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麦迪森与炼狱
午夜。
麦迪森在磨坊自己的公寓里，抬着头，盯着天花板上的吊灯，“坏了个灯泡呢。”
五瓣花形状的吊灯，有一瓣是黑的。
布莱恩在麦迪森公寓里，但他看的不是麦迪森在关注的灯，而是麦迪森本人，“不要突然打岔，继续讲故事。”
麦迪森的头低了回来，“哦，那继续。”麦迪森抬起手腕，看了眼时间，十二点整，“然后，确认了鲁特·勒森布拉死亡后，并销毁了鲁特·勒森布拉全部‘邪恶’的血液后……”
被打断了，“为什么要销毁鲁特的血？”
“因为他是勒森布拉。”麦迪森耸了下肩，“血液中可以包含一个人全部生命历程信息的勒森布拉。鲁特·勒森布拉这个生物即使死了，但鲁特·勒森布拉这个人（吸血鬼），可能还在某罐血中活着，等待复活的那一天。”
布莱恩眨了眨眼，“勒森布拉好强啊。”这是感叹。
“不然你以为扎克曾经和鲁特的‘决斗’，为什么鲁特会赢？”麦迪森笑了一下，“勒森布拉的血，可以一直流，但托瑞多可没办法一直盯着勒森布拉。”
布莱恩似懂非懂的点点头，“继续，然后呢。”
“然后，布鲁赫的信使萨尔德，带着他的父亲，布鲁赫的信使，准备杀光魔宴中所有的勒森布拉……”
“为什么？”又被打断了。
“因为只要勒森布拉还存在，取代扎克的东西就可能被源源不断的制造出来。”麦迪森耸了下肩，“鲁特对扎克的执着从客观上分析，并不是他的个人选择。”麦迪森好像很愿意对布莱恩解释，“是鲁特所在位置必须执着的东西——他是勒森布拉的家主，他是魔宴的领导人，他必须对扎克这个持续的制造吸血鬼格局的人物上心。”
“哦。”布莱恩还是眨巴眼睛，也不知道有没有听懂的，“就说说，如果是别人，可能也和鲁特一样，做出要制造另一个扎克的计划喽？”结论是对的。
麦迪森点头了，“萨尔德不聪明，他只认定了一件事实，勒森布拉能制造出扎克的取代者，所以做了这样的决定。”
“握着小刀砍森林。”布莱恩撇了嘴，“是真有够极端的。”
“不是极端，就是一根筋。何况这把小刀，是扎克给他的，他……大概有种急于表现的心情，于是，像任何急于表现的智障……”麦迪森摆了摆手，没说了。又看回天花板上的那瓣黑掉的灯了，“布莱恩，你答应我，你要记得给换灯泡。”
“我答应我答应，继续讲故事。”布莱恩催促着。
“恩，继续吧。”麦迪森的视线离开灯了，随便放了个地方——布莱恩现在舒服的躺着听故事的沙发。沙发的边缘，木质的站脚上有毛刺的刮痕，是以前韦斯特带黑猫来时，被黑猫留下的痕迹。麦迪森盯着那刮痕继续了，“但勒森布拉没有灭族。因为弗兰克阻止了布鲁赫氏祖。”
“布鲁赫氏祖能够直接突进到维嘉市，在整个魔宴吸血鬼的围堵下杀了鲁特，却打不过弗兰克吗？？”布莱恩瞪大了眼睛。
麦迪森撇了下嘴，“布莱恩，你之后也要记得把这个沙发换了。”？？呃，算了，麦迪森马上回到正题了，“整个魔宴吸血鬼的围堵对布鲁赫氏祖来说根本算不了什么，别拿这种东西当做对布鲁赫战斗能力的参照物。”先纠正布莱恩的认知错误，然后，“不是布鲁赫氏祖打不过弗兰克，而是，布鲁赫氏祖和弗兰克有……”麦迪森的视线收回来，露出了思考措辞的样子，“相同的心情。”
“都是氏祖的心情吗？”
麦迪森点头，看了眼布莱恩，难得的露出了你有认真听故事的眼神，“对，另外，弗兰克还承诺了未来的勒森布拉不可能在做出制造扎克的举动，氏祖对氏祖的承诺。曾经被圣主信仰灭掉了起源吸血鬼该隐，和该隐的儿子们，作为这个世界如今全部吸血鬼源头的氏祖之间的承诺。”
布莱恩歪着头想了一会儿，“但这承诺，萨尔德不会答应吧。萨尔德可没有氏祖的心情，他只在乎扎克这个老师。”
麦迪森脸上是微笑，视线已经不再乱放了——没地方可以乱放了。麦迪森从中午开始讲这个故事，从布莱恩被扎克从格兰德赶走开始，到现在，在这个故事的讲述过程中，麦迪森已经把这个公寓里的所有东西都看了一遍，也给布莱恩恩下了很多‘答应我，以后一定要记得换……’的命令。
现在，麦迪森没什么东西可以再让布莱恩答应自己了。
因为麦迪森不说话，布莱恩自己眨巴着眼，“我知道了！氏祖之间的承诺比较大！”这含糊的话，布莱恩自己有说明，“就像以前十三个氏祖约定守住圣主信仰终极奖励的秘密然后去沉睡一样。所以就算是萨尔德不愿意自己的父亲和弗兰克做约定，也没办法改变。氏祖的约定就是氏祖的约定！”
麦迪森脸上依然是微笑，还是没有继续讲故事。
布莱恩只能自己继续，“但是萨尔德肯定不会就这么放弃的。他急于表现，急于留住扎克这个老师在他知道的地方，他不可能全部寄希望于自己父亲的约定……”
布莱恩从沙发站起来了。
因为公寓的门，被强行推开了。
进来的一，二，三，四，五。五个陌生人。
“你们是谁？”布莱恩盯着进来的五个陌生人。
麦迪森站在了布莱恩前面，“布莱恩，对布鲁赫的信使和氏祖要有礼貌，哪怕你在讨厌吸血鬼。”麦迪森看了眼晃荡的公寓们，对布莱恩最后的命令，“记得也把门换了。”
萨尔德走向了麦迪森，“你就是麦迪森。”
麦迪森点头了，“我是。”
“就是你写了扎克的故事，让勒森布拉有可能制造出另一个扎克。”萨尔德继续靠近麦迪森。
麦迪森仿佛早有准备的点头，并把身后一个行李箱推到了身前，“这是全部的书稿备份……”话都没说完，连通行李箱，在眼花的残影中，变成了粉尘。身形重新显现的萨尔德继续靠近麦迪森。
麦迪森在对方抬起手的时候，“我有一个要求。”
萨尔德并拢的手，停在了麦迪森的脸前，“说。”
“怎么回事？！”布莱恩开始在麦迪森身后大叫起来，“麦迪森！这是怎么回事！！”
麦迪森看着就在自己面前的尖利手掌，脸上表情维持了微笑，“别激动布莱恩，未来是必然会成为现在然后再成为过去的。这就是这个世界运行的法则~”
接着，“我希望被你父亲动手。”麦迪森说出了自己的要求，“被完全体的吸血鬼杀死，会去炼狱，我想去圣主想去的地方。然后，我这个呵呵，‘大天使’，也算是完成自己的使命了。”
萨尔德沉默了一会儿。收回了手，“满足你这个愿望，因为你没有把我到达巴顿的故事写给鲁特·勒森布拉看！”然后，转身，“父亲，杀了他，然后我的老师，扎克瑞·托瑞多，在联邦，就完全没有威胁了，他能一直在这里，给我们氏族前进的指引。”
陌生的四人中，走出了一位青年，眼神是迷茫的，“儿子，你确定？”
“我确定。”
“你不用去问一问扎克，这样好吗？”青年走向了麦迪森，但提问还在继续，“弗兰克在魔宴的时候说了，扎克不会高兴我们屠戮了勒森布拉全族，而现在，你是想让我杀了扎克在巴顿的朋友。”
“他不是扎克的朋友。”萨尔德看了眼麦迪森，“我们看了鲁特那里的书稿了，这个麦迪森根本没有把他的主角，扎克，当成朋友。只是个写作对象，他对扎克瑞·托瑞多，没有丝毫敬畏之心。”
“好吧。”迷茫的青年走到了麦迪森面前。
“麦迪森！麦迪森！！”布莱恩……呃，“逃啊！逃啊麦迪森！！”
麦迪森，微笑着最后看了一眼布莱恩，“记得换那些我交代的东西……”
世界变了。有一堆东西需要替换的公寓？不是。
麦迪森看向前方。
平面，麦迪森只看到了平面，无边无际的平面。
麦迪森往前走了一步，回头，看着身后拉出的仿佛实体一样的残影。一步的距离，麦迪森好像制造出了无数个自己，堆叠的挤在一起。
麦迪森脸上的微笑终于消失了，变成了撇嘴，看着一步距离中堆叠的自己缓慢的消失，这就是死亡么？或者说，这就是炼狱吗？和自己想象的完全不一样。
“那里站着的是麦迪森吗？？”
有些耳熟的声音。麦迪森回头，又拖拉出无数的残影，麦迪森不太敢大幅度移动了，眯着眼，看向声音传来的地方，“谁在叫我？”
“是我。”
遥远的平面上，一个人小跑着过来了。
麦迪斯看着对方摆动的六只手臂，“炼狱的守门人，里欧？”
“真的是麦迪森！”里欧好像很高兴的样子，但马上，“呃，你也被‘柯尔特’杀了？”
麦迪森本能的摆手，“哦，不是……”发现自己的动作又给自己拉出了无数条重叠的手臂，僵在那里不敢再移动了，“我是被吸血鬼氏祖杀了。”
“哦。”里欧的手臂在跑到麦迪森身前后耷拉了下来，合并成了正常的手臂，“抱歉。”
麦迪森想摇头，告诉里欧没什么好抱歉的，但不敢动，大概刚才转头的动作已经让自己的脸已经被残影堆满了。所以，不动作的，“算是自杀。没什么好抱歉的……”麦迪森看着并没有残影的里欧，“为什么你没有……”麦迪森动了一下自己的手指，无数手指被拖拉而出。
“呃……”里欧看着麦迪森，伸出了手，按住了麦迪森拖拉出来的残影尾端，“会有点儿疼……”推向麦迪森。
麦迪森感觉到了挤压，自己的每一个细胞都被碾压的感觉？有点儿疼？里欧太客气了。麦迪森连思考疼的能力都没有！
好在过程并不长，“再动动？”里欧的手已经贴着了麦迪森的后背，推挤残影的动作已经结束了。
麦迪森还是只动了下手指，残影依旧存在，但没有刚才那么严重了，至少不会残留太长时间，消失的速度快了很多。
“呃……”里欧皱了眉，看了眼麦迪森，“大概是你终究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吧，我没办法完全帮你消除时间影响。”
麦迪森晃着自己的手，玩一样的看残影出现，再看残影消失，“不是这个世界的生物是指我是圣主信仰的天使还是说我是现世的人类？”
“天使。”里欧回答的干脆，“就是现世就是炼狱开始的，时间开始地方——炼狱，和过去、现在、未来是同一个世界。是圣主信仰劫持了过去的未来。不属于这个世界的是圣主信仰。”
麦迪森点了点头，“和我想的差不多。”
“过来吧。”里欧招了下手，转身似乎是要带麦迪森去什么地方的样子，“大家都在那边。”
麦迪森没有动，“大家？”
“被‘柯尔特’杀死的生物们。”里欧笑了一下，“你或许会见到几个你认识的家伙，呵呵，比如扎克杀死的‘托瑞多’后裔（伊莱后裔）。”
麦迪森摇头了，“不用了，我还是呆在原地的好。”
“呃……你会很无聊的。”
“我不介意，反正没有时间概念不是么，我不会感觉到什么。”麦迪森似乎很坚持。
里欧又皱了下眉，“也有一些曾经在‘柯尔特’刚出现时杀掉的圣主信仰生物，天使、恶魔什么的，你或许见得到自己的朋友。”
麦迪森继续摇头，“我不记得他们。”似乎不想再被里欧打扰，“你去吧，我就在这里。”
里欧抿了下嘴，走了两步，“你不会以为你还能从这里出去吧？麦迪森，这里和你常识的世界不一样，你呆在原地，现世也没有人能找到你。”
麦迪森却摇头了，“我知道这里和现世不一样，至少从我来到这里后，我就感受不到‘未来’了。”麦迪森看着里欧，“但我依然记得我看过的‘未来’，我在未来，我在未来某一刻的现世，我能回去。”麦迪森笑了，“我不用在这里交朋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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