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 莫尔曼

　　从巴顿北区警局往东南方向，绕过诺尔的别墅区，恩，主要是绕过那片私人海滩，就到了巴顿夏季除李斯特街外，白天最繁华的娱乐场，诺尔滩。

　　扎克跟在莫尔曼身后，一路到这里，目的就是求一个解释——巴顿最无害的异族鱼人居然被关到警局去了，并且动用了他们的协议。

　　大家应该还记得以前提到过的，决定在巴顿定居的吸血鬼和阿尔法，和巴顿的本地异族都是有协议的。

　　初到巴顿时，对城市中的异族清理只能算是辅助安东尼的警察工作，但已经获得格兰德姓氏后的扎克，就需要确认这些本土异族对托瑞多的身份保持沉默，而这些本土异族，除了一些作死、根本没能和当时的吸血鬼阿尔法谈到协议的外，都认真的给出了作为保持沉默应得的‘报酬’。协议嘛，双向的。

　　比如沃尔特吧，他曾经的营生是欺骗老年丧偶妇女，他的要求是扎克这种颜艺俱全的家伙离他远点。典型的小人物自保型协议。

　　再比如丝贝拉，哦，丝贝拉很重要，因为她的存在，扎克和本杰明当时都不需要去理会那些灵魂类异族了，比如万德尔。把丝贝拉当做这些灵魂类异族的头子吧。

　　猜的到吧，丝贝拉和扎克和平相处的协议条件，是当时在大街上流浪、现在是格兰德妹妹的爱丽丝。

　　曾经的巴顿，丝贝拉的地位特殊，协议自然也足够特殊。其他异族其实都和沃尔特类似的自保型协议，让吸血鬼和阿尔法远离自己，或是特殊时刻可以请两位帮忙。

　　哦，错了，不是两位，是三位，扎克、本杰明和安东尼是一起来巴顿的。

　　莫尔曼的协议其实很没意思，他也想不到自己一个人鱼有什么需要吸血鬼和阿尔法帮忙的，也不觉得吸血鬼和阿尔法是什么危险的家伙，但是这个协议又不得不做，所以当时的他考虑的很长时间，“我没什么可以要求的啊，要不，和你们一起的那个人类，安东尼，是警察对吗？要不，如果哪天我被警察抓了，让他把我送出来？”

　　当时这种话，被安东尼大笑了两声后无视掉了，于是有了现在这样的变通，扎克的名字被写在了莫尔曼的紧急联系人上。

　　不过扎克从来没认为过这项协议会被实施，人鱼会做坏事？不可能的。

　　沙滩的后侧，一间靠着椰树林的木屋中，莫尔曼换上了他工作时的衣服，也就是除了一条泳裤外什么也没有的装束。然后拉了拉扎克，往沙滩上走。

　　就在刚才不久前，莫尔曼向他的老板报告了这两天他旷工的原因，并出示了警方开出的案底文件。而他的老板，只是骂了两句‘有没有搞错！现在警察怎么乱抓人！’，就催促这家伙继续去工作了。

　　看来莫尔曼的案底对他的工作没有造成任何影响。好吧，这只是在烘托‘大家都信任莫尔曼’和‘警察乱抓人’的气氛。

　　“我对你的工作没有任何兴趣。”扎克看着自己每一脚必陷入沙子的鞋子，有些不耐烦的说，“我没有任何迟疑的来保释你了，你是否也应该自觉的解释下发生了什么。”

　　“哈！这么多年没见过了，你还和以前一样没耐心啊。”莫尔曼笑着走在前面，活动着身体，阳光下的皮肤如同麦色，加上紧致健壮的身体，应该让所有男人羡慕。刚好，今天是周六，沙滩上的人很多，让扎克有种这家伙在炫耀的错觉。

　　但其实这是不正常的，没有一个天天在沙滩上晒太阳的人会有这样的紧绷紧致、让人误认为是健康的麦色皮肤，应该是布满了红色晒斑的麻花色才对。

　　“耐心？”扎克扯扯嘴角，脱了鞋，脱了袜子，拎在手上，“我们已经走了一路了，而你讲了一路《都市传说》里的故事，你要是这本杂志的忠实读者，我倒是认识它的一个编辑，你可以好好跟她说。”

　　“你是说莱莉吗？”人鱼莫尔曼在阳光下转头对扎克笑，眨眨眼，“所以是真的，真的有你们格兰德的成员在那本杂志里投稿！”

　　扎克撇了撇嘴，他就知道，话题会被带到这里，莫尔曼显然是故意的！他们这一路从警局步行过来，这两个多年没见面的异族也没什么有旧好续，莫尔曼就开始滔滔不绝的讲笑话，化解没话聊的尴尬。哦，《都市传说》是笑话杂志。

　　“是谁？”莫尔曼笑着看向扎克，“肯定不是你和本杰明，是爱丽丝？我知道你们那多了个易形者，是他吗？”

　　扎克看了莫尔曼一眼，这家伙就这点选项么，消息也太滞后了些。麦迪森呢，幻人呢，死灵呢……看来莱莉还算说的不错，巴顿的异族确实对格兰德的情况很好奇，他们需要一个消息来源。

　　“你认识莱莉？”在扎克问，“你找上她的，还是她找上你的。”

　　“她找上我的。”莫尔曼也不继续问，“和年初弄出些事情的易形者一样，测试巴顿是不是真的没主人时，找到我的。”他笑了笑，“毕竟我们有点种族上的关系。”

　　这个话题即将变的无聊，也就是解释异族种族关系的玩意儿，扎克这个知晓的家伙自然不会感兴趣，挥了挥手，换话题了，不耐烦的，“赶快解释你为什么会在警局，我不想安东尼发现我保释了一个异族后，我没东西可以说。”

　　“市长还管这种小事吗？”莫尔曼似乎有些惊讶，挑着眉。

　　扎克一耸肩，懒得回答。

　　“好吧。”莫尔曼撇撇嘴，“那你跟我来，嗯……”他拉长着声音，上下打量着扎克的装束，“我觉得你还是换一身衣服比较好。”

　　“要下水。”扎克阴沉的问。

　　“恩。”莫尔曼点头。

　　扎克在期待什么啊！和人鱼有关的事情，怎么可能在陆地上！

　　扎克摆了摆手，拒绝了莫尔曼准备回到木屋，给扎克找条泳裤的好意。我们的吸血鬼没任何兴趣把他苍白的皮肤暴露在下午的阳光下的打算。

　　再次跟在莫尔曼身后，两人已经到公共沙滩的最南侧，一排树林作为隔离，将继续往南的私人沙滩隔开。树林中，扎克磕了半瓶零食罐中的存活，脱去了外衣，用细沙埋好，随人鱼走入海中。莫尔曼指了下方向，南方，两人的来的路，是白走了。

　　扎克做了个吐气的动作，微微的淡红附上了双眼，姿势还算优雅的越入了水中，先行一步。好奇吸血鬼在水中的速度么，算了，这次不描述了，因为会当作对比的莫尔曼，可以用一秒追上他一分钟的行程，给吸血鬼留点自尊。

　　莫尔曼倒是不急，他悠闲的半身站在水中，又是前后弯腰，又是拉扯手臂的，似乎在做拉筋之类的热身动作。记得么，生活在人类中的异族都有伪装的，吸血鬼的安全带，人鱼的下水前热身，人类应该向这些异族多学学。

　　约摸着扎克的速度，应该已经游过了半个私人海滩区，莫尔曼完成了热身。眼中仿佛有什么东西开合了一下，双耳神奇的微微煽动，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耳后鼓动。麦色的皮肤开始莫名的褪去，透着晶莹的蓝，并开始不知原理的反射起阳光，有点儿缤纷。

　　没能看到更多，莫尔曼的身体一歪，全身落入了水中。淡蓝色的身影只在浅水的沙床底上，在阳光的照射下停留了瞬间，就化作会让人以为是明媚阳光下水面折射出的错觉光影，消失了。

　　暗沉的海中，阳光穿透不到的地方，扎克感觉到什么光滑的东西握住了他的腰，然后就立马闭上了眼。

　　记得曾经扎克带艾米莉亚高速移动时，贴心的护住了艾米莉亚的双眼，防风。莫尔曼显然对扎克这个异族没有这么贴心，扎克只感觉身体周围的水压越来越重，前进的方向，脆弱的双眼需要抵抗的压强，也让他越来越不适。

　　好在，这个过程并不长，很快，前进的压力没有了，但是身体周围的压力却已经让扎克的双眼完全赤红。但在这黑暗的看不到任何东西的海底，到没可能被人发现。

　　扎克感觉到自己的双脚踩到了底，虚浮的踩了踩，进行确认。

　　想要抱怨莫尔曼到底把他带到了什么鬼地方。但显然不可能，扎克紧闭着嘴，吸血鬼喜欢入口的东西是血，不是盐水。

　　扎克在海底用‘飘逸’的姿势做了个下蹲的动作，慢悠悠的展开双臂往下，试图靠触摸感知周围的环境。陆生生物的笨拙，被我们的吸血鬼展现的淋漓尽致。

　　淡淡的荧光开始从扎克身后的莫尔曼身上飘散，给这暗黑的海底加入了唯一的光源。微小的形如水母一样的荧光映出莫尔曼淡蓝色的身体、飘过扎克有些凹陷的苍白脸颊，开始往四周扩散。

　　扎克赤红的眼中，开始露出阴沉的神色。此处身处的地方，扎克无法表达，但描述一下扎克看到的东西吧，猜猜扎克想说什么。

　　黑色的、应该是塑胶质地的大袋子，粗略估计有二十几个，被渔网似的东西固定在扬着细沙的海床上。

　　蓝色的身影灵活的绕道扎克面前，看了扎克一眼，在荧光的包裹下轻柔的转身，游向渔网的边缘。莫尔曼揭开被钉入海床的渔网一角，一只已经有些膨化的袋子随之从掀开的渔网边缘浮起。

　　如果不是莫尔曼拉住，这足有人高的袋子就会浮向海面。莫尔曼拉开了袋上拉链。

　　恩，比扎克吸血鬼还要苍白的皮肤出现在了扎克的眼前，浮肿的脸颊让，皮肤让人不适的已经有了溃烂的趋势，这是一具尸体。

　　扎克滑动着双臂，想要远离。

　　请理解扎克的行为，这里有二十几个这样的袋子，这里是海里。吸血鬼可不知道这附近有没有飘着从这些尸体身上漏出来的‘毒-药-’！

　　莫尔曼看着扎克的神情，没有什么表示，只是重新拉上了袋子，把那个糟糕的脸颊重新封在袋中，推回了渔网下，再次把渔网固定好。

　　散开的荧光开始熄灭，重新失去提供视觉的光源后，扎克感觉到有人拖住了他的腰。

　　水流的压力再次出现，不过这一次，扎克可以感觉到，在垂直递减。

　　莫尔曼显然没有原路返回，而是垂直往上，他要让扎克这个陆生生物看到，这些尸袋对应的地面，是什么地方。

　　逐渐可以感觉到阳光贴上皮肤的感觉，垂直被人托着向上的扎克抬头，睁开了眼，刺眼的水平面正在急速靠近。

　　哗啦！

　　两只脑袋冲出了碧蓝的海面。

　　扎克张开了嘴，似乎是吸气的动作，之前凹陷的脸颊似乎丰满了一些。但是他的发型已经彻底毁了。好吧，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扎克转了转头，就找到了那边是陆地的方向，他皱着不停被水珠划过的眉，后脑勺对着与天边想念的海平线，看着估摸在两千米外的人工建筑，“是东南部么？”

　　这是个对扎克来说，是个十分陌生的视角，请谅解扎克的疑问语气。

　　“是东南部。”肤色，至少露在海面上的脸已经恢复了麦色的莫尔曼回答，“并不止这些，只是我只收集到了这些。”

　　收集？奇怪的用词。

　　扎克的脸色已经十分糟糕了，他想到了些东西，一直没有联系他的诺，斯高尔，西区树林的仓库，刚过来看到了忙碌警局……都是些乱七八糟的东西，莫名的就出现在了扎克的脑中。

　　水面上的脑袋甩了甩，盐水翻着小浪花，终究还是进了扎克的嘴巴。扎克烦躁的强行安慰自己，这几天的报纸上，并没有看到有任何大新闻。

　　“我找这些的时候被警察发现了，然后就被抓进警局了。”莫尔曼灵活的在扎克周围绕着圈，“警局的局长亲自和我谈了次话，签了绝对不会说出去的保密协议后，就通知可以被保释了。”

　　扎克沉着脸，“送我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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