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夺食
人在害怕的时候会发抖。
但一个人在发抖,却不一定是害怕。
鄂陉越走越近,纪庚辰已止不住地想要杀了它。他很少会让妖怪走得离自己这么近,尤其这是个夜夜都会啃食凡人的妖怪。
它与狐侃完全不同,他能够忍受狐侃离自己过近,因为即便是离得再近,他也感受不到狐侃有半分恶意。
没有恶意的妖怪,往往很难引起纪庚辰的厌恶。
可鄂陉却不同,它浑身带着浓浓的血腥味儿,而它的一举一动更是带着想要痛饮纪庚辰鲜血的意愿。
面对一个想要吃掉自己的妖怪,很少有人能忍得住不出手。
尤其是当这个人有能力与这妖怪一搏。
只可惜纪庚辰不能还手,哪怕是非常微弱的还手也不可以。
他眼下的身份是无支祁蓄养的凡人奴隶,他生存的意义就是每日给无支祁提供鲜血,这样的一个凡人,怎么会对妖怪的食欲感到反感?
他又怎么可能去攻击鄂陉?
纪庚辰只能祈祷鄂陉这次来并不是想要捉走自己,因为他不仅要忍耐住自己动手的念想,他还要费很大的力气来收敛自己的气息。
道袍不在,他想要在鄂陉这样的大妖怪面前收敛住气息就要花些功夫。
他不仅要收敛道法的气息,更要收敛住不断涌出的杀气。
像他这样的人,在动手时往往都会有很重的杀气,即便是一个念头划过脑海,都极有可能泄露杀气。
而这种杀气无疑会被鄂陉感受到。
纪庚辰忍耐得十分辛苦,而鄂陉却未停下脚步。
他已能感觉到鄂陉的鼻息扑打在自己的颈部,他的脑中早已因为高度紧张而嗡嗡乱响。
这样的距离实在太过危险,鄂陉如果看穿了他的身份而忽然出手,那么他就算能逃也必定会身负重伤。
纪庚辰已忍不住开始冒冷汗,他已经开始不断思索逃跑的路线。
“你很怕我?”鄂陉又微笑着问他。
纪庚辰平复了一下心情,他低声道:“鄂陉大人忽然到来是有什么事情吩咐吗?”
鄂陉笑道:“我在问你话。”
它虽然在笑,但却也散发出了一股不容小觑的压力,纪庚辰背对着它,险些就要挥手击出。
但好在鄂陉忽然自身后抓住了他的手。
纪庚辰不禁在心底暗骂起来,他虽然没有因为攻击鄂陉而暴露身份,可这样被鄂陉抓住,他在逃走时岂不是要自断一臂?
鄂陉却不知纪庚辰心底的想法,它只是抓着纪庚辰的手,然后轻轻撩起了他的衣袖。
没有伤痕。
鄂陉看到这个小安的胳膊上并没有伤痕,它低头轻轻嗅去,小安的身上果然有一丝不同于其他药膏的香气。
纪庚辰终于忍不住甩脱了鄂陉的手,他转过身对着鄂陉道:“鄂陉大人,您究竟有什么吩咐?”
鄂陉笑道:“原来无支祁对你也不错,衍生堂的灵药一向少见,他居然舍得给你们用。”
纪庚辰这才意识到鄂陉是在说昨晚的事。
昨夜有个人攀上了他们的屋顶,纪庚辰与无支祁为了应付这个人还特意演了场“饮血”的戏码。
如今看来鄂陉已确信他只是无支祁身边的奴儿了。
纪庚辰面无表情道:“主人它待我们一向很好。”
鄂陉看得出“小安”心有不满,但在他眼中熟悉的无支祁远比自己这个陌生的大妖怪要好许多,所以“小安”即便是不满,也绝不会在它的面前表露出来。
这多少令鄂陉有些失望。
“小安”血中那诱人的味道一直在撩拨着它,它已觉得自己快要忍不住一口咬在他的身上。
它看着“小安”,眼中充满了想要进食的贪婪之相。
这毕竟是个无支祁从未沾口过的活食,如果无支祁沾过口,那么“小安”的味道就不会像眼下这般美好,妖怪们在进食时多半会给自己的所属物染上些毒液,这些残留在奴儿体内的妖毒,既可以让其他妖怪对自己奴儿的味道大失所望,也可让某些下三滥的专偷别人奴儿的妖怪吃些苦头。
如果无支祁沾过口,那鄂陉的行为就会收敛很多,毕竟每个妖怪的妖毒都是特有的,强行食用“小安”只会让鄂陉中了无支祁的妖毒,而在那之后,无支祁一定不会救它。
可这些都只是如果,而实际上,无支祁并未对他的两个奴儿下口。
这样当然能保持它两个奴儿的鲜血能发挥最大的效用,可这样做也意味着鄂陉随时都可以将它的奴儿据为己有。
比如现在。
“小安”距离他仅有一步之遥,这样的距离鄂陉完全可以扑咬上去,然后将自己的妖毒注入到“小安”的血液中。
只要它这样做了,这个“小安”就再也不属于无支祁了。
就算是无支祁再强,它也没有办法再将本应属于自己的奴儿抢夺回去。
贪图奴儿血液的新鲜,往往就会得到这样的下场。
鄂陉忍不住又向前走了一步。
纪庚辰刚刚转身时拉开的距离,又被它迈的这一步给弥补回来了。
鄂陉贪婪地注视着“小安”,这个人的味道远比宗业要好,现在它只要一口要下去,这眼前的美食就将永远属于它。
虽然它还要拿去与鄂橡分享,但它对此并不介意。
对于它来说,分享要远远好过自己得不到。
它似乎已经打定了主意。
纪庚辰觉得自己再不有所行动,眼前的鄂陉就一定会扑咬上来。
他捉妖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哪个妖怪对他露出如此表情,他对此既是困惑又觉得恐慌。
他困惑在于鄂陉究竟为什么会觉得他很好吃,而他恐慌在于鄂陉真的咬上来怎么办?
绝对不能让鄂陉咬上来!
纪庚辰知道自己必须要想一个能让鄂陉立即回神的人,这个人必须让鄂陉一听到他,就能够恢复理智,摆脱食物的诱惑。
可这个人应当是谁呢?
他想到昨夜那个死去的妖怪,鄂陉之所以没有因为那个已死的妖怪而找上门来,很可能是因为有人阻止了它。
而在此地能够阻止鄂陉的人只有——
纪庚辰忽然道:“稽月……稽月大人它……”
鄂陉果然变了脸色。
这位少主大人昨夜刚吩咐过它不许打这两位奴儿的主意,它眼下如果直接一口咬下去,那就等于是抗令不遵。
它虽然不怕稽月,可却害怕它老子。
美食就在眼前却不能下口,鄂陉有些恼怒道:“那小子怎么了?”
小子。
这个词无论是在凡间,还是在妖界,都不是个敬称。
这是一种轻视。
纪庚辰倒是没想到鄂陉会如此毫不避讳地表达出对稽月的蔑视,他挠头道:“这……”
他一下子不知说什么好,因为他也是临时起意提到了稽月,但究竟要说什么他还真没想好。
鄂陉见“小安”吞吞吐吐地模样,忽然怒道:“原来是这样!”
鄂陉突然知道了稽月为何不让他打这两个奴儿的主意。
“小安”的模样明显是有话要说,但他这含糊地样子,分明是不敢说与它听。
鄂陉在心底吼道:“一定是稽月也找他谈过了!”
它打心底里认定稽月也想将这两个奴儿占为己有,所以才会向无支祁示好,以借此所要这两个奴儿。
此时它已彻底没了进食的心情,鄂陉一拂袖,忽地消失在了纪庚辰眼前。
纪庚辰看着鄂陉恼火而去的模样,不禁纳闷道:“我还什么都没说呢,它怎么就这样生气?它想到了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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