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 时光（2）
许卿欢的鼓励从很大的程度上驱散了林芊芊的自卑感，她们回到学校的时候仍然昂首挺胸，一副自信满满的样子。林芊芊敏感的发现，并没有什么人对她们投来异样的眼光，更多的是友好甚至敬佩。
林芊芊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被许卿欢洗脑了，怎么几个小时回来，世界都跟过去她眼里的那个不一样了？
或许是同学们的另一种支撑，没有人跟老师告状许卿欢和李靖晨打架，甚至还帮着遮掩许卿欢和林芊芊逃课。
许卿欢心里感激却什么都没说，刚好那天晚自习她执勤，在所有同学坐好的时候，她站在讲台上向台下深深的鞠了一躬，依旧微笑不发一语，微红的眼眶已经泄露了她所有的情绪。
班上同学其实很欣赏许卿欢的性格，敢作敢当，从来都不叽叽歪歪，有什么说什么，平时跟同学随和友好，关键时刻为朋友两肋插刀。高中时期的孩子，没有那么多的利益熏心，他们心里其实偶尔也艳羡许卿欢的不顾一切，那或许就是传说中的英雄主义吧。
晚上许卿欢和林芊芊手拉手踏着月光回院里，路上还碰到了一个学长给他们送创伤药，说是知道她们两个伤了，女孩子小心不要留疤。
许卿欢和林芊芊都揶揄的看着对方，都觉得这个学长是喜欢对方的。
这位学长还提出要送她们回家，怕两个女孩子不安全，许卿欢也没客气，问了学长的家离孤儿院不算太远，便接受了这位学长的好意。
两个女孩子还是一路打打闹闹的回家，这位学长并不多话，就站在安全距离范围内，一副护花使者的姿态。许卿欢边跟林芊芊笑闹，边心里打量着这个学长，觉得难得一个如此有分寸的男孩子，或许配芊芊也不错。
“学长，你怎么认识我们的？你叫什么名字呀？”许卿欢闹得还喘着气呢，突然就把话头牵到了这位一直默默走在她们身边的学长身上。
男孩子看着女孩子眼里的古灵精怪，有些害羞，他有些庆幸这样的黑夜遮掩住了他热的发红的耳朵：“我。。。我叫李子骞，高二了。。。那个学妹，我跟你都是学生会的，之前开大会我见过你，但你可能对我没印象。”李子骞其实观察了许卿欢一阵也明白，许卿欢看起来跟谁都好，但并不会把每一个虚虚打招呼的人都记在心里，甚至不是热切相处过的，她都不太会在意。李子骞很欣赏许卿欢的性格，很想在表面看到的基础上更深入的了解她一些，但之前她身边一直有秦煜保驾护航，他也就断了这份心思。但是近几个星期，许卿欢似乎是跟秦煜闹别扭了，两个人眼看着渐行渐远，尤其是今天还听说许卿欢和她的朋友被欺负了，李子骞也就没有继续按捺，出现在了她们面前。
“李子骞。。。李子骞。。。”许卿欢边走边念叨着边想这个名字怎么这么耳熟呢？“啊！对了！你是他们说的那个成绩很好，下一届很有可能升学生会会长的李子骞？”
林芊芊无奈地看着许卿欢一惊一乍，有些抱歉的看向李子骞，但是李子骞却丝毫不在意，反而有些开心她知道自己：“嗯。。。还好吧。。。还有很多进步的空间。。。”
许卿欢和林芊芊听完一起笑了，笑的李子骞不明所以：“你们。。。你们笑什么？”
“笑你打官腔啊！”许卿欢收了笑，学李子骞刚刚的样子，多了些刻意的一本正经：“还有很多的进步空间。”学完，她自己又大笑起来。
李子骞看着这个女孩学自己学的惟妙惟肖，也忍俊不禁的笑起来。
他们说笑着，就到了孤儿院门口，林芊芊有些瑟缩，许卿欢却挺直腰板眼睛直视李子骞的眼睛，笑的得体，像是在给自己力量：“学长，我们就住这里。”然后，她对李子骞鞠躬表示感谢：“谢谢学长今晚送我们回来，还有给我们的药，改日必定还这个人情。”
李子骞看着眼前这个强装镇定的女孩子，心底微微泛起了心疼，许卿欢是想逼着自己强大给自己的朋友自信吧，没有人愿意自己是孤儿，更没有人愿意自己是住在孤儿院里面的，可她扬着头，高高捧着自己的自尊，执拗又脆弱，故作坚强又小心翼翼。
李子骞的眼睛闪了闪，心中不免产生了更多对这个小女孩的敬佩与尊重，随即他指着院里的海棠树：“环境很好啊，那棵海棠树花开的好美。”
许卿欢没有从李子骞眼睛中看到轻蔑和同情，反而看到了心疼和尊重，她的心终于微微放下，轻轻握了握林芊芊的手，由衷的笑了：“是啊，我们都很爱那棵海棠树，它陪着我们几十号人一起长大呢，有空可以跟学长交流一下，海棠树开花的花期和各期状态哦~”
李子骞郑重地点点头，像是把这话记到心里了：“嗯嗯，等你有空一定记得跟我聊。时间不早了，你们快回去吧，早点休息。”
许卿欢也不再跟李子骞客套，与林芊芊一起跟李子骞告别，进了院子。
一进院子就看到正倚在墙上抽烟的秦煜。
许卿欢有气管炎，闻不得烟味，看着秦煜抽烟自然愈发的失望，这个男人已经完全不顾自己的身体不适了，她冷漠的与直起身来的秦煜擦身而过，连个表情都没有吝啬给他。
反而是林芊芊跳了脚：“秦煜！你疯了！你什么时候开始学会抽烟了！！！你不知道卿欢气管炎不能闻烟味吗！而且院长不让咱们院的孩子抽烟，你想被关小黑屋啊！！！”
秦煜一言不发，看着潇洒走进楼里的许卿欢的背影，觉得自己的胃绞痛。
“秦煜，今天我是想找你聊聊的，没想到被李靖晨劫了。”林芊芊觉得还是有必要跟秦煜说一下今天的事情的：“我没有乱写什么，我也对你没那份心思，说白了我就是想为了卿欢和你好，但是没想到也会被有心人利用。”
秦煜开口的声音有些沙哑，他都不知道已经站在这里抽了多少烟，才看到她们被一个男生送回来，到门口还在笑语晏晏的聊天：“今天对不起。”
林芊芊脑子没转过来，脱口而出：“你在为李靖晨道歉？”随即，林芊芊就生气了：“你凭什么替她道歉，你是谁啊！你跟那个李靖晨不会真的有什么关系吧？！我真是看错你了秦煜，我一直以为你对卿欢是特别的，没想到。。。”
“你有病吧？”秦煜一直隐忍的脾气压抑的快炸了：“我根本就不认识那个女的！我能跟她有什么关系啊？学校的人我不管，我们一起长大，你们一个两个都这么误会我，我秦煜在你们眼里合着就是个朝三暮四的渣男啊？”
林芊芊看着难得情绪这么激动的秦煜，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回想他说的话：“你不是护着那个女的？”
秦煜把烟头扔到墙根，踩灭：“我有病啊我，我根本就跟那人不熟，我要说多少遍！”秦煜说着，语气越来越低，像个受了委屈的孩子：“我是害怕卿欢受伤，所以挡在卿欢面前而不是护在那个女的身前。。。唉，真烦！”
林芊芊明白了秦煜的意思，也终于有了笑模样：“你啊，简直是个钢铁直男，说话不说清楚，做事指向性又弱爆了。”看着秦煜一脸灰败，林芊芊决定乘胜追击：“哎，直男，那你到底为什么冷了我家卿欢这么久啊？”
秦煜睁大眼睛，觉得很不服：“是她不理我好不好，还有你，你俩一直黏一起，我根本就没有机会跟她说明白。”秦煜一开始只是因为心疼许卿欢替她挨打、受伤、发烧，又心疼又生气，想把态度摆出来，让许卿欢认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可是没想到许卿欢却开始跟他赌气，干脆不理他了！后来又不知道哪里来了一个聒噪的女的，天天在自己眼前晃，让卿欢误会。
林芊芊气结，翻了个白眼：“秦煜你可能真的是个弱智，你还怪我了，是卿欢说你先不理她了，她决定也不要理你，然后你俩赌气到现在，我充其量是个替补队员！”转而林芊芊又笑了：“哎，弱智*钢铁直男*秦煜先生，你到底是喜不喜欢我们卿欢啊，再这么冷着不表露心意，我们家卿欢就被人追走咯，今天晚上那个学长就不错，我觉得卿欢对他也蛮有好感的！”
秦煜愣了愣，又生气又无辜，看着林芊芊蹦跳着开心的走了，自己一阵郁闷，决定借酒消愁。
这时候林芊芊跟许卿欢是单独住的，一回屋，林芊芊就像说笑话一样把刚刚跟秦煜的聊天全盘托出，许卿欢并未怎么动容，只撇了自己这个立场不坚定的战友一眼：“你这说的天花乱坠的，我怎么不见他自己过来跟我说？”要说许卿欢完全不生气了是不可能的，但是刚刚听了林芊芊的解释，她反思了一下自己，确实在很多方面是误会了不善言辞的秦煜的。不过，不善言辞是理由吗？不！是借口！许卿欢心里一面傲娇的吐槽钢铁直男秦煜，一面想着明天周末好好跟秦煜聊聊。
林芊芊从上铺探出一个头，一脸不怀好意：“我听小成说你家钢铁直男去借酒浇愁了，这不周末吗？院长早就睡了，大概一群人就撒欢儿去了。”
许卿欢皱了皱眉头，喝酒？今天这是反了？抽烟喝酒都干了，放肆的不得了了？她没有回林芊芊的话，烦躁的又翻了几页书，直接扔在一边，拉灯睡觉，不想管他了，平时就只会教育自己，这时候他可不顾身体又熬夜又抽烟又喝酒了，哼！
许卿欢再醒来是被一阵阵的敲门声吵醒的，她最讨厌她睡觉睡半截被人吵醒了！所以直到林芊芊认命的起床从上铺下去开门，许卿欢都一直把头埋在被子里睡觉。
“卿欢，我的卿欢呢？”
“卿欢，我的卿欢怎么没有头呢？”
一双大手在自己的被子上摸摸索索，许卿欢憋了一口气拉开被子，想骂这个打扰她睡觉还说她没有头的白痴，他才没有头！！！他全家都没有头！！！
可是许卿欢一看清眼前的人就愣住了，她有点不敢相信，眼前这个抱着床楼梯叫“卿欢”的人是秦煜？？？许卿欢环视一周，发现战友林芊芊已经叛逃，竟然留下他们孤男寡女共处一室？？？这又不怕被院长发现被罚了？？？
“哎，你要睡回自己屋子睡去，你在这明天我可解释不清，又要被院长罚了！”许卿欢无奈，又不想对着秦煜有什么好态度。
可是秦煜撑着醉眼一个激灵站直身体，向许卿欢走过来抱了个满怀，嘴里还念念有词：“不要惩罚卿欢，我替卿欢受罚，卿欢不疼，秦煜哥哥给呼呼，呼呼~~~”
许卿欢听着秦煜的醉语，鼻尖有些酸酸的：“我让他们打死才好呢，你就可以安心回你的秦家了，都不用管我了！”许卿欢如何不知道家对秦煜的意义呢？没有人比她了解秦煜有多在意亲情，多在意那一丝骨血了，他心里甚至还深深相信着秦爷爷是承认他的，不舍得他的。可是许卿欢也知道，秦煜咬着牙不肯走是为了自己，这么多年的陪伴自己也一定已经是他的不可割舍了，但许卿欢并不想让秦煜在自己和秦家之间做选择。
秦煜“唔”了一声，定睛看许卿欢：“你是我的小卿欢吗？”秦煜似乎是借着外面的月光看清了许卿欢的脸，甜甜的一笑露出平时从未见过的小梨涡：“是我的小卿欢啊，我哪儿也不去，我要陪我的小卿欢长大，然后变老，只要我的小卿欢要我。”
许卿欢听着秦煜这样类似承诺一生的话又担忧又感动，担忧秦煜有一天会食言，感动于他说的话句句在她的心坎里，她其实也同样渴望着跟他一起长大，一起变老：“如果别人也要你呢？有人要跟卿欢抢你，卿欢可伤心了。”
秦煜把头歪在许卿欢肩膀上，一脸严肃：“别人跟我有什么关系？我有卿欢就足够了。”然后秦煜伸出手整个圈住许卿欢：“你不知道！我家卿欢特别笨，动不动就误会我，以为我会跟别人跑了，我都死死看着她，我不跑她要是跟别人跑了怎么办！”
许卿欢趁着秦煜醉酒，狠狠捏他的双颊，她怎么也想不到，这个平时沉默寡言，甚至有些冷酷的男孩子，喝醉了酒会这么可爱。
“唔，痛！”秦煜微微睁眼看许卿欢掐他好像掐的挺开心，自己也笑起来：“掐吧，掐吧，卿欢开心就好，怎么解气怎么来。”随即就是很委屈的语气：“我好几天没看见卿欢对我笑了，我觉得自己都不阳光了，但她还对着别人笑呢，她是想气死我吗！唔。。。”
许卿欢叹口气放开秦煜的脸，想下床把床让给秦煜睡，看秦煜赖皮的样子想赶走他应该是不可能了。但是没想到醉鬼秦煜躺下的瞬间一起拉躺了许卿欢，许卿欢差点正跌落在秦煜身上：“喂，快放开我！你也不怕我压死你！”
秦煜嘟着嘴抱着许卿欢撒娇：“不怕不怕，求压，求卿欢扑倒~~~”
秦煜的撒娇竟然还带着波浪线的尾音，许卿欢心都酥了，她的耳朵刚好贴在秦煜的胸口，秦煜强有力的心跳声让她觉得莫名安心，她便不再挣扎，其实可以睡在秦煜的怀里，是许卿欢一直想做的事，许卿欢想至此甜甜一笑，她用指头戳戳秦煜的肚子：“哎，那几天，你为什么生我的气啊？”许卿欢虽然听过了林芊芊转述的版本，但还是想听现在喝醉了酒软萌软萌的当事人亲口说一次，能录下来当然就更好了。
喝醉了酒的秦煜的种种表现，都可以看出他的不安全感，他一遍一遍确定怀里人的脸，生怕看错了，忘记了，或者是自己迷糊了：“是卿欢吗？”得到确认后，再抱紧：“哦，是卿欢。我心疼卿欢替我挨打，疼，可疼了，卿欢最怕疼了，可她还护着我，那么疼还护着我，还求那些坏人，卿欢自尊心那么强的人。。。。。。后来卿欢发烧，烧的可烫了，怎么也退不下去，她还念叨着不要我走。。。。。。我心疼，心疼死了。。。。。。看她挨打比我自己挨打还要疼。。。。。。”
许卿欢听着终于释然，这个男人比她自己想象的还要在乎她啊。许卿欢抚着秦煜的眉眼，记住他的每一个细节，同时心里又感动又欣喜，听着秦煜的酒后吐真言，真是比这世界最美的情话表白还要动人一万倍。
“卿欢。。。。。。你不知道你对我多重要。。。。。。我想保护你不让你受伤。。。。。。可我好没用。。。。。。别再做会让自己受伤的事。。。。。。疼。。。。。。太疼了。。。。。。”秦煜抓着许卿欢的手捂在自己的胸口，喃喃的就睡了过去。
心疼吗？许卿欢把头埋进秦煜怀里，隔着衣服吻了吻他胸口的位置：“你这么疼我，我便答应你，再也不疑心你，我们一起长大，一起变老。”
这话或许秦煜睡着了没有听到，但是却是许卿欢默默做出的承诺，让她全身心相信一个人是非常难的，因为她跟所有孤儿院的一样，装的再好，心里也有深深地自卑和随时被抛弃的恐惧感。可是这个男人，他值得，他疼自己，如心尖一般，自己还有什么可犹豫的呢？
所以秦煜不知道，就在那个夜晚，许卿欢已经完全交出自己的心，决定带着秦煜给自己所有的勇气，与秦煜一起对抗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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