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四六、真相

　　直到这时，如释重负的叹气声才从迢固口中陆续发出，这位侯爷何曾吃过这等暗亏，一旦解脱，便来了脾气，一串粗口立时连环爆出！

　　只是毒蝁尚自存活，此时并非闲谈之时，黑衣汉子一声招呼之下，众人立时奔上二层，一起动手，或扛或背，将那伙昏死过去的桨工舵手兵士连同尕二伯牙兄弟统统搬到楼外。

　　这时，黑衣汉子再次取出火折，点燃，望里一抛，一阵火焰熊熊腾起，声名远播的望豚楼却是从此不存了！

　　但见尕二与搬出楼外的众人兀自未醒，迢远不由心急如焚，于是再度奔到黑衣汉子面前求问救治之法。

　　黑衣汉子先让尕二等人招来些水瓢瓦罐，从江中取来清水，在昏迷之人头脸上浇落下去，随即便见有人陆续醒来，众人见此，不禁放下心来。

　　直到此时，黑衣汉子方才开口，略加开解几句，将事情原委说了个明白。

　　原来，黑衣汉子在皎月王殿中乍见有人向澄曦抛射毒蝁弹丸，于是赶忙出手将毒蝁挡下。虽然两名抛射毒蝁之人立死当场，却有另外两人趁乱出殿，看似便是二人同伙。

　　黑衣汉子索性尾随出殿，一路追踪，终于发现很快便有人前来接应，但见对方人数众多，身份复杂更是扑朔迷离，此事竟是大不简单，黑衣汉子于是暂不惊动对方，反而潜行跟随，定要找出幕后主使。

　　那伙人似乎早知迢固嗜好，于是早早来到望豚楼中，一番威逼利诱之下，强令掌柜于老六与庖厨于老九兄弟听其摆布，却将店中原有两名酒保杀了，反而换上方才抛洒毒蝁之人假扮。

　　谁知于老六念在与迢瀚往日旧情，更感念迢固真心相待，于是便将供给二层的河豚酒水中的偷换为只能令人暂时昏睡的迷药，连带前来蹭酒的尕二与伯牙仲黧三人一并迷倒过去。因此眼前这些桨工兵士并无大碍，不过是昏睡了一阵罢了。

　　可那酒保却也阴狠异常，竟在送给三层雅室中的酒水河豚中再下一遍毒药，这才送往三楼筵席之中。幸亏黑衣汉子及时出手，将酒盏和盛装河豚的瓦罐一并打碎，才将澄曦三人堪堪救下。

　　眼见诡计告破，酒保索性叫起坐在一层厅中的同党一起发作，无奈黑衣汉子一伙身手太过强悍，也不见怎么动作，酒保同党已然死伤一片，剩余几人与酒保最后一起被逼入厨间之中。

　　保匆忙之间，酒保拿出那只装满毒蝁的瓦罐，想要与黑衣汉子来个鱼死网破，但恰在这时，澄曦冒然冲入进来，眼见此景，索性飞起一脚，先将黑衣汉子踹飞出去，反倒自己受了这一难。

　　至于迢固如何着了酒保的道，黑衣汉子却是不知，直到迢固骂骂咧咧啰嗦一通过后，众人方才明白起来。

　　原来，迢固下楼催酒之时，却被厅中一人叫住，那人谎称数年之前曾与迢固在波荡城中见过，迢固虽然记不清楚，却是酒肉朋友极多，但见对方盛情相劝，也便不以为意，直至不经意间被人在衣领中投入毒蝁进去，这才被人制住，一时动弹不得。

　　好在只是虚惊一场，几句怒骂出口，心头火气便已各自泄去，各自重新平定下来。

　　这时，又有十数名黑甲黑袍的精壮男子忽从左近街巷之中涌了出来，手中或拎或拖着一两具死尸，一起向着黑衣汉子聚来，但见这些人便如黑衣汉子一样打扮，个个彪悍，人人干练，便连面貌也是一样不着半点表情，竟是全然带了一模一样的假面！

　　这伙人待到聚齐，便将手中死尸堆与先前从望豚楼中抱出的尸首作一处，再而撒上烈酒菜油，引来火种，将其付之一炬。

　　焦臭升腾之中，那伙黑衣男子已然整束成队，列在黑衣汉子身前，其中一人开口说道：“歹徒残忍至极，竟将村中之人全数屠尽，就连妇孺也不放过，分明便要灭口，弟兄们实在看不过，便将占据其中的歹徒全数诛戮！”

　　黑衣汉子默然点头，久久不语。

　　出了这等惨事，难免令人心伤，因此再无一人说话，哔啵火光之中，人人肃穆，个个低沉，再无一人说话。

　　直到火焰渐渐落去，黑衣汉子方才长叹一声，转身迈步，走到澄曦面前，竟似有话要说。

　　可还不等开口，忽有一个小巧身影冲破夜色，稍一盘旋，便落在黑衣汉子肩头！

　　待到看清，迢远不由诧异出声，只因此鸟独生六翼，身负五彩，竟而是一只珍稀无比的信鸟，便与曾在穷荒见过的一模一样，只是不知为何现身此间。

　　眨眼之间，黑衣汉子已从信鸟脚爪上取下一个小小圆筒，揭去蜡封，便见一方帛巾展露出来。

　　略扫一眼，黑衣汉子立时面色大变！

　　众人正不知缘故，却见黑衣汉子忽然拱手，对着众人团团一揖，随即回头又对澄曦说道：“情势紧急，不容多叙，在下只是告知公子，此去霜林务必多加小心，且不可疏忽大意，告辞！”

　　说完，一声唿哨忽从黑衣汉子口中传出，但闻蹄声踏踏，似从远处林间传来，须臾之间，十数头浑身乌黑，头生尖角的高大兽物已然呼啸而至！

　　不等那兽停稳，身后那伙黑衣男子已然冲出，各自跃上兽背，招呼也不打一个，便已催动胯下座兽，眨眼之间，便已在夜色中消失的无影无踪！

　　直至再也不见，众人方才醒过神来，迢远更是早已认出，那些黑色座兽分明便是踏雁锥风骜，锥风怒骑的座兽！

　　只是，此间座兽神骏一场，远非澄玺麾下那些乌骊骁骏可比，反倒像极了夜闯拒虏关城的那伙！

　　他们究竟是谁？那黑衣汉子又是何人？为何便会连番出手相助自己？

　　思索良久，不禁迢远不懂，便是澄曦也是目露疑惑之色，只是斯人已去，再难追询……

　　因了这场变故，豚宴鸩酒不曾吃着，还险些搭上大伙性命，迢固不由自责连连，更专门走到皎姝面前，声言请罪。

　　皎姝却是不以为意，即便自小深居王殿，不曾受过些许惊吓，但今日这番遭遇着实刺激，因此皎姝不但不恼，反而更加兴奋起来！

　　只是方才并未吃饱，小小渔庄更已化作一片乌有，此处僻处边境之地，村落稀疏，想要再找些吃食却是难了，无奈之下，众人只得重新登船，好在那伙桨工舵手虽是喝了一肚子迷药酒水，此时夜风一吹，已然各自清醒如初，于是立即解锚扬帆，继续顺江向东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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