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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71.旧日光阴(83)三合一


旧日光阴(83)

        寒风凌冽的大年夜里,    她要是没穿大衣跑出去

        张加辉一把把大衣拽过来,    转身就走了。

        李兆山追出去几步,    很有几分颓然的样子,    直到看到张加辉走远了,    出了医院的大门,他才反身回来,    朝住院楼走去。

        张加辉手拎着大衣进了厂,左右看看,    并不知道张雪娇跑到哪边去了。刚要敲门卫的窗户,门卫的房门就打开了。看见里面的人,    张加辉皱皱眉,    然后把大衣递过去:你的大衣。

        张雪娇颤抖着手将大衣接过来:谁给你的?

        张加辉面色有些奇怪的看了他妈一眼:你把大衣落在哪里了不知道吗?

        忘了。张雪娇浅笑,    大过年的,    你赶紧回家去吧。

        回家?

        张加辉露出几分嘲讽的笑意:你都不在罗家,我回的什么家?

        张雪娇心口涨疼:是啊!有妈的地方才是家。从此之后,没有妈,    孩子岂不是没有家了。

        你现在门房呆着,    我一会儿还有点事要交代你。她有些躲闪,    害怕看见孩子的眼神,    只道:就在门房呆着,    哪里也不许去。

        说着话,    不由分说的就把孩子推了进去,    摁在角落的椅子上,    并且警告说:急着,    哪里也不要去,坐在这里最好也别动。

        张加辉饶是迟钝,也现情况好像有点不对。什么时候,厂里的门卫开始荷枪实弹了。

        张雪娇手里拎着大衣,像是拎着炸弹似的。

        别觉得大衣不沉,那是后世的羽绒服。这个年代的大军衣拎起来试试,个个都是沉手的。

        林雨桐接过来,铺在办公室的桌子上。苗家富亲自动手,将大衣给割开了。

        里面确实是有炸|药包,里面却只有两公斤。但这确是定时炸弹,时间定在半个小时之后。

        苗家富的面色就白了:这还有两公斤,去哪里了?

        林雨桐却觉得,这才对!

        有这么些炸|药,在军工厂爆炸引起的连锁反应已经起到了预计的效果了。她轻哼一声,他这是留着后手呢。

        苗家富猛地抬头:他想跑。

        一个优秀的特工,当然得给自己留够足够的退路,哪怕是被逮住了,手里也得留上足够的底牌为自己争取机会。

        这跟策划的成功不成功无关。其实他们的目的就是要爆|炸,而不在乎是不是炸毁了什么?这是政治影响的问题。

        假如爆|炸了,那么这一片就会被严格的排查。而他混在其中,谁也不敢保证他就能安然无恙。

        假如张雪娇暴露了,假如这一切都只是一个圈套。那么他这个取出六公斤,只用了四公斤的做法,无疑就是套里的套。大家会极力的抓人,极力的找寻那剩下的两公斤,而同时,抓到他,也不会就地枪毙。对于一个优秀的特工人员来说,不管在任何情况之下,只要能活着,就不会放弃希望。

        苗家富带着人,带着定爆|炸|弹驱车往山里赶。半个小时之内,就让它在山里炸吧。

        对外的说法,无外乎是开矿。并不会引起恐慌。

        而林雨桐身后跟着张雪娇,直奔医院。

        计寒梅说了:不管怎么样,得金矿抓到李兆山。

        那两斤炸|药到底去哪里了,不管怎么想,那都只是林雨桐自己的猜测。万一虚晃一枪,把那两公斤放到别的单位呢?

        这种情况,就不得不防了。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万一林雨桐猜错了呢。

        是!计寒梅说的对!所以,不能再看李兆山还牵扯着多少条线,先抓住人再说。

        医院里找不见李兆山,这是肯定的,林雨桐和张雪娇找到医院,就是想看看,能找到什么线索。

        可他的宿舍,却真真是干净的可以,有用的东西一点也没有。

        张雪娇手攥成拳头:他跑了?

        跑了?

        能跑去哪里呢?

        每一个路段都安排了人手,除非能飞过去。

        所以说,他没跑,不知道猫在哪里躲着呢。

        可是能去哪里呢?

        林雨桐去问置办的护士:今儿有谁来过?

        大年三十,来看病的人不多才对。要是附近的人,这些护士肯定都是认识的。

        护士想了想只道:向家的大儿媳妇来过,说是给家里的男人买点止疼药。本来村里的人应该去宋璐的卫生站去拿药的,但是这不是因为李月芬关系有些尴尬吗?她是常来买药的。

        一个人吗?林雨桐问道。

        两个人。护士指了指大厅,她男人就在大厅门口等着呢。

        向家自从向党失踪被打成叛|徒特|务之后,三个儿子就分家了。本来宽敞的院子被分割成三块,正房归了大儿子,跟两边的厢房中间砌墙,老二老三家各自是一道窄院子,厢房门口只有一米宽的院子能过人。

        带着人过去将成家的院子给围住了,李兆山是从成家大媳妇的被窝里被逮出来的。

        他一脸的羞愧:我们是有感情的。

        张雪娇就那么冷冷的看着他,再看看一脸娇羞头却已经花白了的女人。

        是有感情的?!

        她这会子是一点也不明白,李兆山这虎头蛇尾的算计,到底是为了什么。

        本来平安无事的事,为什么非要折腾起来。可这折腾的,虽然有自己先露了破绽的原因,但不可否认的,他压根就没做好准备。

        他这根本就是拿她和这一条线的人的生命在开玩笑。

        等人被逮回来,将人里里外外的检查了一遍,身上并没有什么不妥当的地方。

        自从换了一身衣服出来,他就闭嘴不言了,只那么静静的坐在椅子上,不时的朝张雪娇看一眼,然后笑笑。

        张雪娇的汗毛就竖起来了,一步一步的走过去:你还是人吗?

        张主任,你说什么,我并不是很明白。李兆山带着疏离的笑,这么说。

        张雪娇却不管他说什么,只道:加辉,是你的儿子。盼着我死也就罢了,你还盼着他死,我问你,你还是人吗?

        李兆山看向张雪娇,目光复杂了一瞬,然后才道:他不是我儿子,也不是你儿子,你该清楚这一点。

        张雪娇的眼睛眯了眯:你早知道我叛变了!

        李兆山哈哈的笑:你了解我

        不!我不了解你!张雪娇冷眼看着他:我不了解你!是我太傻,让你把我了解的太透。

        李兆山撇着嘴一笑:你要这么说,也对吧!你是什么性子的人,我了解。你那天来找我,说了很多,说你愿意继续这个计划。那一瞬间,我就知道,在你身上出现了变故。你是个聪明又决绝的女人,如果认定我对不起你,你会恨不能一声不吭的杀了我,而不是过来跟我说了一大堆要划清界限的话之后,却又跟我保持合作关系。其实要推行计划,非得需要炸|药吗?技校当年的那一把火为什么起了那么大的轰动,那就是火对厂子来说太危险了。火这东西,可比炸|药要取多了。你要是愿意,你有一百种办法把这把火烧起来。你为什么非要叫我去想办法弄炸|药呢?除非,你想把我手底下的底牌给摸清楚。是!当时有那么一瞬,我几乎都被你说服了。可等你走了,我回过神来,如此一个身手依旧敏捷矫健,做事依旧果敢决绝的你,为什么会选择这么一个容易暴露的方案呢?那时候,我就确定你有问题。连你都有问题了,我就压根就没想过这件事能成功过。

        你给了我两公斤炸|药又给了加辉两公斤,你想干什么?李兆山朝外看了看,然后低声道:你听到爆|炸的声音了吗?

        没有!定的时间早就过了半个小时了。

        你给的炸|药是假的?不会啊!要是这么着,不可能都没看出来。

        假倒是没假,只是他们不敢拆里面,并不知道,里面的炸药是早年埋在地下受潮废弃的我明知道你有问题,我怎么就把好容易弄出来的东西,交给你呢。明知道不会炸嘛。他笑着,所以,清丽,我没想过要你死,更没想过要孩子死

        那这么绕了一圈,就是在争取时间。

        他把那六公斤炸药,到底是藏到哪里去了?

        张雪娇冷着脸跟他对视:别说的那么好听。你就是想叫我和孩子死。如今,我说不清楚了!他们不会再信我,他们会以为,我跟你配合的演了这么一出戏,把他们耍的团团转。

        李兆山蓦然一笑:清丽啊,你太极端了。作为女人,你也太自信了。

        可作为男人,你也太自信了。林雨桐从外面推门进来,手里提着一串的东西:看看,这是你的东西吗?

        李兆山的笑意一收:你找到了?他愕然的看向林雨桐,然后哈哈大笑,怎么也没想到,说服了雪狐连我都背叛的人,是你这么一个女人。

        林雨桐不管他笑不笑,也叹气:你确实是会剑走偏锋。我一直盯着你们以前埋下的钉子,却没想到,你竟然用的新人。

        这个新人,就是向家的大儿媳妇。

        儿子坐牢,向党的事情又是被她捅出去,以至于害的一家子都被打成了teu子女。向老大恨毒了这媳妇了。三天一大打,两天一小打。

        之前,她因为被男人打的小产了,才跑去医院的。没钱,又不是职工家属,只能在医院的大厅里抱着肚子忍着。是李兆山将她带到办公室,给她看诊,给她开药。

        大夫为她开药,问她说:是不是晚上还睡不好。

        是!怎么可能睡的好呢?

        真害怕家里的男人半夜起来杀了她。

        大夫是个特别有仁心的人,就给开了一副中药:安神的,但是不能多吃。多吃之后,就会变的神智有些不清醒。

        女人回去的时候,一边熬药一边琢磨呢:这要是边的神智不清醒了该多好。

        这么好的药,她没舍得喝。

        男人着凉了,头疼。她把药给熬了,给男人喝。喝了三五天,男人整个人就有点愣愣的傻。给他吃他就吃,不给他吃,他就坐在那里一天一天的也不说话。

        她大着胆子去问大夫,说:要是万一把那安神的药吃的多了,果断时间还会不会好起来。

        大夫的脸一下子就变的难看了,然后严厉的盯着她:你是不是干了什么呢?

        女人慌乱了起来,她抹着眼泪:要是不这么着,我就活不下去了。

        她想着,要是大夫不帮着自己隐瞒,那自己就跪下磕头,哪怕是去坐牢呢!但是坐牢前,得先把那个畜生给杀了。

        可是却没想到,大夫只是叹了一声,然后他就掏出干净的带着香味的帕子给她擦眼泪,还细心的抬起手帮她把垂下来的狼狈的油腻的头别在耳后梳理好。

        那一刻,她不敢置信的睁大眼睛,心扑通扑通的跳了起来:大夫怎么能对我做这样的事呢?

        他为什么要这么对我?

        其实也没什么,但是回去之后,一晚上一晚上的追不着,就在想这个犹如天上的人的李大夫。

        他长的可真气派,站在那里就叫人觉得高不可攀。

        他可真有文化,那么多人都叫他老师。

        他可真有本事,连厂里的罗主任都得求着他看病。

        这么好的男人,竟然看上我这么一个老婆子了吗?

        她半夜起来挑灯对着小镜子照。脸上都是皱纹,黑乎乎的分不清眉眼。头都半白了。随即她放下镜子:我怎么会有这样的妄想呢?

        可是扭脸看看已经傻了的,睡在灶膛前的地上蜷缩着打鼾的男人,她没有来的嫌弃起自己来。

        脏!太脏了!

        她半夜起来烧热水,一边一边的清洗自己,身上的皮都好像被丝瓜瓤给搓破了,但看起来,是好了一些。白了好像皱纹都少了。

        她细心的梳头,希望把白头藏在里面。然后又把年轻时候的一条翠绿的头巾拿出来,把白头包起来。最后狠狠心,用藏着的最后一枚金戒指,跟老三媳妇换了一身她年轻时候穿的衣服。

        拾掇好了,她才溜到医院。是晚上去的,以帮着李大夫浆洗的名义去了他宿舍门口等着。

        李大夫回来了,他好像喝了点酒。他开了门,叫她进去。关了门,他就抱着她,说她这样真好看。

        她做梦都没想到会有这样一个男人喜欢她。她感动的恨不能把一颗心剖出来给他。

        那天晚上,她觉得她又活过来了。她成了那么一个了不起的男人的女人。

        他那么斯文,就是跟女人干那事,也都不跟家里的男人那个蛮横样儿不一样。她觉得前半辈子真是白活了。原来这事还能这么有趣这么舒服。

        真的!要不是不方便,她恨不能一刻都不离开这个男人的身边。

        他对她真好,偷偷的给她钱给她粮票布票,还给她金条。他说:你给咱们攒着。等以后我娶你!

        之前她骂过李月芬,觉得那就是个老不要脸的,孙子都那么大了,还嫁男人。

        其实想想,自家公公那样的,要是哄女人,也一定会哄的很好的。

        公公是哄了李月芬那个女人,可她不认为大夫会哄她。

        李月芬有好儿子好亲家能图谋,自己有什么呢?没什么可图的!

        于是,她心安理得了。心安理得享受着那么一个男人的爱恋。他会把工资交给她保管,有好吃的会留在他的宿舍,她知道,那是专门给她留着的。他给了她一把钥匙,她晚上的时候可以偷偷的去拿。

        可是没多久,她就把要是弄丢了。不过也没关系,地下室里的房间都是空着的,可以在里面等他。在那里干那事,更好呢。

        她慢慢的喜欢上这种感觉。

        那天晚上,她照样是里面等他,结果他那个晚上好像没心思跟她跟那事。她的心慌乱了起来,问他说:怎么了?你不稀罕我了吗?是不是瞧上更年轻好看的了。

        他就抱着她说:不是!别乱想。年轻漂亮的哪有你知道疼人?他像是有烦心事的说:就是之前有个朋友,早年帮过我一点忙。他老家要修梯田要修水库,这不是得需要炸|药吗?他弄了点,想托我给他弄回去。

        当时她就明白了,她贪恋这个男人怀里的温度,就抬起头来:你别唬我!这炸|药这么大的事,断断没人敢私下弄这个的。我是女人,是个乡下的女人,但不等于我傻。这真要是修水库炸山,只要到部队说明情况,军民一家亲,这事就不叫个事。你肯定是要干不能叫人知道的事她的心里突然就难过了起来:你跟我好,要我,肯定是想叫我帮你。不管你干啥事我都帮你。我如今已经这样了,就是人底下的人,人家把我踩在脚底下还嫌弃不够活着也是受罪我就稀罕你这么个男人,你要我,我就是你的,为你去死都行

        于是,谁都防着呢,就没防备这个常不常出没在医院,帮着打扫厕所,倒到泔水的老婆子。

        可谁也没想到,李兆山会跟这么一个女人,有了那样的关系。

        他告诉女人,把炸|药拿去,放在调度站到火车站这一段的桥洞底下。炸|药是用油布包着的,用导火索长长的,足有百十米长。

        他的原计划是,让那个女人带着她男人在事先说好的时间点到医院。然后将他男人打晕,塞到平时拉泔水的泔水桶里。他扮成她男人顺利的从里面脱身。

        到这里,一切进行的都非常顺利。

        只要从医院神不知鬼不觉的出去,等他们查到医院的时候,他肯定都已经爬上了从调度站出的火车。时间他都盯好了,刚刚好。等车过去了,再由那个女人点燃导火索,如今,别想着把人家的厂子如何了,只要能炸了这一段铁路,这也算是大功一件了。

        可谁能想到,他低估了这个口口声声愿意为他去死的女人。

        才说要去,她就用木棍子打在他的后脑上,昏迷之前,他听见她说:你还是要走,还是要抛下我。不!我舍不得你走!你别走!咱们不点那玩意,咱又没干坏事,什么也不怕。

        为了怕人家查过来,没法解释她为什么要偷偷的带他从医院出来的事,她甚至是脱光了他,塞到了被窝里。

        等他再醒过来,已经来不及了。

        他只来得及告诉她说:只要别说炸|药在哪,我们就能活。只要活着,我还能跟你一起。

        可是,那个蠢女人还是什么都招了。

        林雨桐轻笑一声:我就不明白了,你这到底是图什么。你不觉得,这整个儿的计划,就跟一场拙劣的演出似的,你上蹿下跳,结果不过是台上的小丑。我实在是想不明白,你这么折腾到底是为了什么。潜伏到现在,对你们来说,你们每一个人,都不容易。每天过的日子都是提心吊胆,每天晚上都不能睡的踏实。稍微一点响动,你们的神经就得崩起来。我就不明白了,稳稳的把自己藏好,好好的过日子不成吗?非得这么冒头

        李兆山就冷笑了起来:藏起来好好过日子?藏起来还能好好过日子吗?日子过的跟演戏,跟谁都是假的,不敢有真的。你觉得这么一辈子就算是过下来了,就是好的吗?

        林雨桐耸耸肩膀:那就没办法了。有野心,却没有与之匹配的能力。有这么一个上峰,也是雪狐和黑狗他们的劫数

        李兆山看向张雪娇:你也怨我!

        张雪娇却笑了,笑的尽是嘲讽与快意:我只以为,你把我送到不同的男人的床上却没想到,你竟然狠到能上那个一个女人的床

        她的手指向门外,门外是佝偻着身形的女人。

        李兆山看向林雨桐:你是怎么叫她供出来的?

        林雨桐歪头:很简单,投其所好!

        什么叫做投其所好?

        她喜欢你!林雨桐招手叫女人进来:她说只要能跟你在一起。活着一天跟你守一天我能满足她的愿望,将你们关在一起。她答应了!

        所以,千万别愚弄女人,哪怕她是个好愚弄的女人。

        张雪娇又回过身来指着李兆山大笑,笑声里的嘲弄毫无掩饰。

        李兆山先是面色僵硬,然后对着张雪娇露出了一个堪称是眼光灿烂的笑,然后就见张雪娇看看林雨桐手里的东西:是六公斤吗?

        勉强是!

        差了一点点而已。

        她这么说,张雪娇却脸色猛的一变,转身就朝外跑去。

        林雨桐追出来,把东西给苗家富,也追了出去。

        黑漆漆的夜里,张雪娇的身影如同风一样。她推开家门,冲进屋里,罗恒生正在饭桌前,见她这么回来,就赶紧起身:怎么了?孩子出事了?

        李大夫是不是送你一对老核桃?她扑过去,上下翻看罗恒生的身上,东西呢?

        楼上书房呢!罗恒生被弄的不知所措,我给你去拿。

        张雪娇几乎是能听到里面一声一声的秒针走动的声音,她的声音有些颤抖:来不及了!她推他:你快走!

        怎么了?罗恒生还要问,就被张雪娇半拉半拽着拉到外面,然后将门关上,锁死:快走!你快走!叫周围的邻居快跑!

        林雨桐追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声,她迅的拉了罗恒生,然后捡了院子里的洋瓷盆子,用棍子敲起来:着火了着火了

        男女老少从屋里涌出来跑到巷子里,就听见‘轰’的一声,爆|炸声传来,花光乍现,大地震颤,罗恒生家的房子连同两边的邻居家,瞬间就成了废墟一片。

        这是怎么回事?

        所有人都惶恐的时候,罗恒生声嘶力竭的喊了一声:雪娇!雪娇!他不知道生了什么,也不能理解她为什么不跑下来,她明明是知道了什么为什么不跑

        为什么不跑?

        因为她就是奔着轰轰烈烈的死而去的。

        这么死了,救了罗恒生,提前预警救了两边的邻居十数口子人。她这是在保全罗恒生,保全了孩子。

        到了这份上了,对外怎么一种说辞,得大家坐下来商量着办。但是对罗恒生,却不能再隐瞒了。

        于是,把罗恒生接到林雨桐家,领导们有一个算一个,都坐在客厅里。外面朝阳和端阳守着,这才把事情跟罗恒生说清楚了。中间没有一点隐瞒的地方。

        罗恒生颤抖着手,一根香烟接着一根香烟的抽。中间,一句话也没有插。

        他的脑子里满是张雪娇在楼梯上抱着他说不后悔嫁给他的样子,怪不得会那么奇怪,原来是这么一码事。

        罗恒生听完,抱着头半天没有说话。好容易抬起头了,他却说:我想见见那个李兆山

        可以!他有这个权利。

        罗恒生一走进那间关着李兆山的办公室,李兆山明显惊讶了一下:你还活着?

        我为什么得死?罗恒生一步一步的走近他,红着眼睛问了一声。

        李兆山嘴角撇了撇:凡是玷污过清丽的男人,都得死!那四个都死了,你怎么能不死?

        罗恒生心里先是一疼,雪娇是了解李兆山的,所以,她猜出来,这个男人想要他死,跟杀死她的前夫们一样。所以,她回家了,为的是救自己。

        他知道雪娇是特|务,是雪狐,但他还是忍不住说:玷污?我们每一个人,都比你爱她!现在,我没死,可她呢?

        李兆山的面色一变:她呢?

        罗恒生轻笑一声,然后猛的举起一边的凳子,朝眼前的这个男人的头上身上砸下去,直砸的筋疲力尽,看着对方头破血流,他才躺在地上默默的流泪。

        雪娇没了!

        走的太惨了!支离破碎,尸骨无存!

        她,求仁得仁了。

        自从知道张雪娇死了,李兆山就把知道的都撂了。给林雨桐的话就是:只愿死!

        因着他的口供,牵出来一大串的人。

        林雨桐将名单递给了范云清之后,事情就暂时这样了。

        对于张雪娇,中原重工给的结论是,由罗恒生,然后策反成功人员。她于国于d有罪,但却抓叛徒有功,且在最后关头,救下那么多人的命。请组织酌情处理。

        另外,专门派人去了东北的林场,把张加辉的身份‘核实’了,他确实是被张雪娇偷来的孩子,他的生身父母是林场的工人,上面三个姐姐下面一个妹妹,那边知道找到了儿子父母和三个姐姐都来了。白苍苍的老娘一把抓去张加辉的胳膊,就把袖子撸起来看手腕,然后又是哭又是笑:是!是咱们的根子!他爹你看,这疤痕还记得不,是大妮子不小心用火筷子烫的。

        可张加辉却知道,不是的!不是什么大妮子用火筷子烫的,而是妈她,亲手拿着火筷子给烫的。打从那时候开始,他就不愿意亲近妈妈了。在他看来,她是天下第一狠毒的母亲!

        可是,现在他知道了,什么都明白了。

        她不是那样的,从那个时候开始,她就为他筹谋以后要走的路。

        罗恒生问他:要是愿意留下

        不!张加辉摇头:她希望我回去。

        去一个没人知道他过往的地方,换一个身份,重新开始生活。离开这里,他将有爹有娘,有姐姐有妹妹,他会在林场的医院当个卫生员,在远离繁华的边疆地区种树看林瞧病。然后在那里结婚生子,平淡安稳的过完这一生。

        这是她所希望看到的。

        罗恒生一口烟接着一口烟的抽,良久才点点头:你到了那边,要是有什么难处,就尽管回来找我。这里不光是我,还有其他人,都不会不管你的。

        张加辉没有说话,只点点头。转身要走了,就听到罗恒生说:别记恨你妈!

        嗯!张加辉停下脚步:你也别把她记得太久,该忘了就忘了吧。忘了她肯定是盼着你把她忘了老记着她对你不好

        这一句难得的关心的话叫罗恒生瞬间湿了眼眶:我得记着她!不管她是什么样的人,我都得记住她

        张加辉转身,只说了一句保重,就离开了。

        第二天,他只带着一个简单的包裹,就跟着‘他的’家人,离开了这里。自从离开,这一生,他都没再踏出过边防林场那一片。

        后来,罗燕妮有打听过,据说,他的父母非常的宝贝他,想儿子想疯的老两口失而复得了儿子,几乎又欢喜的疯魔了。他在林场的医院工作,常不常的就进山个护林工看诊,口碑非常好。后来,娶了一个在林场职工小学当老师的媳妇,两口子生育了两子两女,太太平平的过着普通人的普通日子。没有人知道他的过往,只当他是那个幸运的还能被找回来的曾经被拐卖过的孩子。

        而罗恒生,其实算是厂里保护了他。

        他娶了一个特|务老婆,平时还不知道透漏了多少消息出去。可厂里的人还都算是厚道,说是他率先现了张雪娇的问题,然后汇报组织,然后在组织的授意下策反其为我d工作。最后将一条线的特|务都给揪了出来。

        这个功劳,他占了大头。

        上面个的处罚,也只是写书面汇报材料。别的,一概没有!

        这已经算是幸运的了。

        要不是厂里这么说,以如今的政治气候,他不在牢里呆着慢慢的等人家做调查都不行。可这种调查,哪里查的明白。真是关上二十年,说冤枉都不冤枉。

        因这这一事,他彻底的低调起来了。平时只在办公室,厂里的会议他都不参加了。而厂里的任何决定,他都不参言。

        面对这些人,他说不起话。

        这个局面是林雨桐和四爷愿意看到的,厂里经过这次的事,算是因祸得福了,很快就能步入正轨。

        丹阳却偷着跟林雨桐说:罗燕妮她爸不叫她进门

        这是还没缓过劲来。

        罗燕妮先举报了张雪娇,所以才有了后续的事情。他心里未必不知道不是孩子的过错,但是,张雪娇死的惨,他心里换不过来。

        再有就是,她为了谢东升,把张雪娇的这些事说了。可要是她多信她爸一分,将查到的这些事,偷摸的跟他爸先说了林雨桐这么说,丹阳就打断她:她爸那时候压根就不信她。

        但罗恒生不会这么想,情绪不稳受了刺激的情况下,他能想到的就是:在闺女的眼里,一个心仪的男孩子都比他这个爸爸的分量重。情感上,觉得跟为了救他而死的张雪娇比起来,似乎这个女儿凉薄了一些。

        这种事情,谁都没法说。只能靠着时间,去冲淡如今的一切。

        但不管怎么说吧,飘在厂子上空的那层叫做敌|特的阴云慢慢的散去了,中远重工迎来了特殊时期里难得的艳阳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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