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3 相见欢喜
昨日午后，沧岐来找她。
知道楚泠愿意去庚寅界，沧岐便要求她去龙宫代他送一封信。楚泠自是无不答应。
虽觉酬劳轻了些，楚泠还是很欣喜再次施礼感谢，让神龙屈尊可不多见，毕竟她还赶时间。
“走罢。”
沧岐一甩袖，楚泠被一道力道裹住，转眼盘桓于空中。
她心中略略发慌，还没动作便被呼啸而来的风推出很远。风中的颠簸不过几息时间，楚泠跌在实地上感觉不到飓风才睁眼开，只见眼前云层厚重，疾速地向身后抛去。
“这……”楚泠惊诧地环顾四周，瞪大了双眼。
这是在空中……
“啊！”一个翻转，让她惊叫出声。
楚泠扒着身下的实物，才低头一瞧。
这是……青色的鳞片，好大的鳞片！
这是龙！
“神君？！”
沧岐略带笑意的“嗯”声在楚泠的脑中响起。
要说惊喜，楚泠更多的是惊吓。惊吓之余，才想起看看四周各式各样的云朵和雨滴。
“神君，天上真美。这么高，是不是能看到神仙？”楚泠感叹着喃喃。
“哼。”沧岐略带嘲讽，又翻腾而上。
………………
一路兵马两具棺木行进在荒野，白绫飘飘浩浩荡荡，沿南而下，离天都愈来愈近。
重云翻腾，天光仿佛被遮掩，随即又大亮，明灭不定。
众人的情绪肃静而压抑，一个身影快速向他们掠来。
“报！前方有湘军辎重兵马，约一百人。”
陈夏燃仰头看那厚重的云层：“要下雨了。阿语，你可要活动手脚？”
崔语催马而上，笑答：“我带二十精骑去，你在后方支援。”
“速去速回。”陈夏燃点头，崔语熟练地点兵驾马而去。
青龙沧岐在云中盘旋，西边不远处就是遥方镇。
祂听见楚泠喃喃念着“煕桓”，想是看见将故人。
“那就送至此处罢。”
天空轰隆一声巨响，雷光闪现天地忽然一暗。
将士们纷纷抬头观望，只听一声清越深沉的长吟响彻云霄，又仿佛在自己耳畔。
“这……这是什么声音？”
一个身影在空中翻腾，腹似蛇，角似鹿，眼似龟，爪似鹰，身姿矫健半隐在云中。
崔语喃喃叹道：“龙……是龙！”
敌我的众人都呆愣住，好似忘了自身所在。
“去罢！来年惊蛰，仙临镇见。”
楚泠缓缓落下，耳畔是沧岐的告别。她抬头眺望，只见沧岐青色的龙尾一摆，在缥缈云雾间翻腾而上，不见踪迹。
告别沧岐，楚泠抿着唇招出风轻迎风而下，天青色的广袖翻飞，耳鬓的青丝翩翩，在凡人的眼中，仿若仙人。
陈夏燃依旧坐在马上，只是目光已不在厮杀的两对人马上。血腥和兵戈抛诸脑后，他的眼中只有那翩然若仙的身影。
楚泠早就看到了他，或者说是一个背影。若不是沧岐的一声让她回过神，她还在呆滞中。
时光在他的脸庞上雕刻地菱角分明。自己已经抽高了，可陈夏燃依旧比她高出一个头，身姿挺拔。
楚泠吸了吸鼻子皱眉，这血腥和尘土的气味让她难受。
崔语一声“收兵”，让楚泠发现这场短兵交接或逃或死，自然结束。
她抬手在半空划过弧线又扬起，血腥气息被扫尽，替代的是雨后的气味。
陈夏燃抿唇吐出两个字“收兵”，霎时前进两步一把将楚泠抓到马背上策马离开。
兵将们面面相觑，崔语挥挥手见怪不怪：“收拾一下，赶紧扎营。”
三年前陈夏燃听闻张七娘失踪的消息，可是没少折腾他。
这回可是大喜事！
陈夏燃的一只手一直未松开，楚泠坐在马上环抱着他，身前炽热的温度包裹她。
淅沥小雨，马蹄缓缓踏在荒草上。
楚泠心神早已被身前的热度所摄，她抬起头看着陈夏燃赤红的眼睛。两人愈来愈近，他的额头碰上她的额头。
“七娘……”
这熟悉的、仿佛得到慰藉的沙哑声，在她耳畔炸响，楚泠所有预设的心防刹那塌陷，紧紧回抱，扑入他的怀里。
回应她的是唇上的温热和疼痛，脸上的炽热让楚泠呆愣，直到唇上的柔软相贴，心中的悸动再也无法忽略。
猛烈的啃咬让楚泠吃痛，却又不忍推开。楚泠抚上他的脸、他的眼，深深地吻下去。
相濡以沫的感觉让陈夏燃几个月的思恋有了释放之地，仿佛每一寸肌肤都叫嚣着。
陈夏燃将楚泠嵌入怀中，楚泠箍着陈夏燃的腰背紧紧地抓着。两人纠缠贴近，感受着互相的呼吸与存在。
温热的，活的。
不知过了多久，唇舌相交不曾停止愈演愈烈。
楚泠猛然推搡他：“有人……”说出口的话语像是娇喃。
陈夏燃在她唇上轻抚，才侧过头。
楚泠一瞥就瞧见百尺之外油纸伞下的那个身影怯怯走来又垂头。
她走近一些，那颤栗又清婉的女声随着寒风跃入两人耳中。
“陈，陈将军，开饭了。”
楚泠放开陈夏燃，给他整了整衣服。
陈夏燃依旧把玩着楚泠的手：“饿吗？”
楚泠弯弯眉眼：“不饿，我看着你吃。”
陈夏燃驾马回到驻扎的地方，一切都被收拾利落，只有断断续续的小声议论传入耳中。
神龙显迹，恐怕不出半日就会传入各方阵营。
雨越来越大，他们撑起几个棚子，陈夏燃在崔语旁拿了碗筷随意吃了些。
“天凝公主竟也去了……”楚泠愣愣看着那棺木怅然。
楚泠的闺中好友不多，又有阿兄与熹王的关系，相较之下，天凝公主与她的私交还不错。若不是公主尊贵的位置，她们或许能够一起谈天说地。
楚泠记得，当初天凝公主还想要她做天巧公主的伴读，可惜无缘。
“殿下巾帼不让须眉。”崔语叹道，又给自己倒了一碗酒。
崔语的好酒可是一般不舍得拿出。
楚泠想到什么摇摇头，抿了一口酒咳嗽出声：“殿下太苦了。”
崔语默然，有些话他们不该说，转而他道：“此程某送棺木入天都，七娘子可是要回家？”
楚泠点头，她去找云水派前要在看看阿兄如今怎样了，是归去也是辞行。
陈夏燃咽下一口热汤，对崔语使眼色：“阿语，这次，我们换换。”
崔语一愣转而又明白过来笑得促狭：“啧，此事恐怕不行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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