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35.旧日光阴(47)三合一
旧日光阴(47)
又是一个没下雪的冬天过去,一打春, 飘了一点零星的雨丝之后, 又没动静了。
春荒又一次来到了。
今年红薯秧子育苗育的特别早, 是想尽早的种下去尽早的收获, 以期待还能种第二茬。
一到下午的时候, 都特别积极的跑到荒地上,平整土地, 等着栽苗。
苗栽下了,得用桶提水,然后用瓢一瓢一瓢的去浇水。这还不算完,苗子栽的早嘛,还怕一场倒春寒来了, 把苗子给冻死了。怎么办呢?
隔上一段距离就放在一堆湿柴火,想办法点起来,放烟。
好家伙,住在这荒地边上, 家里整天烟雾缭绕的。唯一的好处就是自家在筐子里种的红薯,不用格外的护着了。它们全在烟雾的保护之下。
四爷答应给老家的红薯秧子,连同各家需要的秧子,都在秧棚里育着呢。都不敢提前种的。
许是去年在筐子里种红薯,效益还不差。今年各家都准备了更多的筐子。连屋顶上都摆上了。尤其是住着平房的人家, 平房上面一排排的, 等过段时间, 一定很好看, 全都是绿油油的。
往年这个时候,就数端阳在家里干的多。可今年呢?这小子有点神秘,跟厂里几个跟他大小差不多的小伙子一道,吃了晚饭就出去,不到半夜不回来。
每次回来就一身的土。
林雨桐和四爷不问,都知道他这是去干啥了。肯定是不知道踅摸到什么地方,偷摸着种红薯去了。
大人不问,但是丹阳和朝阳问啊,干啥去了?为啥不带我们啊?
端阳敢带吗?
那地方带你们不合适。他这么说。
怎么就不合适了?
端阳怎么着都不说,四爷背着孩子就跟桐桐说:肯定在火葬场背后那一片
火葬场偏僻就不说了,背后还有一片荒林子。林子的背后,谁知道呢?
谁闲的没事干跑那儿去干啥!
等闲没事的话,白天都没有人去那个方向。
这几个小子倒是有心眼,选了那么个地方。
小伙子长大了,四爷不会管的叫孩子束手束脚,只要不出格,折腾去呗。
结果这一伙子十来个大小伙子这天晚上回来,给闹出件大事。
火葬场那地方,一般人夜里去的话都毛。也就是这些血气方刚,有点中二,一个比一个吹的大的,觉得他们百邪不侵,没事!都是新社会的新青年,还怕那一套封建迷信。
于是,一个说那个林子背后是个沟,沟里的地湿,几十亩大小的地方呢。另一个就说,管它呢,先种上再说,总比饿肚子强。
半大的小伙子嘛,本来就正是能吃的年纪。
想起饿肚子的滋味,啥也顾不上了。干吧!
这段时间干的其实也差不多了吧,晚上回来一伙子心情还挺好的。端阳还出主意说:等天热了,咱们找点绿纱,弄几个绿灯笼。就是在那一片走动的时候,也给手电筒的前面罩上一层绿纱
几个人嘻嘻哈哈,觉得这主意是真不错。
别管怎么着,荒郊野外的,半夜三更的,看见绿莹莹的东西,想到的都是鬼火。哪怕懂鬼火缘由的人,心里都犯嘀咕,更何况是这个时候这些知识还远远没普及。这点东西不复杂,但是肯定能把人给唬住了。
走到了大道上的时候,几个人嘀嘀咕咕的,有说有笑的,好不热闹。
这一走一个来小时才能回到厂里,越走就越累,也没人说话了。一个挨着一个走着吧。
正走着呢,厂子在月光下都能看见朦胧的轮廓了。突然,几个人的脚步顿住了。
那路边的荒草地里,是啥声音啊?
城子就说:那一片还有地窝子,是不是里面又住上出来要饭的人了。
铁蛋摇头:保卫科把地窝子都给封住了。就怕有人饿极了到厂里霍霍
那是啥动静啊?
刚从火葬场回来,又听到这动静,心里就不由的毛啊!
赵重山就说:怕个球啊!我去看看,你们等着。
这家伙是厂长赵平家的远房侄子,有点彪呼呼的。还真就过去了!
这一过去,揪住两人。
衣冠不整的,又是一男一女,正干那事呢。
而男的,端阳还真认识。就是范舒拉的男人,那个放电影的年有为。
可女人,却没人认识。看穿戴,不像是城里的。倒像是要饭出来的。
年有为就跪下求啊:各位兄弟不各位大哥大叔大爷只要你们今儿放了我,我年有为以后给你们当牛做马
可这不是一个人现的,是十几个人同时现的。
一个人两个人的,还可能替你保密。
这么多人呢?哪里有什么秘密!
端阳觉得这年有为脑子也是不怎么好使,这个时间你不管不顾提着裤子就跑呗。
捉|奸捉双啊,先从现场跑了再说呗。
结果在这里求啊求的,求管屁用啊!
果然,这个说不行那个说不行的。谁能说行呢?说行不就是思想有问题包庇罪犯嘛!
然后给揪回厂里了。
从头到尾,这女人都很安静,也不反抗,叫怎么着就怎么着。
这样的事情,先就惊动了领导了。
厂领导开会,有四爷的事。
因为牵扯到女同志,有妇联的事。
于是大半夜的,两人被叫起来了。端阳也刚进门,就把事情给说了。他其实是能留下来看热闹的,但想想,这样的热闹还是少掺和的好。爸妈开会,弟弟妹妹还在家呢,就又跑回来了。
知道是啥事了,把林雨桐气的不行。这点狗屁倒灶的事,也得把人给折腾起来。
林雨桐一开始想着,是不是那女人是年有为在乡下认识的女人。据说,他在结婚前,就跟乡下的小寡妇有牵扯。她还以为是老情人约会呢。
谁知道不是!
这女人就是要饭出来的,年有为答应给她一个饼子。面对林雨桐,她说的特别平静:我家里有三个孩子要吃饭呢。有这一个饼子,就能让我的孩子不饿死。不就是睡一下吗?都要饿死了,还在乎这个。
林雨桐的嗓子一下跟堵住了似的,在厂里说要动派出所的时候,就说了:年有为如何,我不管。但是这个妹子她有三个孩子。她要是被法办了孩子咋办?我觉得这件事不光不能闹,还得保密得叫一个母亲,在孩子面前有最起码的尊严
一直平静的女人,在听到林雨桐的话之后,才捂着嘴哭出来了,噗通一声跪在林雨桐面前:大姐我谢谢你家里一口吃的都没了我男人说是去找吃的,可压根就没回来我知道,孩子都小,是拖累。他能不要孩子可我不能我就是再难,也不能看着孩子饿死我到厂里来要饭,想着这么大的厂子,送能挤出一口吃的我碰见了他她手指着年有为,我碰见了他他说他老婆管的严,不叫他给别人吃的,叫我在厂子外头等着他,他晚上出来出来的时候带着个饼子我给他磕头,说等日子好过了,我十倍百倍的还他,谢他的救命之恩。可他跟我说,我不跟他他就身就走。我哭了,我求了我把他叫爷爷叫祖宗可他不给我,不光是不给我,还说要带我回厂里告我偷盗粮食的罪过我们村有个偷粮的判了十年要只是我,我无所谓,逮进去了还有口饭吃可我那三个孩子都饿第二天了我不能跑,更不能指望等到天明就能马上要到吃的回去看看三个孩子所以,我没了骨气了
听了这些,谁能去对一个这样的一心想为孩子换口吃的母亲说什么!
一个个的看向年有为:事情要真是这样,那情节就相当恶劣了。
赵平气的拍桌子,指着年有为:败类!老子要是有qiang,现在就一qiang崩了你。
年有为本来也不是个有能为的人,吓的当场就跪下了,爬到范云清跟前:姑——姑你救救我——
范云清没动:作为领导,你这样的职工叫我都觉得羞耻。作为舒拉的亲姑姑她猛的抬起手,一巴掌打在年有为的脸上:你如何对的起舒拉!舒拉哪里配不上你了,你要干出这对不起她的事
这一巴掌打的年有为愣了愣,紧跟着更大力气的抓住范云清的裤腿:姑,我也叫了你几年的姑姑了,你就真不救我?我知道错了,我以后一定会跟舒拉好好过日子的。舒拉不能没有我,她对我可好了,啥话都跟我说,没有我她可怎么办
范云清的眼睛就是一缩:啥话都跟他说?
这就是威胁了。
这是想告诉自己,范家的那些藏钱的秘密,他全都知道。
范舒拉啊范舒拉,怎么会有你这么蠢的姑娘!
范云清正想着该怎么说呢,范舒拉就冲了进来。
估计是听说了,进来没看年有为,先看向被林雨桐扶起来的女人。
她二话不说就往上冲,你这个臭|婊|子
林雨桐一把揪住范舒拉,然后朝后一推:干什么呢?打人?你算干嘛的!
范舒拉在谁面前都敢横,但是就是在林雨桐面前不敢。
范家跟林家的恩怨,一提起来就是把伤口重新撕裂一次。
这边跟林雨桐较不上劲,回头就看到范云清,然后呜呜咽咽的哭起来了:姑姑姑姑我该怎么办
从头到尾都没说年有为一句。
这孩子!范云清尴尬的叹气,起身跟一圈人道:我带她出去,你们先开会。走的时候轻轻的仿若是无意的踢了年有为一脚,年有为站起身来低头,就不再言语了。
那姑侄出了门,到了对面空闲的办公室把门关上说话。
范舒拉拉着范云清,哭的特别可怜:姑姑,他怎么能这样呢?姑姑!
范云清微微皱眉,但还是语气和缓的道:好了事情已经生了。你想怎么办吧!要是想离婚,姑姑
怎么能动不动就离婚呢?范舒拉立马放开范云清,要是晓星出了这样的事,你也劝她离婚?
范云清就盯着她的眼睛,良久之后才道:你不想离婚?
一定是那女人勾引的。范舒拉跺脚,可那个林雨桐她多管闲事。姑姑!你想想办法,把那女人
怎样?范云清缓缓的坐到一边的椅子上,你想怎样?想叫人知道有为真跟那个女人这样那样了?我告诉你,这就没有只定一个人罪名的道理
范舒拉抹了脸上的泪:那怎么办?说着,就咬牙,那就放了她给她点钱,叫她滚蛋
范云清看向侄女,长叹了一声:你也是念过大学的新青年啊!
那又怎样?范舒拉不解的看姑姑:跟这件事有关系吗?
当然有关系了!
太有关系了!
这个时候你跟这男人过什么?早离婚早解脱了!年有为这不是小问题,他能威逼一个可怜的母亲做那事,这人的品质从根本上就是坏了的。
可这么明显的道理,这姑娘竟然是看不透。
果然,愚蠢跟文化程度是没有关系的。
范云清伸手摸了摸侄女的脸,避开她的问题只说:没什么,姑姑就是心疼你。说着,带着几分心疼的语气,要是放在那些年,他敢这么对你你爸爸能花钱找人要了他的命。
范舒拉点头呜呜的哭:是的!爸爸一定会为自己做主的。可这不是没爸爸给撑腰吗?而自己能依靠的,只有这个男人了。
范云清笑了一下,你这孩子也是,你爸妈给你傍身的钱,你是不是都交给他了?男人有钱就变坏,这道理你不明白?
范舒拉后悔的什么似的:这次我就要回来!
那可是好几公斤的黄金啊!
你还能要回来?
还真是这样,这个蠢姑娘把家里的老底子都露给人家了。
她知道年有为的威胁不是虚张声势,心里就有了决断。
沉默了片刻就轻笑一声:行吧!谁让你舍不得他呢。姑姑想办法先把这事压一压,行不?
范舒拉眼睛一亮,连连点头。
等会呢你过去,悄悄的叫他先别忙着认罪就说我在想办法你跟他说这话的时候不要叫人家现懂吗?范云清说着,又叮嘱道:说完了,你就回去。他今晚会在厂里,不会移交派出所。你得先回去给他准备点吃的
好!范舒拉把脸上的泪擦干,整理了整理衣服,只要不送走法办,人能回来之后的事再说
这就对了!范云清拍了拍范舒拉的肩膀,吃的准备好之后,别急着送去。你自己估计也送不进去你在家稍微等等我我有些话还要叮嘱你
范舒拉一一都应了,这才率先拉开办公室的门出去了。
她进去冲过去对着年有为又踢又打,两人这么些年的夫妻了,怎么可能没点默契?是不是真打,年有为分的出来。
这会子一用力把范舒拉抱住,不停的说:老婆别生气我错了你别气
范舒拉在年有为耳边把姑姑之前交代的都说了,这才狠狠的推了一把年有为,说了一句:要死要活我都不管你了
年有为还喊:你不能真不管我好歹给我送饭啊你听我解释几句也行啊
等范舒拉走远了,年有为才道:我就是逗逗这大妹子我对她可是啥都没干
干脆来个不认账。
赵重山就说:我揪住你们的时候,你们俩可都把裤子脱了
裤子脱了怎么了?年有为干脆光棍起来了,还不兴我们是拉野屎在外面碰上了。再说了,你一没结婚的小伙子,你知道啥啊!
这个无赖!
范云清在外面喊道:年有为,你再这么胡搅蛮缠不要怪大家不客气。话音一落,人进来了,她满面寒霜,眼里透着一股子厉色,你最好是能好好交代你的罪行,要不然没你的好果子吃!
年有为往后缩了缩,又闭嘴不言语了。
范云清这才道:这都半夜了,就是惊动派出所,人家来也得明天早上了。不如今晚就先在办公室给关着明早再说。
赵平看了范云清一眼,就道:暂时就这样吧。
范云清说的都是事实,一般遇到作奸犯科的事,也都是这样。先在厂里关着,等第二天再移交。如今移交不移交的,先不说。今晚先关着吧,这大半夜的,大家都挺累的。
而这个女人,厂里给了粮食,叫司机紧急送回她家。家里有孩子等着吃饭呢。再就是,顺便看看,她说的情况是否属实。
林雨桐从年有为身边过的时候,打量了他两眼,心说:这真是个不知死活的东西。
范云清临走深深的看了年有为一眼,心里想的也是那句话:不知死活。
她出了办公楼,并没有回家。跟几个同路的人打招呼,说的也坦坦荡荡:我去看看舒拉,怕她干傻事。
是!哪个女人遇上这样的事都得想不开。大家表示理解。
可范云清到的时候,范舒拉正给饭盒里放包子,还问说:也不知道拿这几个够不够!家里就剩下这些了。
范云清看了两眼:够了!明儿再送吧。
说着,就把饭盒接过来,拉着范舒拉:走吧,我陪你去。
年有为不在办公楼关押,而在保卫科,那里二十四小时都有人。路过办公楼的时候,范云清就道:你看我这记性,只想着送饭,怎么没想着给人家看守的拿点东西。我办公室里有,我进去拿,你等着。
范舒拉还没反应过来,范云清已经小跑着进去了。
前后不到两分钟的时间,她又回来了,还拿出半包饼干叫范舒拉看:这是一个老战友看我的时候给拿来的,一直也没吃,忘在办公室了。给保卫科那些拿去吧。吃人的手软,收了东西才好说话。语气里带着几分提点的意思,以后啊,别老清高
姑侄俩说着话,就到了保卫科了。
苗家富今晚在呢,范云清把饭盒打开叫大家看:几个包子,麻烦给送进去。再不争气,可这到底是一日夫妻百日恩。
说的也是!
范舒拉能这样,糊涂是糊涂吧,但总比那没一点人情味的来的强。
就有个小伙子说:我去吧。
意思是不叫跟家属接触。
范云清拍了拍要说话的范舒拉:行了!别难为大家。你现在太冲动了,就是跟他谈,也谈不出什么来。还是得以吵起来为结局。先冷静冷静。
一边说着话,一边把饭盒塞到那小伙子的手里:麻烦你了。
等这小伙子再回来,范云清留下半斤饼干,带着范舒拉走了。
苗家富就问那小伙子:是包子吧?
不是包子能是啥?
小伙子点头:干了那见不得人的事,老婆还怕饿着他好吃好喝的伺候着我看啊,就是叫他吃的太饱吃的太好了
边上的几个人就笑:就是这个话!饱暖思|淫|欲!
一个个的饿的直想着吃喝的时候,谁还有那心思想女人。
苗家富心里放松一点:都警醒着些。
这话真是白说,一个个的看见饼干跟饿狼看见肉似的。
苗家富叫几个人分了,他起身想说去看看吧,结果一起身就直打晃。
大家都说:要是今晚能安稳的睡一觉肯定就一点事都没有,这半夜把人折腾的更饿了!这么说着,就七手八脚的赶紧给苗家富塞饼干喂水。
那边年有为把饭盒打开,见是包子,也确实是饿了,拿起来就吃。吃到最后一个包子的时候才现菜往外漏。蒸包子这种情况很常见,包子黏在笼屉上,往下一拿,可能就把包子底就给揭烂了。
他以为是这种情况呢,就咬了一口。咬开了,才现不对。
包子的菜里面混着个折叠起来的像是指甲盖大小的小纸片。他拿出来展开一看,上面写着:急病就医,躲避移交。内藏碎叶,微毒害小。放心吃完,纸条销毁。管住嘴巴,三日即了。
年有为愣了愣,这是说叫自己吃包子里藏进来的有一点毒的叶子,病住院,自然把这事就拖延下来了。只要不移交,就有时间想办法脱身。还跟自己保证,三日这件事就了了。
心里一琢磨就明白了:这是苦肉计啊!
想装病太容易露馅,当然是真中毒才好。
他细细的看那包子,果然酸菜的包子里混着跟砸碎的叶子碎末。他把纸片放上去,咬了一口直接给咽下去了。
心里对范云清有些佩服,这么快就想到这么好的主意。
不就是食物中毒上吐下泻受点罪嘛!值当!
要真是法办了,一进去就是一二十年。这辈子才算是真的完蛋了。
天快亮的时候,他的肚子果然就疼起来了。肚子绞痛,浑身都抽了一样。但他的意识是清醒的。
连忙呼喊人,保卫科赶紧把人送到厂里的医务室,得到的结果就是食物中毒。
苗家富脑子里的哪根筋一动,就问年有为:你昨天都吃什么了?
包子是酸菜馅的年有为当然不敢叫人知道他故意吃了什么东西,是谁的主意等等,他皱着眉,抱着肚子,不知道是不是抽烟我摘了不知道是什么草的叶子卷烟抽了
这种情况很常见了。没烟抽是大部分男人的痛。
他这么说,听见的人都能理解。大家也找桐树叶杨树叶抽,甚至是茄子叶子,卷巴卷巴就抽了了。总说是呛死人,可也没真呛死人。
但要说抽了有毒的草叶子,那也不是没可能。
医生不排除这种可能:这真是宁肯舍命也不舍烟啊!
苗家富‘哦’了一声,想着大概是自己想多了吧。
等打吊瓶打上了,苗家富就私下问医生:能不能查出是什么东西中毒
这个没这个条件医生摆手,如今,到处都是找吃的的人啥东西都往嘴里塞我这里最多的就是食物中毒这怎么查去
说的也是。
苗家富就问说:多长时间能好。
一两天就没事了。医生很笃定:你们今晚移交都出不了岔子。
那就好!
出来的时候他还想,看来真是多心了,只延缓一天,又能怎么样呢?
晚上值班,白天他在家补觉。
结果半中午的饿醒了,起来见桌上的碗里有东西,就端起来直接喝了。又找到菜饼子才塞了一个,就听见外面传来撕心裂肺的哭声。
咋的了?
谁家出事了?
一出去才知道,哭声是从巷子里传出来的。他跑出去,就看见范舒拉拉着正在洗衣服的范云清的胳膊:姑姑快跟我去看看吧有为不行了想办法送大医院吧
不行了?
苗家富脑子‘嗡’的一声,撒腿就跑。
这可是在保卫科的看管期间,人没了的。
范云清拉着范舒拉跟在后面,边跑还边说她:那你跑来干啥啊!叫人给我捎信不就行了。
等苗家富到的时候,年有为已经咽气了。
他急着问医生:不是说没事了吗?
是没事了。医生看向又跑回来的范舒拉:我还想问家属呢?你到底是给他又吃什么了?
就是菜饼子啊。食堂里做的。范舒拉颤巍巍的过去趴在年有为身上,再没吃别的。
喝什么了?医生又问。
喝了范舒拉看向范云清,喝了豆汁,是我姑姑家做的。
范云清点头:是啊!老太太用豆腐渣做的豆汁好喝,这个都知道。今儿老太太做了点,刚好她赶上了。老太太给她舀了一碗还给四邻都送了大家吃了都没事啊说着就看苗家富:苗科长,你喝了吗?
喝了。苗家富点头,我现在没觉得有什么事。
医生就说:那只能是菜馒头的事了。
菜干里有没有混进去有害的毒草,这个谁也说不清楚。都是干瘪瘪的一坨,谁知道它们被晾干之前是什么模样?
这事真有这种可能的。
但这能怪谁呢?
怪食堂?
食堂还得怪提供食材的人呢?
可这食材是哪里来的?上面分配下来的。
所以,归根结底,这就是一场事故。
苗家富觉得自己的脑子好像不灵光了。明显是觉得这事有问题,可又实在是不知道这件事的问题出在哪里。
抽着空,过来找四爷说这事:怎么就那么邪乎呢?
林雨桐在一边听着,心里就明白了。
这人,必然是范云清设计杀了的。
范云清为什么要杀他?
第一,他背叛了范舒拉,可范舒拉呢?又舍不得跟年有为离婚。跟这样的男人过下去,范舒拉这辈子算是完了。再说了,年有为平时对范舒拉不好,这是谁都知道的事。据说家里放粮食的柜子,都是带着锁的。钥匙都在年有为身上。他每天要吃什么,就拿出什么食材来叫范舒拉做。但是多余的,范舒拉是碰不到的。就跟这次的菜饼子似的,要是范舒拉能在家里自主,那怎么会给他吃菜饼子呢。必然是做好吃的。可是,范舒拉没钥匙,给他吃的只能是食堂领回来的菜饼子。然后,疑似这菜饼子要了他的命。好些人都说,这就是年有为的报应。
第二,年有为知道的太多了。拿着范家的钱吃喝嫖赌啥事都干,就是不对人家范家的姑娘好,反过来还以知道的范家的隐秘威胁起了范云清。那么,范云清能不除掉他吗?在范云清的认识里,只是除掉了一个败类。这算是干了坏事吗?不!不杀了坏人,是对好人的不公平。她不认为这么做是错了。尤其是这种知道她的秘密,威胁到她安全的坏人,更是不必手下留情。说实话,这要是放在战争年代的敌后,这做法真不算是错了。干净利落不留后患。还一点把柄都没留下。食物中毒进医院,年有为当众亲口说可能是抽有毒的草叶中毒的。这可就把范云清撇干净了。哪怕范云清那晚去陪着送饭了,可是除了已经死了的年有为,谁知道中毒究竟是怎么回事的?说不清楚的。人进了医院之后,范云清可压根没接触过。跟她就更是半点关系都扯不上了。是范舒拉自己带着吃喝看她的丈夫去了。至于会不会怀疑范舒拉杀人?这个不存在,范舒拉真要杀人,就不会这么大张旗鼓的给送吃喝了。再说了,谁能想到,一个做姑姑的会杀侄女女婿,要只为婚姻的不忠就杀人,这理由太扯淡。
所以,苗家富是觉得处处违和,却又不知道违和在哪里了。
不知道违和在哪里,是因为你找不到证据。
事实上,以如今的手段,是很难查出问题在哪里的。
而这么拖了半天之后,更是什么都查不出来了。因为人拉住火葬场,火葬了!
年有为是因为吃了食堂的饭才没的,所以,范云清为范舒拉争取了住在筒子楼的权利。哪怕是单身了,也不收回她的住房。
这一点,厂里没人有意见。
同时,也做通了范舒拉的工作,叫尽快火葬了,省的年家人再以此为要挟向厂里提更多的条件。
所以,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一切都处理的干干净净了。
范云清叫晓星陪着范舒拉去自己家,然后她去帮侄女收拾屋子。年有为的东西也该给年家了。
顺势收拾出来的,还有被藏在墙里的黄金。
墙被掏了一个窟窿,里面塞着金条。她尽数都收了,没叫范舒拉知道。
等她把锁着吃的的柜子钥匙给范舒拉的时候,这蠢姑娘才反应过来:里面只有吃的?
还有什么?范云清问。
范舒拉小声道:我爸妈给的金条呢?
没有啊!范云清摇头。
林晓星就说:表姐,你什么意思,觉得我妈拿了
不是范舒拉也急了,姑姑,跟我回去再看看
找到墙角的窟窿,却没找到黄金。
范舒拉咬牙切齿:这个挨千刀的,肯定都给年家的人了。又伤心又生气,彷徨不安叫她眼前直黑,姑姑我以后可咋办啊!
范云清安抚道:以后有姑姑呢。有姑姑一口吃的,就不会饿着你。不过,你可得听话。之前我就跟你说过,叫你多个心眼。你还说我离间你们夫妻。你看他就是这么对你的。叫我说,死了也干脆。就他那样,哪怕是我想办法叫他免了牢狱之灾,可是他那名声傻孩子,你一辈子都得在厂里抬不起头来
姑姑!范舒拉又哭起来,人都死了,你还那么说。
那林晓星看的气啊,转身就走:就你德行还舍不得!分不清好赖人心,活该!
年家倒是闹了两场,在范云清的强力干预下,没怎么费劲就给打了。
那么个人,就这么再一一五厂,消失了。
这天,林百川来看丹阳这几个孩子,才一进厂,就被洪刚给拦住了。
老林!洪刚叫了一声,勉强的笑笑。
林百川伸出手:是老洪啊,倒是一向少见。
两人握手之后,洪刚马上就道:她又害人了!
而同一时间,范云清也吓坏了。因为她的办公桌上,放着三样东西:一根金条,一片嫩芽,一截草根。
金条,是当日丢失的金条里的一根。
而嫩芽和草根年有为正是死于这两样东西。
那个比她厉害的人,果然都知道了!
她觉得:一一五不能再呆了!她得走!得远远的离开这里!
那个人,他(她)太可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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