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四、挑拨
这一问没头没脑,饲蝁诛顿感脑袋一阵迷糊,片刻之后,终于醒过神来,大声骂道:“你这贼婆子信口栽赃,饲蝁诛从来都是有一说一,又哪用得着别人给饲蝁诛撑腰!”
“你瞧,还说没有,便连本王都被你唤成了信口栽赃的贼婆子,若非有人背后指使,又是谁给你的胆量这般放肆,快说,那人究竟是谁?”蓬木苏厉声问道。
“无人!”饲蝁诛照直答完,眼睛却是一转,反问道:“既是贼……大王这般说,必是知道的了,那么你且说来,谁人才是饲蝁诛背后之人?快说!”
“自然是饲蝁戮咯!”蓬木苏大声说道。
“贼婆娘你血口喷人!”饲蝁诛闻听此言,便如被人一脚踩中了尾巴,从席上猛地跳起,手臂高举,直指蓬木苏而来。
“哟!莫非饲蝁老祖要来杀人灭口吗?”蓬木苏不为所动,反而冷冷笑道:“若非你俩私下暗通,为何千里之外的八廓城中忽然多了许多鸡犬升天的饲蝁族人,昨日不过还是些饲蝁贱奴,今日摇身一变,便成了澄阳国中的高爵臣将了,据说还把一眼饲蝁深池搬了过去,专为那个自称澄阳代王的危戮用以酷刑忠良,这般明目张胆,若非你饲蝁诛指使,又有何人能够办到?”
其余五祖初见饲蝁诛发火之时并未劝阻,本指望饲蝁诛这通暴脾气能够好好羞辱蓬木苏一通,谁知蓬木苏三两句话便将饲蝁诛搪开,此时更已引出当年那段不堪往事。如此一来,饲蝁诛已然掉入蓬木苏挖好的坑中,只因饲蝁戮正是饲蝁诛的远房族弟,曾经共奉一个先祖,饲蝁戮一事,天下人无人不知,因此饲蝁诛纵有百口,此时也已难以辩白了。
饲虿盛见机不妙,便要帮饲蝁诛开脱几句,谁知蓬木苏却是得理不饶人,接着又道:“那饲蝁戮与你本就同出一族,便连名字也是或诛或戮,如出一辙,任是谁想,私下串通嫌疑却也难逃。但本王念你平日固然脾气恶臭,好在尚能安守本分,因此并未对你如何。可今日你竟在王殿之中大发恶言秽语,更有威吓之意昭然若揭,若非饲蝁戮给你撑腰,你又谁借的胆子?饲虿盛,难道是你吗?”
饲虿盛闻言,冷汗立出,连忙摆手道:“不不不!饲虿盛绝无这等胆量……”
饲虿盛还欲再说,却被蓬木苏突然打断:“饲蝁诛你也听了,你家老大并无此意,如此说来,便是你那族弟,也便是如今自称澄阳代王的饲蝁戮……不不不,本王差点忘了,此时人家已然改了姓氏,反而叫作危戮的了,快说,是否危戮与你背后串通?他又私下许了你何等高官厚禄?快快说来!”
饲蝁诛已然被蓬木苏绕得晕了,刚想张口分辨,蓬木苏却又抢先一句,问向饲虿盛:“身为六祖之首,饲虫六部皆是由你一体管辖,如饲蝁诛这般勾结外主胁迫本国王上,该当何罪?你且给出个章程来!”
饲虿盛自是知道这番话尽是胡搅蛮缠,但蓬木苏句句在理,饲蝁戮又步步入套,以至此时死结已成,想要从头解开,已是极难,因此饲虿盛只是尬笑连连,却又难吐一字出来。
就在此时,刚才还与饲蝁戮争斗的饲螫难突然说道:“像这般吃里扒外的叛臣贼子,便应立时枭首,再将身子丢入虫坑,以儆效尤!”
此言一出,饲蝁诛顿时暴跳如雷,若非饲蜕不眠一把摁住,饲蝁诛便已早早扑向饲螫难玩命去了!
眼见内乱已生,再也难以弹压,气急败坏的饲虿盛忽然起身,一声凄厉怒吼从驼背身躯之中乍然发出,便如一道霹雳划过,竟将所有人全然镇住,王殿之内顿时鸦雀无声。
只听饲虿盛幽幽说道:“大王好俊的手段,三言两语已然挑起我饲虫六部内乱,便将我等此次前来王城的目的全然转移,厉害,果真厉害!”
蓬木苏见饲虿盛一语点破,却是仍旧装作浑然不知:“倒是饲虿老祖心机太重,本王只是就事论事罢了,怎么变成了挑拨内乱,这话你可要说说清楚!”
饲虿盛冷笑道:“大王切莫再给饲虿盛下套,若论东拉西扯、指东道西,饲虿盛甘拜下风便是,但我等六人此来,只因有意青鸾驱使群鸟深入七眼虫坑之中,将我六部饲喂的虫豸几乎一扫而空,眼下几乎荡然无存了,这才来求大王做主,莫非大王真要不管不顾吗?”
“蓬泽境内,鸟兽虫鱼、树植草木,本就相生相杀,哪一日有过消停?饲虿老祖竟拿这点小事兴师问罪,真是好大的气量!”蓬木苏呵呵笑过,又道:“也罢,既是蓬泽子民,大王自会为尔等做主,且由你说来,便要本王如何管顾?”
饲虿盛略想一想,说道:“现下有两条路子可选,或是有翼部族赔偿我部损失虫豸,或是屠尽有翼部族群鸟,一只也不能留下!”
“哟,饲虿老祖好大的口气,竟然要尽屠群鸟!天下谁人不知,虫鸟自来便是天生对头,饲虫六部与有翼部族素有嫌隙,两厢争斗已然何止百千年了!”
蓬木苏先是冷笑一声,随即脸色忽沉:“可真若依了你饲蝁盛之言,用不了几年,你们饲虫六部虫群便能狂生疯长,乃至肆虐蓬泽全境,只是那时树木何在?群兽何在?蓬泽其余诸部又将如何过活?就连我这蓬泽王位想必也要禅让与你饲虿盛了吧?这等如意算盘,若要蒙骗三岁孩童,倒还勉强说得过去,但你今日要在本王面前耍诈,似乎有点操之过急了吧?”
蓬木苏一番话几如庖丁小刀,三两下挥出,便将饲虿盛心中如意盘算剖割得汤清水利,王殿之内众人这才明白起来,于是鄙夷目光一起向着饲虿盛投来!
饲虿盛脸上顿时青红不定,心中更是又羞又怒,憋了好半晌才又说出一句:“大王也不必这般刻薄猜忌,蓬泽百部之中,谁人不知蓬泽女王素来偏袒有翼部族,饲虿盛此来之初,便知你有这般推脱之举,此时果然应验。”
蓬木苏闻言,勃然变色,但又自知饲虫六部此次损失确也极大,加之六部虽然蜗居蓬泽一隅,座下虫豸却如林木水泽、群鸟群兽一样,均为蓬泽基本所在,若是此时闹翻,必然动摇国之柱石。
因此蓬木苏不怒反笑,继续搅合道:“饲虿老祖差矣,漫说区区一个有翼部族,便是你饲虫六部,本王从来也是一视同仁,不曾分出亲疏远近,只是本王天生丽质,长得又是这般美貌,若是少看了这人一眼,便惹出那人心头怨恨,其实这也怪不得别人,总归是本王自己过错,还请饲虿老祖切莫见怪,大不了你我之间以后多加走动便是。”
蓬木苏这番话初听不觉有异,若是细细品来,便觉祸心暗藏,更将这桩部族之间争斗之事偷换为男女情爱幽怨,反倒将了饲虿盛一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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