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旧时·世界（三）
公元2192年·赤原
北冰一行三人走在赤色荒原上，远处是红色山岚，脚下是被藤萝青苔覆盖的城市废墟，很难想象这下面曾有文明的痕迹。
世界很久以前就这样了。
“那就是戴森球？”和泽望着头顶的蓝色天幕，觉得很是怪异。
微生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
和泽发现，自从走下飞船后，微生就一直在走神。
他不知道，微生是认出了站在高台之上的东方领主·星岩，也猜到了和泽的身份，可对北冰即将带他们去面对的事情，却没有一点心理准备。
如果北冰和东方领主有什么联系的话，为何不带着和泽去雪国？
想到领主的打扮与眼前的和泽没有差别，微生心里已经明白，领主这是要控制北都。
他看向和泽的眼神里，不免有些同情。
但他现在还不能告诉和泽，万一事情有转机呢？
“你用那种奇怪的眼神看着我干嘛？”
和泽不自在的抬手，下意识抹了把脸，心说没沾到什么东西吧？
微生摇头，没有说话。
“你们走快点。”相隔一百多米的地方，北冰冲他们大声喊。
“来了。”和泽应了一声，拉上走神的微生，快步上前。
微生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隔着手套感受到他的温度，心想要不要把那件事告诉他。
思考间，就已经赶到了北冰所在的地方。
微生想了一下，还是算了。
下飞船时，北冰对他们说，这片区域里装置了无差别攻击飞船的防御系统，必须从山崖步行进入赤原。
和泽仰脸，问站在破败的方尖碑上遥望远方的她，“北冰，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雪国。”
雪国？
这里哪有雪国的影子？
落在后面的微生忍不住看向北冰，见她的表情不是在开玩笑，便有些不解了。
他才离开十年而已，雪国就已经变成这样了吗？
他很快反应过来，压下了心里的疑问。
这里的雪国，根本不是他所知道的东方要塞，而是一个科研机构。
“去那里做什么？”
北冰想了一下形容词，“见一个……很厉害的科学家。”
“有多厉害？”和泽追问。
“你见到他就知道了。”北冰不愿多说。
顺着蜿蜒向下的小道，流霞蔽日之时，他们走到了赤色荒原的中心，远远就能看到矗立在红雾中心的巨大三角形建筑。
正三角的金属平台上，是一座类似钢笔头的造物，由三对拱体组成三角形体，拱体之间，悬浮着能量球，其上流动着迷人的光芒。
“这就是阿德尔科研站，死光之类，直接破坏人体结构和基因等武器的测试场。”
从能量球上窜出的一道闪电击中她身侧的石柱，石柱朝她倒下的瞬间，北冰一边举起狙击枪，一边面不改色的介绍。
从枪里发出的金色光线直接击中了偌大的石柱，将其光解，什么也没留下。
“你的枪就是用来做这个的？”和泽目瞪口呆，他还以为会遇到什么怪物呢。
北冰将狙击枪收回压缩空间，嗤笑一声，却没有嘲讽之意，而是无奈，“有人在捣乱，但我想，也只有那个人。”
“所以，你一路上，都是在防备他攻击你？”
“从我们降落在山崖时，就已经进入烛月的覆盖范围了。”
言下之意，就是你想的那样。
“谁这么幼稚？”
北冰斜了他一眼，“你问这个做什么？”
“一路走来，太无聊了，好奇嘛。”
北冰嗤笑，“你会见到的。”
和泽讪讪的摸鼻子，“好吧，那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你会配有光解类武器？”
十字基地的特制武器，他都没有搞到手呢。
“这是监察者的标准配置。”
“哦，那你能帮我弄一把吗？”和泽兴奋的问，他一直想要这种武器。
“不。”
“喂喂，太直接了吧？”
“你用不着它。”
“谁说的，万一我遇到危险呢？”
“不会，有我在。”
“嘁。”和泽嗤笑。
他可不信北冰有那么强，能在千军万马之中护住他。
就在此时，引导机器人飞了过来，确认了三人的ID后，引导着他们前往。
北冰停下脚步，转身看着同样停下来的他俩，说，“如果发生了意外，我会解开第二形态。”
此刻，阿德尔科研站，高塔的顶端，或坐或站着两个穿白色十字蔷薇衬衫的少年。
坐着看书的是阿尔芒，站在武器控制系统旁边的是归生。
归生脸色明显带着兴奋，自从上次记忆清除失败后，他就明白，他想要北冰。
喜欢上她，是自己的宿命。
而阿尔芒就没他这么直接的情感了。
不记得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他就对红钟之庭以外的地方产生了好奇。
雪国无论何时都在飘雪，大气磅礴的山川峡谷上，覆盖皑皑白雪和终年不化的寒冰。
阿尔芒生于此，长于此，内心深处，却有着对辽阔天地的向往。
在微生犹豫是否前往伊甸园的那年，他说，“若这一辈子留在红钟之庭，也太可惜了。”
是啊，太可惜了。
但是，他现在还没有能力离开雪国。
只要领主还在一天，他就不可能拥有自由。
东方领主·星岩对他的心理活动，自然是知道的一清二楚，不过，他没打算让阿尔芒离开雪国。
阿尔芒与领主并肩站在高台上，目送微生乘坐的飞船飞出高墙，心说一路走好，再也不见。
但，没过多久，他们又就重逢了。
——在命运的赤色荒原上。
东方领主说，如果他想看到更加辽阔的世界，那么，就证明他值得红钟之庭信任。
G19是铁都银翼·焕的故人，而焕曾杀死他的父母。
他无法杀死远在铁都的焕，但是，他可以杀死G19。
然而，东方领主忘了一件事，不是谁都愿意为过去的不幸报仇雪恨。
阿尔芒与微生不一样，他不恨杀死自己父母的焕，反而感激他。
四岁那年，红雾侵蚀了村庄，除了他和微生，其他人都被感染了。
短短的时间，身体就呈现出腐败，发出死亡的味道。
红雾没有特效药能移植，父母根本没办法活下来，只会在痛苦中变成恶心的怪物。
与其看着温柔的家人变成令人作呕的东西，还不如在他们活着的时候，解决的干干净净。
这世上，很少有人敢于直面命运带来的仓促变化。
而他，就是其中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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