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宴(6)
大宴(6)
众人看着楚冉蘅。
而楚冉蘅一字一句道,
“因为她已有婚约在身。”
楚冉蘅的声音不高不低,却响彻在众人耳边。
宫长诀与孟华文解除婚约的事情闹得这么大,若是宫长诀眼下真的和别人订婚,消息必然会流传出来,可是如今,却丝毫没有听过宫长诀再度订婚的消息。
该不会,楚世子是要说一个假婚约,来保住宫长诀吧?
不少贵女面色大变,看着楚冉蘅,楚世子怎能与他人订婚,那自己岂非真的没有可能了?
匈奴大王子道,
“有婚约又如何,那就让那个与她有婚约的男人出来,我们单挑,谁赢了,新娘就是谁的。”
楚冉蘅正欲起身。
宫长诀却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到左晋旁边,握住左晋的手,与他十指相扣。
众人大惊,楚冉蘅面色一沉。
左晋看着宫长诀,一双眸温柔如许。
宫长诀道,
“我与左家长郎青梅竹马,两家共同商议,就在前几日,纳采问名纳吉三礼已成,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俱齐。”
众人面面相觑。
而楚冉蘅看着宫长诀,眸色凝重。
宫长诀笑道,
“本不欲这么早公诸于世,但如今大王子提出和亲,却是没有办法了,不得已提前公诸于世。”
左晋看向宫长诀,一双眸中皆是宠溺与温柔,
“我大周素重三书六礼,如今,她已是我的妻,自然不能再嫁给大王子,大王子来我大周做客。自然要入乡随俗。夺人之妻极是不可取。”
大王子见宫长诀竟然握住左晋的手,两人情意缠绵,一瞬怒不可遏。
“还没有娶,怎么就是你的妻了,难不成你是觉得我们大胡好惹吗。”
宫长诀正欲反驳,却被左晋拉住。
左晋看着大王子,眸中没有丝毫惧怕,不卑不亢道,
“大王子不知大周习俗,不足为奇,但如今我与长诀已是未婚夫妻,三书已换,六礼已行三礼。若大王子强行夺妻,岂非是在羞辱我大周礼教,羞辱我大周?”
众人闻言,愤愤不平,方才还未反应过来,如今左晋一说,众人才想到这一点,大周最重礼教,要是眼前匈奴人真的在众目睽睽夺走大周男儿之妻,这话传出去,大周的礼教岂不叫人耻笑,到时候,大周的颜面往哪搁?
宫长诀道,
“还请大王子原谅,一马不换二鞍,一女不侍二夫,若大王子强行逼迫,我宁愿撞死在这大殿上,也算不辱了名节。”
宫长诀一字一句,皆不愿低头屈服,众人不由得想起宫长诀断发毁婚的事情,还有那句永不落红尘。
是啊,这般傲骨铮铮的女子,怎么可能屈服于强权,就算是面对名节被毁,一生蒙羞的困境,她都能毅然决然断发毁婚,更何况是眼前众目睽睽之下的无端逼迫。
大王子面色难看,本来,娶大周将门之女联姻,是在大胡时,父王就与他商议好的,这样可以握住大周将门势力命脉,从而牵制住大周将门,那么,大周就不能对大胡乱来。
刚刚见这女子,他也是极惊艳,这么美的女子,若是能娶回大胡,就算她不是将门之女又如何。他一样要娶,可是这女子居然说已经许配给别人,死也不愿意嫁给他。
如今这般样子,大胡怎能下得来台。
大王子道,
“我大胡会好好待你,你身边这个娘娘腔有什么好的,我大胡的勇士,能比之天空盘旋的雄鹰更威武,比胡杨更顽强,而你身边这个弱书生,只怕是连我一拳都受不住。”
宫长诀道,
“恕不能从命,若我今日嫁于大王子,于自己是不贞,于夫君是不忠,于礼教,是不仁不义。今日若成不贞不忠不仁不义之徒,只怕我大周人人得而诛之。”
大王子面色难看。
而阿丹施坐在原位,亦觉得之前的打算恐棘手。
但让儿子退而求其次娶那位当众失礼的所谓公主,他也是不愿的。
最好的结果,自然是能娶将门之女。
可眼前这景象……
阿丹施看向宫长诀。
而风自大殿穿堂过,吹起宫长诀发上步摇。
被金藤蔓缠住的玉珠起伏落下,宫长诀微微偏头,步摇的样式落入阿丹施眼中。
簪头的雄鹰尤为明显,阿丹施的眸一瞬睁大。
似能看见另一个女子的容颜,
那个女子从他手中接过一支金步摇,笑道,
“我到底也是个县主,总有和亲的资格,到时候,你在大宴上,一定要点名道姓地说要求娶我。”
阿丹施笑,从他手中拿过步摇,插在她发间,
“我一定娶你。”
“你们大周人都说,定情要有定情之物,还要传给下一代,我送你这根簪子,往后,等我们生了女儿,就把这支簪子当做她的成人礼送给她。”
女子垂眸,略有几分害羞,却道,
“你怎么知道我就要为你生女儿。我才不给你生孩子。”
阿丹施笑,
“那就生儿子好了,等有了儿媳妇,就把簪子传给儿媳妇。”
女子从鼻子里哼一声,
“我才不要,万一我不喜欢那个儿媳妇怎么办,要我说,就算是我没有女儿,也要认一个干女儿,要像簪子上的雄鹰一样桀骜不驯,像掌控朝堂的男儿一般有勇有谋才好,这样子,才算是好女孩儿,才值得值得这支簪子,才配得上当我的女儿。”
阿丹施大笑,
“好,你说什么都好。”
女子挑眉,
“那你可不能欺负我的女儿,不管是她长得难看,还是她不合心意,要是让我知道你欺负她,我必定要揍死你。”
阿丹施道,
“我怎么敢欺负她,以后,我一个人,保护你们娘俩儿。”
女子笑,
“这还差不多。”
转瞬间,又是她倒在雨中大哭,他想上前扶起她,她却推开他。
“你滚开,我已经脏了,你别再碰我!”
他站在雨中,
“我不管你遇到过什么事情,我都要你。”
她却冷笑,转而变成大笑,眼泪却顺着眼角,和着雨水流下,
“阿丹施,你算什么,一个不受宠的匈奴王子,还想娶我?我是世人称赞的甘霖娘子,是皇帝亲封的月澄县主,只会嫁给这世间最尊贵的男人,而我们大周国力强盛,太子殿下又这么喜欢我,我还承了宠,我自然是要跟着他,要是我跟着你,你要我回你的王帐去看你大哥的脸色,受你继母的冷眼,生生世世抬不起头来吗!”
她挣扎着爬起,
“你给我滚,给我滚,这辈子我也不想再见到你,你滚得越远越好!”
阿丹施站在雨中,沉声吼道,
“燕毓!你疯了!”
他上前抓住她的手腕。
“我不介意,我真的不介意,你跟我回大胡,我保证,我会为了你,夺得王位的继承权,我不会让你跟我受苦的。”
她却猛然甩开他,
“你给我滚,我恶心你的一举一动,你别碰我,你们匈奴人都脏,不通教化,不知廉耻,我这辈子都不愿意再见你,若是你再碰我一下,再过来一步,我马上死给你看!”
他眼睁睁看着她淋着大雨,一步一步地离开。
大周嘉庆三年,他终于登上王位,却听闻,她已当了皇后,还诞下了太子。
整整三十五年,他没有再见过她。
他知道,她的养子坐上了皇位,她是高高在上的太后。
她应当过得很好吧。
嫁给了世上最尊贵的男人,坐上了那个至高无上的位置。那是她所说的心愿。
宫长诀发上的金步摇摇曳着,刺痛了阿丹施的眼。
大王子欲再争辩挑衅,却被他摁住了手。
阿丹施看向宫长诀,眸中隐隐含着混浊的泪,他眸光慈爱,这是她要认的干女儿,他答应过她,会好好保护他们娘俩儿。
众人眼中,只是两边对峙分毫不让而已。
而阿丹施却看着宫长诀,想从她身上看见另一个人的影子。
果然,也是和燕毓一样的傲,一样的不肯服输。是她会喜欢的孩子。
阿丹施道,
“既然,宫小姐已经许配了人家,那便不能强人所难,既然如此,我大胡必定送上一份贺礼,祝贺宫小姐佳婿得觅。”
宫长诀闻言,面色一松,随即放开了左晋的手,左晋的手指微微朝宫长诀的方向缩了缩,随即收回。
宫长诀道,
“既然如此,便多谢大胡这份心意。两国之间以礼相待,自然是再好不过。”
阿丹施目光中全是温柔与慈爱,
“说得是。”
大殿气氛瞬间轻松下来不少,元帝却怎么也看不清眼前景象,他方才眼中之物,全都一片模糊,听声音也不甚清晰,脑中嗡嗡地响,若非云贵妃在他耳边提醒,便是发生了什么也不知道。
他最近这是怎么了,是他苍老得太快,金丹的效果不够吗?
云贵妃温柔地笑道,
“陛下您看,这下,该派谁去和亲呢?”
元帝目无焦点,
“晟儿,晟儿没有娶妻。”
杨晟闻言,面色一变。
匈奴的公主姝沙看向杨晟,大周的皇子就长这个样子,也就一般般嘛。
姝沙的眼神略过席面,看见了正阴沉着脸,一杯一杯将酒像水一样灌下去的楚冉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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