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一点残渣
“……吾名，波塞冬！”
卡尔的话音刚刚落下，顷刻间，舱外乌云密布的云层中，一道紫雷从天而降。
雷电劈在黑珍珠号船长室华丽的屋顶，在木质的房顶上开出一个焦黑的圆洞。
身在船长室，卡尔清楚的感觉到一股不同寻常的东西顺着这道惊雷向他的身体袭来。
来不及多做思考，卡尔本能的操控全身魔力抵挡这股突然临身的奇异物质。
“不要拒绝，接受它！”
波塞冬的声音再次在他耳边响起。
但是这次，卡尔没按他要求的做。
全力将魔力发挥到最强，在身体周围构成一道近乎隔绝一切的魔法领域，那团从天而降的奇异物质就这样被禁锢在领域当中。
“男孩儿，快接受！”
波塞冬的声音有些急促。
“我跟你保证，男孩儿，它对你有益无害！”
说话间，这股奇异物质仿佛有生命一般，拼命地朝卡尔的禁锢领域里钻。
这下，卡尔更不敢放它靠近了。
然而，就在这时，他意识中那片一直平静如渊的黑色池水突然沸腾了起来。
就像人在饥饿时胃会给大脑发出进食的指令，让人产生吃饭的欲望，此时卡尔的脑海中，满脑子都是吞噬的欲望，而吞噬的目标，不言自明。
卡尔的意志一松，遍布身体周围的魔法领域转眼便消失无踪。
顷刻间，仿佛磁铁和磁石，那团拼命想要朝他靠近的奇异物质没了阻碍，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朝卡尔的身上吸附过来。
仅一眨眼的功夫，那团物质就顺着他的身子钻进了他的身体里。
波塞冬似乎松了口气，发出一声长长的叹息声，随后，他有些气急败坏地对卡尔说：“男孩儿，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差点拒绝了什么！！”
“什么？”卡尔问。
说实话，他并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同。
“哼！”
重重地哼了一声，波塞冬没有理他。
他的声音变得肃穆起来，显得一本正经，冠冕堂皇。
“吾，一切大海和江河的主宰，海洋之神波塞冬，赋予下界白发男孩吾之特权，成为吾之代行者，暂行吾之权柄，替吾行走凡间……”
每说出一句，波塞冬的声音便增大一分，到最后，连天空和大海都随着这个声音震颤起来。
卡尔对面，原本还在一脸肉疼的盯着船长室顶端被闪电开出的那个大洞的巴博萨和杰克立刻被吓了一跳。
他们听不到波塞冬的声音，但他们同样能够感觉到大海和天空的变化。
他们猛的推开门走出船长室，来到舱外的甲板上。
只见黑压压的云层中，无数道闪电如狂舞的银蛇，脚下的黑珍珠号仿佛成了波涛中的一块小舢板，随着汹涌的波涛猛烈起伏，仿佛随时都会倾覆一样。
“你们还在等什么，蠢货们！赶紧把船帆升起来，把锚降下去！”
巴博萨再顾不得别的，连忙指挥起一众海盗应对这庞大的风浪。
船长室中，狂风从被打开的门外灌进屋内，卡尔却没理会外界的变化。
他正努力想要找出那团奇异物质入体后，他的身体上到底发生了什么。
就在这时，不知怎的，波塞冬的声音突然变得惊恐起来。
“见鬼，男孩儿……你身上的到底是什么鬼东西？！”
……
卡尔从来没见过意识中的那潭黑色池水像今天这个样子。
就像一大锅烧开的沸水，大量气泡从水底冒出。
漆黑如墨的池水翻滚着，沸腾着，但奇怪的是，它并没有像沸水那样不断减少，反而在不停增加。
卡尔记得，池水只有一次出现过今天这个情况——那天在校长办公室，他抹平了自己在意识中创造的虚拟灵魂，池水出现了短暂的增加。
但是，那次跟这次根本无法同日而语。
这是一种很奇特的感觉，开始的很长一段时间，卡尔并没有察觉到有什么不同，但随着池水水量的逐渐增长，他察觉到了一丝异样，他的魔力正在以一种不正常的速度疯狂增长着。
魔力，是一种很抽象的东西，它代表着巫师的能力源泉。
卡尔看过很多书，巫师的魔力从来都只会随着年龄的增长不断增强，一直到17岁，这种增长会渐渐趋于稳定，除非天赋异禀，否则哪怕后续再有增强也不会增加太多。
同时，几乎没有哪个巫师能察觉到魔力的存在。
就像人的肌肉，人能用胳膊把东西举起来，依靠的是肌肉，肌腱，筋膜，骨骼的共同作用。
但没人能感觉到他们的运转，没人能感觉到手筋和脚筋的存在，人们能明确感知的，只有力气的大小，手臂的疲劳程度等等。
巫师在使用魔法时也是一样，他们感觉不到魔力，只能像本能一样用出魔法。
因为天赋，一直以来，卡尔能够察觉到魔力的存在，但他从来没有像现在这样清楚的察觉到他们来自哪。
现在，他终于知道意识中的那片深藏在最底层的黑色池水到底是什么——
那是独属于他的魔力源泉。
在他的身体里，原本抽象的魔法力量竟然具现化出了实体。
成为了一种介于抽象和现实之间的半真实物质。
而随着这股具现化的魔力的不断增长，尽管格林德沃三令五申跟他强调，不要把魔力当做手臂。
但现在，这种仿佛手臂肌肉不断增强的鼓胀感，以及随之而来的强烈充实感让他彻底沉迷其中。
恍惚间，他听到了一声哀求，声音带着奇异的虚弱感。
“男孩儿！放过我！！”
“放过我……”
“求你放过我。”
声音不停的在重复着类似的话。
过了好久，卡尔才勉强依靠坚定的意志从那虚幻的满足感中清醒过来。
这时，那个声音还在继续，而他的语调，也从刚才的略显虚弱变得几乎微不可闻。
也许已经察觉到了卡尔的清醒，声音最后说了一句。
“男孩儿，我被你害死了……”
如果说最开始接触波塞冬那庞大的意志时，其浩瀚如天上银河。
眼下，却只余下一点点残渣，苟延残喘，虚弱至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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