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章 万花楼之行五
萧爻虽十分聪明,可他生性不羁,不擅于处置这种事务。一时有些迷茫,实在不知该如何处置这事。
花添骄又道:“我最敬佩的大英雄,你快放了我吧。”
萧爻向李药香看了看,见李药香没有任何表示。是不是要放了花添骄,心中也拿不定主意。
花添骄又道:“你这样扣着我,对你是没有任何好处的。萧爻,你妄称英雄,不是好汉。”
李药香忽然说道:“放他走吧,太烦人了。”
萧爻听花添骄喋喋不休,心中也感到几分不快。就说道:“好。”在花添骄身上点了几指,解了花添骄身上被封住的穴位。
李药香道:“你滚吧,今后别让我再见到你。”
花添骄道:“多谢神医,我花某人今后一定改邪归正。各位,告辞。”
虽然都没人搭理花添骄,但花添骄仍然朝众拱了拱手,抱了个四方拳后,取道回秋暝居。
龙一刀说道:“嗡老弟,你要接着跟我比轻功吗?”
嗡剥皮道:“只要你不怕输,我当然也不怕赢。”
龙一刀眉头一皱。道:“我会怕输?”
嗡剥皮哈哈大笑。道:“我就最佩服你这不怕输的勇气。”
龙一刀呆了一呆,发觉上了当。道:“我会输给你?除非太阳从西边出来。”
嗡剥皮道:“太阳这样干,你有什么办法?”两人说话之时,都在观察对方。这时不约而同的朝大路上奔去。过了那座独木桥,便放开脚步,飞奔而前。
这次,刘笔惕、乾大、苗春花、公孙翼也都加入了比试的团队。几条黑影疏忽间去得很远。
给花添骄这么一耽搁,此时已是下午了。萧爻道:“各位,我赶去万花楼,你们要去哪里呢?”
这里众人当中,朱大成与李翠微以及仙霞派的本人都要去万花楼。萧爻这话是在问李药香和药罐子。
李药香这次出门,意在去秋暝居找花添骄问罪。但没想到途中就遇到了花添骄。待将花添骄降服了以后,没能杀了他。她心中感到有些失落,不知这种失落感因何而起。
药罐子道:“追问花添骄这事也过去了,哎!我们哪里也去不了,只有回李宅了。”
萧爻道:“前辈,你们好不容易才出来一次,不去江湖上闯荡闯荡吗?”
药罐子道:“我们以行医治病为业,这是万万丢不得的。江湖上也没什么新鲜,再说我们女流之辈,在江湖上闯荡多有不便。”
萧爻点了点头。道:“说得也是。”见李药香垂首低眉,神色郁郁。问道:“李姑娘,你有什么不开心的吗?”
李药香心中一梗,这话当真说中了她的心事。她心中起伏不定,可又说不出这是为了什么,李药香怔了怔。道:“我……我很好。”
萧爻问道:“你回去医治病人时,可得小心些才好,别要又碰到花添骄这样的人。”
李药香点了点头,怔怔地瞧着萧爻,眼神中显得六神无主。
萧爻感到很奇怪。心道:“李姑娘为什么会这样看着我呢?”又道:“李姑娘,你有什么事吗?我们是好朋友,你尽管说。倘若我能帮到的,一定尽力帮你办到。”
李药香点了点头,忽而又摇了摇头。道:“我……我没事,我很好。”她的眼神中忽然闪现出一丝悲哀的光芒。生怕被萧爻看到,忙又转过了头。
李药香转得极快,但萧爻的眼光何等锐利,已经察觉到了。萧爻走上向前去,转到李药香的身前,见李药香双手捂着头脸,举止怪异。
萧爻心中一沉。问道:“李小姐,是我……是我哪里做得不对,惹你生气了吗?”
李药香没有说话,仍然保持着,不让萧爻见到自己的面容。
萧爻大感诧异,心道:“李小姐的举动当真怪得很啊。从来没见她有过这样人举止,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呢?”萧爻茫然不解。站在当上,要想说些安慰李药香的话,可李药香又说‘很好’。既然‘很好’,那就不需要安慰。萧爻见到李药香这副情状,大为困惑。就这样离去的话,感觉不对。要说些什么又没话可说,就这样站在当地守着。
李翠微、朱大成一行却已缓缓走过独木桥,渐渐去得远了。药罐子却站在木桥边,看着河水慢慢地流淌。她又在想些什么呢?
过得有好一会儿,李药香忽然伸开手。问道:“你怎么还在这儿?”
萧爻道:“你刚才举止有异,我担心你出事,不放心就这样走开。”
李药香‘哦’的回了一声。道:“我很好,你不必担心。”她向四面看了看。见其他人都已走开了。问道:“他们都走了吗?”
萧爻道:“是啊,他们都走了。”萧爻忽然鬼使神差地说道:“李姑娘,现在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了。你有什么不开心的事,可以跟我说了吗?就算我帮不到你,但你说出来,总会痛快些的。”他心中想到,李药香心中准是有事。可如此直接过问一个女子的心事,多少有些忐忑不安。
萧爻看李药香时,眼神中充满了几分迷惑,可又深情无限。他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李药香道:“都说了,我没事。你干嘛老是问这个?”
萧爻怔了一怔。心道:“我实在找不到可以问的了。”忽然一惊。又想:“为什么我找不到可以问的事了呢?哎!李姑娘这样一个大好姑娘,医术又十分高明,她能有什么事呢?那我站在这里,岂不是很多余?”
李药香问道:“你有什么事吗?”
萧爻心中又想:“我能有什么事呢?”道:“李姑娘,我没有帮你击杀花添骄,你怪不怪我?”
李药香沉吟了一刻。道:“不怪。当我第一眼见到花添骄的时候,真的很想杀了他。我举剑刺他,被他躲开了。我一连刺了他三十多招,都没刺中。那时候我心中在想,我真是没用,连一个被封住手脚的花添骄我都杀不了。”
萧爻道:“你专攻医术,学的是治病救人良方。杀人放火那是莽夫贼盗的所为,你一个千娇百媚的黄花姑娘,要是成了杀人狂魔,那才不正常呢。”
李药香的脸上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一双柔美的眼睛里也闪出喜悦的光芒。道:“我才不是千娇百媚呢,你少拍马屁。”
萧爻道:“我才不是拍马屁呢。第一次在你家看到你的时候,我心中就在想。世间怎么会有如此温柔俏丽的美人呢?多半是天下的哪位仙姑下凡吧。”
李药香笑了笑,随即正色道:“当我看到花添骄在地上垂死挣扎,又发觉自己武功很差,杀不了花添骄的时候,我其实已不想杀他了。”
萧爻道:“你简直是活菩萨,大善人。”
李药香向萧爻投了个温柔的眼神。道:“再后来,我觉得没能杀了花添骄,也不算坏事。哎!我现在再想,当真杀死花添骄的话,可能我真的会一辈子心里不安的。”
萧爻符合道:“那就对了。你心地善良,纵然偶尔会起杀念。但到最后,你还是恢复了善良的本色。”
李药香点头道:“你这话我倒是承认的。我见过许多病人,当他们生病的时候,生命垂危,大概知道自己离死不远了,不停地痛苦地哀叫。可当他们完全康复的时候,就会产生很多的念头,踌躇满志却又无从下手。我想我们活在这世上,也会产生许多奇奇怪怪的念头。那些念头有对我们好的,也有会害了我们的,当时却无法分辨,或者没有仔细分辨。只有经历过了,才会开始慢慢地总结,然后甄别出哪些是善念,哪些是恶念。”
萧爻应了一声。道:“你最后选择放过花添骄,这就是善念了。”
李药香却道:“萧公子,你当真以为我那样做是善举吗?”
萧爻道:“我认定是的,毫无疑问。”
李药香摇了摇头,脸上一副不以为然的神色。
萧爻微觉奇怪。心道:“她为何要否定自己的善良?”
却听李药香说道:“在我们看来,我那样做是善良的。可是在旁人看来,却不一定了。我放过了花添骄,旁人会以为我没有底线,竟然放过一个曾经意图坑害自己的人。”
萧爻道:“旁人怎么看,又何必去在意呢?”
李药香又摇了摇头。道:“我们就活在别人的眼里,怎么能不去在意别人的看法呢?”
萧爻道:“我们本来就不是活在别人的眼里,更无须在意旁人的评判的。”
李药香道:“你那样想可就不对了。只要是别人对我们有了评判,不管好不好的,丝丝缕缕都关系着我们,不能不去在意。”
萧爻怔了怔。心想:“太过在意别人的评判,那会变成什么样呢?”道:“那也太麻烦了。”
李药香道:“人活着就是一场麻烦。要么是你麻烦别人,或者就是被麻烦。”
萧爻挠了挠头。道:“李姑娘,你今天说的话好深奥。”
李药香道:“人活着不是应该有点内涵吗?”
萧爻道:“照你这样说,我的内涵就很少了。”
李药香笑了笑。道:“好了,我该回去了,你也该上路了。”
萧爻问道:“你要回去了吗?”
李药香道:“我的事办完了,我也不适合闯荡江湖。萧公子,前程珍重。”
萧爻心中有些不舍,但已无可奈何。道:“你也保重。今后若有机会,我一定去府上拜望。”
李药香敛衽行了一礼,就此拜别。
萧爻眼看着李药香与药罐子越走越远,两道身影终于在天幕之下消失不见。这才寻路追赶众人,他一路上回思着与李药香相处的经过。一会儿赞叹李药香医术高明,乃是医术名家的传人,一会儿觉得李药香貌美如花,在自己所熟识的女子当中,不比任何一人差。但总觉得李药香仿佛是因为隐居避世的缘故,偏安于镇江边上,对江湖世事所知不多。个性清高,不可接近。
萧爻在路上行了一段。穿过了几条大街,过了一会儿,便赶上了藏边四友。遥遥望见前方横列着一条大河。此时正当黄昏,只见大河两岸泊着数十只乌篷船。岸边游人如织,大河里船只往来穿梭。嬉戏欢悦之声时时可闻,打闹逗趣之人随处可见。公子王孙卖笑,粉头歌姬堆欢。
见到这等奢靡无比的景象,竟连龙一刀和翁剥皮都停止了斗嘴。沿着河岸边上走着,一路上人流如注,比肩接背。萧爻心中想:“哪里才是万花楼呢?”
一时不知该去哪里寻找万花楼的所在。却听刘笔惕忽然说道:“这里便是秦淮河,白天时候并不如何热闹。每当入夜,游人们便全都聚在这儿。游戏取笑,推杯换盏。二十多年前我曾来过此地,今日故地重游,这风气与当年无异。秦淮河还是那条秦淮河,只是啊,两岸风物,所见之人,早已不是旧是相识了。真是江山依旧,人事已非。”
乾大说道:“二十年前与二十年后,沧海桑田,早已物换星移。岁月如流,不是你我所能左右的。刘兄啊,你也不必太多感慨,咱们找只清静点的小船,痛饮一番。”
刘笔惕道:“人世间物换星移,沧海横流。可叹,可叹!想当年我科考不中,流落此地。郁闷不得志,有家不能回,报国无门。我在河中雇了一艘船,一连住了两个多月,身上的盘缠用尽了,衣服破了,裤子烂了,鞋也没了。那时真想跳进这秦淮河中,了此一生。”
萧爻问道:“前辈,那你是怎样转运的呢?”
刘笔惕道:“转什么运,我这一生运道不佳。当年没有跳河自尽,全是因为遇到了一位女子。”
萧爻问道:“是你的恋人吗?”
刘笔惕叹了口气。道:“哎!人生何处知相似,应似飞鸿踏雪泥。我跟她有缘无分,就如飞鸿和雪。虽然路过留痕,终究红尘清浅,那叫无可奈何。今天来到此地,忽然想起了她,真是感慨万千。”
萧爻问道:“那人叫什么名字呢?”
刘笔惕道:“故人已随流水去,何必追根问到底。总之有那么一位女子,在我最低落的时候,给我饭吃,让我活了下来,鼓舞我,让我放弃了轻生之想。红颜薄命,虽然她已去世,我永生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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