子就红了:那什么姑奶奶她猛的抬起头:以前是我不懂事,不会办事不知道好歹,你可千万别跟我一般见识我这是为了孩子,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

        啥意思啊?

        这是怎么的了?林雨桐也确实不知道啊,你说这,说的好好的,还是说的亲事,这怎么说着说着就哭上了呢。

        新秀妈用袖子擦了一把眼泪:你也不是外人,我也不该瞒着你。我来,就是为了我那个孽障的。你说那丫头,要是有丹阳一半,我都省了大心了。

        怎么回事呢?

        是新秀最近,被一个城里的别村的地痞二流子给缠上了。

        那小子是邻村的,家里兄弟七个,那真是穷的叮当响的。七个兄弟,七条光棍。都没有人肯把闺女给他们家。那家的老大都三十多了,还打着光棍了。这个二流子是老五,也都二十五了。

        这老五没别的事干,就是一天的偷奸耍滑,也不去生产队出工,就是偷鸡摸狗的。如今也没有鸡可偷了,更找不到狗了。但是不妨碍偷别的,比如夏天的时候,去别的生产队偷偷瓜菜的,不做大恶,但也绝对不是好人。

        过了秋里了,田里的庄稼都收了,没啥能偷的了。这家伙盯上了试验站。这试验站那是冬天都有大棚的,随便摘点东西拿到城里都能换大价钱。于是,这么偷摸的就去了。

        可巧了,那天晚上是新秀跟其他几个人值班。

        其实试验站也就是到了入了冬了会忙一些,得有专人盯着大棚里的温度。所以,会轮流值班嘛。新秀那天偷摸的吃了试验站留下来的几个甜瓜。这是为了实验放到如今的。就放在地窖里,看它的存储期到底有多长。那天也是嘴馋,下去取东西的时候,从筐子里摸了一个给吃了。吃了肚子就受凉了,拉肚子,一晚上的净往厕所跑了。大概有十二点多了,其他几个人猫在大棚里的草毡子上都睡了,没人愿意出去,她就自己上厕所去了。

        提着裤子出来,就碰上这二流子老五了。

        老五怕新秀嚷出来他是贼啊,偷试验站跟偷其他地方还不一样,万一被抓住了,性质都不一样了。人家会说,你敢偷给d中央m主席的菜。

        这罪名,那这真是叫人觉得枪毙都不为过。

        他一着急,就扑了过去,拽着新秀的裤子就往下扯,威胁道:你不怕嫁不出去,你就喊

        新秀一个大姑娘,裤子被人给拽下来了,羞的什么似的。哪里真敢喊!

        老五这才一溜烟跑了。

        跑了确实是老实了一段时间,可这不是有句话叫做‘捉贼拿赃’吗?当时抓住了能说是贼,但事情过了,谁说他是贼,他都能不认的。这么一想,心思又活动了。

        这不是还缺一媳妇吗?裤子都被自己脱了,她还能嫁给别人吗?

        他也知道,他家是啥条件,想娶人家姑娘也不容易。况且,他也不知道这姑娘是谁家的,到底是谁。可这一点也不是没办法啊!

        他没事就跟其他人吹,说是把三林屯大队一个女娃的裤子都扒下来了,那姑娘的屁股有多白啊!这其实都是吹的,他当时怕被逮住,都吓懵了。连脸都没看清,更别说屁股了。

        这么吹完了,他就去试验站附近蹲着。不知道是谁没关系啊,就不信她看见自己不慌。

        开始我也不知道这事,就是孩子那天回来之后,就说身上不舒坦。她又刚好来那个了,我就说,你给丹阳请个假,等身上好点了再去。结果这孩子在家都七八天了,还说不舒坦,我还专门带着去宋璐那叫看了看,宋璐说没事,不过冬天人容易懒,要是觉得乏,就多歇歇。我一想,也行啊!孩子一年到头的,其实也不累。这么又歇了几天,那天晚上,老九家的就是朝英,那死丫头来了。我刚开始还以为她是找我爹的。这丫头心野,家里的事是屁也不管,外面的事比谁都爱掺和。我爹也挺不待见的,但人家来了,我就叫屋里坐。结果她是来找我们家新秀的。我们家新秀那是老实孩子,一点心眼也没有。叫那死丫头给糊弄住了。

        那老五老在村里晃悠,来来去去的盯着人家姑娘看。家在村里的还好,家里有人,不怕这种二流子。可像是知青,她们就怕啊!

        女知青们就找村里的妇女主任:这事主任得管,要不然我们害怕的都不敢出门。

        林朝英当然就管了,找这老五去了。结果这二流子是好打的,人家就说了,有天晚上上厕所拉野屎,跟一个到地里尿的姑娘碰上了,他把该看的都看了,过来找那姑娘,是要负责任的。凭啥就不能在这地方待着了?

        这事林朝英搁在心里了,一看情况就大致清楚了,人家说的事不是十成真,也就七八成真的。但这具体是谁呢?

        谁不敢出来,八成就是谁。

        于是找上了新秀,诈老实人呢:我都知道了,这事我出面帮你办

        新秀当时就傻了,直接问了一句:你是怎么知道的?

        新秀妈至今想起来还直捂胸口:你说她怎么就那么没心眼呢?我当是在外面还听的云里雾里的。才说想进去问问看看啥事,得叫那死丫头帮着办。结果我还没说呢,那丫头就说婶儿,这事得跟六爷爷说。见了我爹,她是拍着胸脯子保证说,这事就烂在她的肚子里了,保证不跟任何人说。可那话里话外的意思,还是希望照顾她那哑巴哥哥。这事,我爹能不答应吗?你说真要有啥闲话,可叫我那傻丫头咋活下去?事帮她办了,她倒是也嘴巴紧,也没啥闲话传出来。可这到底是一个把柄在人家手里握着呢。那丫头往后,只怕是没完没了了。我这一晚上一晚上的睡不着啊,新秀更是别提了,打哪之后,天天晚上做噩梦,哭着喊着醒来。吃啥也吃不香了,也不爱说话,不爱出门了。你说着我就想着,得赶紧把这事给了了。说人家吧,你说,这将来万一有点不好的话传出来,就是嫁人了,这日子也不能好。这要找,就得找个稀罕秀儿的,家里大人明白事理的。想来想去的,我就恨不能扇我嘴巴子。你说这要是当初也不至于后来有这么一码子事。所以,我这厚着脸皮来了,我敢保证,秀儿还是黄花大闺女,清清白白的。就是这唾沫星子淹死人啊,我不敢拿孩子冒险。如今再想疙瘩那孩子,确实是好的。刘妹子,也是难得的明白人

        这都是实在话,没藏着掖着。林雨桐判断的出来。

        但她却不能越俎代庖,说话的时候就郑重起来:这事,咱不能瞒着。得跟我嫂子跟疙瘩,把话说明白了。

        嗳!新秀妈点头:是得这么着。啥事摆在明处了,心里不犯嘀咕,日子才好过。

        你放心,都不是多嘴的人,不管这事成不成,我跟你保证,出你的口,入我的耳,我这边不会在外面随便乱说话。

        事情说到这儿就把人送走了。丹阳这才出来:我还以为是新秀家给她找了对象准备出嫁呢。没想到是出了这事了,我有责任。

        试验站的保卫工作不到位。

        也不能说就怨丹阳,林雨桐看过她编的工作规范手册,里面有明确规定,夜间值班不能一个人单独行动。之前也挺丹阳说过,他们那个试验站的大棚外面,靠着墙的地方用席子围了一个小厕所。不过就是距离大棚太近了,放屁都能听到动静。新秀大概就是觉得上厕所不够隐私,所以才跑远了。这就给倒霉的遇上事了。

        把新秀送走了,林雨桐穿了大衣,给丹阳说了一声就去了金家。

        事儿是啥样的就是啥样的,林雨桐跟刘铃铛和疙瘩把事原原本本的说了。

        疙瘩头上的青筋直蹦,拳头攥的紧紧的:我宰了那畜生去。

        刘铃铛一把把疙瘩拉住:这是干啥,这事不能急。收拾人啥时候不能收拾,新秀好几个哥哥呢,要是能收拾,早就收拾了。姑娘家的名声要紧。

        疙瘩噗通一声就给跪下了:娘,我娶新秀。娘,你就我娶新秀吧。又不是她的错,再说了,她也没被咋,就是真我也不嫌她

        李月芬伸出手,狠狠的打在疙瘩背上,喘着粗气。显然,她是不乐意的。

        林雨桐没留下来,行不行,叫人家母子祖孙商量去:商量好了,给我的话就行。

        等她走了,刘铃铛就叹气:说实话,娘不是看不上新秀那孩子,娘是看不上她娘。说着,她就叹气:我这心里还气着呢。你说,当初是死活不答应如今出了事了,想起咱们拉了。她家的孩子是宝贝,我家的孩子也是宝贝。咋的了,之前配不上他们家的姑娘,这会子能配上了?儿子,可见啊,人家这是从心眼里瞧不起咱。

        疙瘩就低下头:儿子以后争气,争气叫人看的起。

        刘铃铛摆手叫疙瘩睡去了:你叫我再想想。

        等儿子走了,刘铃铛躺下了,才跟睡在炕那头的李月芬道:我知道娘心里还是有些清明的。我也知道你是不乐意这亲事。可是娘啊,这亲事,我想答应。疙瘩是瞧上人家闺女了,那闺女没啥不好的。心眼少有心眼少的好处,真进门一个心眼多的,跟小叔子那边搁不到一块。心眼多了,就爱算计。给一个,就想要十个。跟他四叔这么处着,是处不长的。疙瘩他四叔四婶,瞧着跟咱这边走的不多,可咱心里得明白,我能在单位上那么舒服,疙瘩能在调度站过的顺顺当当的,这都是谁的功劳。没有他四叔四婶护着,咱这孤儿寡母的日子,过不了这么松快。可你也看出来了,他四叔四婶都是精明人,最不爱的就是算计。所以啊,我就琢磨着,精明的媳妇瞧着是能顶门立户,可到了咱家又不一样。找个心眼实在的孩子,知道收人家一分,念人家一分恩的孩子。只要品行好了,不管是他四叔四婶,还是端阳朝阳丹阳几个孩子,就都愿意拉拔疙瘩一把。这独木不成林!不管那几个孩子姓金不姓金,这都是嫡亲的血脉。总别旁人要强上几分。你看上次疙瘩手上了,他叔婶二话不说就来了,端阳朝阳陪着到市里去打针。平时他叔都不怎么私用公车的,那天把车都开出来了。这就是实实在在的好处。心思正的孩子,不用争,福气自然就到了。这爱算计的,越算福气越薄

        李月芬背着身子,听着听着,慢慢的闭上眼。

        等刘铃铛听到婆婆的鼾声,她就明白,婆婆这是答应了。

        两家的亲事定的很快,也很张扬。对外的说法都是,疙瘩救过新秀,之前家里不答应,但是犟不过孩子啊!说是新秀搁在家里闹绝食,不答应就谁也不理,这不,没办法吗?

        好些人都说新秀妈:金家的条件是一等一的条件,你这丈母娘挑女婿也不能太挑拣了。

        新秀妈被人各种的说,但也甘之如饴。

        侄儿成亲了,四爷的意思,不用寡嫂操心,叔叔婶子给办到底了。

        刘铃铛也没推辞,只叫疙瘩给他叔婶磕头。

        所以,到了日子,林雨桐就成了大忙人,一头夫家一头娘家,从布料到粮食,再到聘金,给足了林千河面子。不算是东西,光是聘金就足足给了一百。

        别说十里八村了,就是把市里都算上,看谁家娶媳妇,聘金给这么多的。

        林千河感激的什么似的,这越是聘礼给的郑重,就越是不会怕不知道什么时候会冒出来的传言。假如真有一天有人知道这事了,说出来也得有人信啊!

        人家那姑娘可是值那么聘金的姑娘!

        就是瞧热闹的二流子老五,都没想到会是这个姑娘。

        林朝英倒是知道,但这种时候她却真不敢说了。不管是林千河还是金疙瘩他叔叔,她都惹不起。况且,她一家子还要在三林屯过活呢。

        丹阳去看新秀的时候,才现,圆圆脸的姑娘下巴都尖了,人也变的沉默了。

        她就说:你也是,没人会瞎想,也没人会拿另眼看你,反倒是你自己,咋还过不了这个坎你。这要是我,当时一个窝心脚踹过去,不踹出她的牛黄狗宝都不算是完。你且等着吧,等这一阵子这风声过了,别人把事情牵扯不到你头上的时候,再收拾那个王八蛋。

        新秀眼泪往下掉:他当真不嫌我?

        这话问的。

        她只能说不嫌弃不嫌弃一点也不嫌弃。

        可出来的时候,心里未尝不觉得荒唐。别说没出事,就算是出事了,还不活了?女人活到这世上,就是为了别人一句‘不嫌弃’的吗?

        简直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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