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三章 是敌是友
“都把人气走了，你还笑得出来。”傅红月没好气地说道：“你就作吧，早晚把自己作死了。”
看傅红月起身，顾清若便拉住了她的衣袖：“怎么，你也要走了？”
“贵妃娘娘，臣事务繁多，还要回去给您开新的药剂，哪有你这么清闲。”傅红月把衣袖从顾清若手里抽回来，道：“璧青，盯着你家娘娘一日三顿及时喝药，若是不听出了什么事，不要叫我半夜入宫来治，谁爱来谁来！”
“是，婢子谨记。”璧青自是应下，福身道：“傅大人请。”
等璧青把傅红月送出去，就看到自家姑娘捧着个橘子在犯困。
太后信佛，姑娘为了让太后舒心些便亲自抄经，昨夜直抄到半夜，惹得皇上都发了火，姑娘还坚持抄完才睡。才睡了不到一个时辰，又起身伺候皇上上朝，哄着皇上说会去休息，转头便去了祥福宫。
遇到婉美人的事情，栖凤宫人人心中都有一股气。而跟随了顾清若多年的璧青知道，姑娘这些年不光长了年纪，做事也无不是在心中转了九曲十八个圈才行事，万没有为了一时意气为难宫嫔的。
姑娘心中有镇国公府，有清河军，有皓国百姓，甚至有皇上，有千千万万的事情……
可唯独没有自己。
就算是这一次婉美人的事情，看起来像是贵妃拈酸吃醋看不得新人入宫，实际上姑娘想要借着这股势让镇国公府冷上一冷。镇国公府可以说已经是富贵已极，烈火烹油着实不是什么好事，再往上便是功高震主了。
背地里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镇国公府，若是行差踏错，下场不知会如何。只希望姑娘的这勺凉水，能让依附在镇国公这棵树下的某些发热的脑袋冷一冷。
不要辜负了姑娘的苦心才好。
“娘娘，外头风冷，去屋里睡吧。”璧青上前从顾清若手里接过橘子放到桌上，将顾清若扶了起来。
“唔。”顾清若有些迷糊，强撑着眼交代道：“让锦雀她们把那绣飞凤连云枝的被子换了，硌得难受。”
皇上这是什么怪癖好，喜欢带刺绣花样的锦被。
她就偏不喜欢，绣在外面也不行！
这一觉睡得顾清若迷迷糊糊，一睁眼发现已经是黄昏了。
“锦雀……”顾清若掀开被子，朝门那边唤了一声。
唔，这一觉睡得真舒服。
很快顾清若便听得有人推门而入，将茶水放至殿中的桌上。
顾清若正在忙着穿外衣，便立刻唤道：“锦雀快过来，这头发太碍事了……还有这腰带是怎么系的来着……”
待来人把顾清若的长发拨拢到手中，助她穿好外衣，顾清若才瞪着眼清醒过来。
“皇上，怎么是您？”
顾清若连忙把长发从叶瑾煜手中抽走，摁住叶瑾煜还想要帮她系腰带的手：“这种事情有宫婢来做，皇上就不必亲自动手了。”
“锦雀！锦雀……”
“唔！”
才唤了两声，顾清若的嘴巴就被叶瑾煜捂住了。
“怎么？贵妃今日在御花园中给了婉美人脸色瞧还不够，还要让朕也瞧上一瞧？”
顾清若微笑着无辜地眨了眨眼，仿佛没听懂叶瑾煜在说什么。
“跟我就不要再装了，不然……”叶瑾煜没把话说完，但是嘴角的那抹笑让顾清若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并瞬间把腰带塞到了叶瑾煜的手里。
依据她多年的征战经验，刚刚那个感觉分明就是，有！危！险！
叶瑾煜不由得失笑，这立场变得还真快啊。
在顾清若穿好衣裳之后，叶瑾煜好似欣赏什么作品似的点点头：“果然很适合你。”
“那是皇上画的花样好，若是按照绣坊那些师傅的手艺，哪里会有这样好看。”顾清若知道这衣裳是叶瑾煜亲自话的花样交代绣坊做的，立刻顺着接了句话。
“嘴这么甜，又有什么事情求我了？”虽然知道顾清若是有事情要求，叶瑾煜听完心情还是非常好，嘴角控制不住地上扬。
顾清若被叶瑾煜的笑晃了一下，缓了缓才定下心来。
皇帝陛下在外喜怒不形于色，定然不清楚自己这么一笑杀伤力有多大，到时候这宫里怕是要住不下了……
“哪有！”顾清若立刻给叶瑾煜倒了杯茶送过去：“您喝茶，喝茶。”
“锦雀，进来替我梳头！”顾清若深知再聊下去一定会迅速暴露自己的目的，立刻转移话题。
叶瑾煜被转移了话题也没有继续拆穿的意思，便顺着顾清若的意思演了下去。这边皇帝陛下喝了一口贵妃递的茶，觉得今日的茶分外甘甜，下一刻就兴致勃勃地提议：“其实我也可以帮你梳头……”
刚拿起梳子的锦雀手不由得一顿，她……好像进来得不是时候？
应该等皇上帮娘娘梳了头再进来？
“免了吧。”顾清若淡淡道：“臣妾还没用晚膳呢，皇上要是不打算饿死臣妾，就不要折腾臣妾了。”
上次叶瑾煜就说要帮她梳头，就为了梳什么发髻就折腾了她一刻钟，而后挑首饰又嫌弃她宫中的首饰不好，让人去他的库房里翻了半天，最后让她在妆台前坐了快一个时辰才完事。
她不得不承认，叶瑾煜的眼光是很好。
那天她带出去的一整套嵌宝石头面赚足了众人艳慕的眼光，也顺便坐实了她宠妃之名。
但是！真的非常重！
顾清若那天晚上觉得脖子都不是自己的了，打死也不带第二回。
简直比被祖父罚练枪一百遍还累。
锦雀熟练地将顾清若的长发挽起，因为顾清若没有说要出门，便按照顾清若的习惯只插了两只素银簪子。
锦雀瞥了一眼坐在不远处的皇上，一咬牙往顾清若鬓边别了只珍珠攥海棠花簪，而后立刻退了一步问道：“娘娘晚膳想用什么，婢子马上让她们去准备。”
顾清若自然注意到了自家丫鬟的小心思，照着镜子笑了笑，自己拿了成套的海棠花耳环带上，道：“就做拌面吧。”
“是。”锦雀松了口气，朝贵妃和皇上行了礼便退了下去。
“你的丫鬟都跟你似的没规矩？也不问问我晚膳要吃什么？”叶瑾煜挑眉看向只挽了发髻未施脂粉却已经是容色惑人的顾清若。
顾清若摊手道：“难道皇上还没有在太后那边吃饱？还要到臣妾这里来蹭吃蹭喝？”
“你怎么知道太后召了我用晚膳？”叶瑾煜有些好奇。
“我今日可是得罪了太后娘娘钦点的美人啊，若是太后娘娘没什么表示，岂不是很奇怪？”顾清若反问道。
“那也该找你过去训斥，关我何事？”叶瑾煜笑道。
“皇上，我可是您的宠妃啊！”顾清若非常有宠妃的自觉，坐到叶瑾煜对面，眼神亮晶晶的道：“有了皇上的恩宠才能恃宠而骄不是？若是没了宠爱，贵妃不也就骄横不起来了嘛。”
“你倒是琢磨得很透彻啊。”叶瑾煜轻笑：“那朕做为一个孝顺之人，必定要听从太后训诫，今后不能对贵妃太过宠幸了。”
“啊？”
顾清若艰难地把半口茶水咽下去，差点没噎死她。她可没打算拔起石头把自己砸死啊。
她又不是第一天宠冠后宫了，叶瑾煜什么时候这么听太后的话了？
叶瑾煜看到顾清若略带悔恨和懊恼的反应，顿时失笑：“知道怕了？那还敢去招惹母后。”
顾清若顿时觉得自己非常冤枉！
“我什么时候敢主动招惹太后了。”顾清若叹了口气：“明明是……”
明明是太后看她不顺眼啊！
太后不喜欢她简直就是宫里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次这位千娇百媚的婉美人，正是太后的手笔。
顾清若不知道太后是何时知晓，宫里的贵妃娘娘，就是皓国赫赫有名的将军顾清若一事，但是太后的行动却一直说明了她知道这件事，而且对顾清若非常不满意。
要不然怎么每次顾清若一出征，太后就趁机往叶瑾煜的后宫里塞人。虽然每次都是美人，可每次的风格类型都不同。
上上上次是端庄雅致、上上次是贤德淑秀、上次娇憨可人……这次是娇媚入骨。
不过她们都有一个共同点，就是跟顾清若完全不一样。
太后为了分她的宠，真是煞费苦心啊。
不过说来也奇怪，太后捏了她冒充顾清芷这么大个把柄在手里，居然没有用来威胁她，真是让顾清若非常惊讶。
顾清若一想起这个偷天换日的事情就觉得非常头大：“都是你！认识的时候骗我说自己不过是淮阳侯府的不受宠的公子，说淮阳侯府家风清明，断不会三妻四妾，让我安心。回京了倒好，摇身一变成了天华贵胄的三皇子，将来还要继承大统，必定是满宫的莺莺燕燕。”
“当年我年纪小，是不是看起来就特别好骗啊？”
现在想想，人家淮阳侯府倒真是书香门第之家，家风清明，若叶瑾煜真是侯府公子，她爹肯定欢欢喜喜就把她嫁过去了，何必像如今一样费尽心机地折腾。
也是她当时识人不清，没早早看出来叶瑾煜分明是披着佳公子外皮的大尾巴狼。淮阳侯府家学严明是闻名朝野的，向来都是如玉君子，怎么可能养得出来叶瑾煜这等人物！
说起淮阳侯府，叶瑾煜倒突然想起一件事来。
叶瑾煜放了茶，一字一顿慢悠悠地问道：“我记得，镇国公府跟淮阳侯府还有婚约？”
“咳咳咳……”顾清若顿时剧烈咳嗽起来。
刚刚不是她在质问吗！怎么突然画风一转到这里来了？
“皇上您记性真好……”顾清若干笑了两声，心底开始召唤锦雀，怎么晚膳还没好啊！膳房是在偷懒吗怎么手脚这么慢啊！
“要不是程璟已有心仪之人，你是不是还想着嫁进淮阳侯府？”叶瑾煜并没有就此放过顾清若，而是步步紧逼。
“不不不！绝对没有！”顾清若立刻否认。
“最好没有。”叶瑾煜微笑：“如果让我发现……”
那她就死定了。
顾清若瞬间读懂了叶瑾煜没说完的话。
锦雀及时出现救了顾清若一命：“陛下，娘娘，晚膳已经准备妥当，还请移驾正殿。”
顾清若立刻起身：“那就走吧。”
叶瑾煜配合地站起身，跟在顾清若身后离开，心中暗道，话说得慢，这溜的速度倒是很快。
顾清若坐下后非常识眼色地给叶瑾煜盛了小半碗，接着就自己默默地吃，完全不敢再主动说任何话题。
刚刚那个话题太可怕了，她得缓缓。
她吃饭不喜欢有人站在旁边伺候，所以布好菜之后宫婢都退了下去，一时间殿中无人，更显得静谧了。
“贵妃知道太后今日晚膳给朕上了什么菜么？”叶瑾煜慢悠悠地吃了一口面，问道。
嗯，是他喜爱的口味。
“……什么？”顾清若顿时有一种不太好的预感。
“三鲜鹿茸羹。”
“……”
顾清若庆幸自己已经做好了准备，不然肯定会被面给噎死。
顾清若干笑两声，小心翼翼问道：“那……太后没交代您今晚去怡春宫？”
“母后说，想快点抱上皇孙。”叶瑾煜似笑非笑。
“皇上——”顾清若不动声色地往后挪了挪：“臣妾的伤还未痊愈……”
“这话你说了八百遍了，也该换个新鲜的了。”叶瑾煜忍不住瞪了顾清若一眼：“所以那碗三鲜鹿茸羹，我一口都没喝。”
顾清若松了口气，拍拍胸口。
说法就算老怕什么，管用就行。
“皇上其实可以……”顾清若小心翼翼地说了半句，就被叶瑾煜打断了。
“不用试探我！”
当真是个喂不熟的小白眼狼！
“哦。”顾清若压抑住往上翘的唇角，伸出手想偷偷往碗里拨一点辣椒，瞬间被拍掉了手。
“不是说伤还没好吗！不准吃！”叶瑾煜把辣酱端到了自己的面前，原本并不喜欢吃辣，却往面里抹了一勺。
小气！
当君主的不应该是宽容大度么！怎么她尽是在叶瑾煜身上看到睚眦必报和斤斤计较呢！
“皇上，我如果什么都听你的，能不能让我……”
“不行。”叶瑾煜仿佛知道顾清若要说什么，立刻拒绝了。
“为什么？”顾清若反问，难道她提出的交换条件还不够吸引人？
叶瑾煜停下了用膳的动作，注视着顾清若，道：“今日下午，庆王暗桩上折子参了静海军一本。”
“参了静海军？”顾清若没有料到这个回答，顿时疑惑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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