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2:当初景博渊和周翘翘的协议
这一个多月里。
叶倾心除了上课,其余的时间都放在青年服装设计师赛事上面,她投的设计稿入了围,还有一个半月复赛,再然后是总决赛。
这天,周六,叶倾心正在辅料市场,接到窦薇儿打来的电话,“心心,我电脑坏了,你的借我用一下,我有点急事,十万火急!”
叶倾心听她火烧眉毛的声调,笑了下,道:“电脑在柜子里,你自己拿,不过我的电脑不大好用,你用的时候别着急。”
“谢谢啊爱你么么哒!”窦薇儿对着手机亲了两口,挂了电话。
叶倾心收了手机,看着琳琅满目的服装辅料、配饰,有些出神。
上一次参加靓颜的比赛,她来这里淘过配饰,有一次景博渊陪她来,她当时总觉得他那身气定神闲的老板派头和这里的忙碌拥挤格格不入。
“哎,小姑娘,又来买东西呀?来来,到阿姨店里来看看,阿姨前两天新进了一批金属配饰,来看看有没有喜欢的,阿姨给你便宜点……”
叶倾心寻声看向一位四五十岁的阿姨,她还梳着低矮的马尾辫,发梢自然卷曲着,眉眼间时时刻刻流露着抖擞的精神气,似乎永远不会疲惫一般。
叶倾心走进她的店里。
“来这边,看看,都很不错的,款式新,质量好,我敢说在这块我们家是最好最便宜的……”阿姨喋喋不休,见叶倾心也不说话,她忽地转了话题,“这次你叔叔没陪你过来啊?”
叶倾心:“……”
上次这位阿姨误会景博渊是叶倾心的叔叔,大概是景博渊那身气质太过成熟稳重,也太严肃太一丝不苟,和她在一起,很容易给人严肃的家长带着家里小辈的错觉。
那天叶倾心没有否认,临走时还从善如流地说了句:“走吧,叔叔。”
那晚,她被景博渊在床上用叔叔的身份狠狠地‘教训’了一番。
叶倾心这段时间忙起来的时候什么都不会想,一旦闲下来,想起了某件事,就会连带着想起很多事。
每件事都和那个男人有关。
有人说,时间会冲淡人的记忆。
但有些回忆,会历久弥深。
叶倾心选好东西,结账时,阿姨说:“三百四十五块,给三百四好了。”
“这么贵?”
阿姨笑:“阿姨已经给你算便宜了,你叔叔看起来像个大老板哩,有钱人,又那么疼你,这点对你来说还算贵呀?”
叶倾心莞尔,付了钱。
从店里出来,她回头看了一眼,物是人非,便是这样吧。
手机铃声忽地响。
又是窦薇儿。
“心心,对不起啊,我把你的木匣子摔坏了……”窦薇儿说:“我不是故意的,我拿电脑的时候不小心带出来了……”
叶倾心:“……”
母亲的遗物里有个四四方方的木匣子,上了锁,叶倾心一直也没有打开看过里面有什么,放在柜子里她几乎都要忘了。
下午三点回到宿舍,窦薇儿一见她就可怜兮兮地捧着木匣子道歉:“对不起啊,锁扣摔断了……”
木匣子年代久远,锁扣也早就锈迹斑斑。
说完窦薇儿又保证道:“不过里面的东西我可没有偷看过……”
叶倾心莞尔,“没事。”
窦薇儿松口气,立刻又笑道:“我见上面挂着锁,还以为藏了什么不得了的东西,话说……里面是什么呀?我很好奇哎,一直想打开看看,忍得好辛苦。”
叶倾心把盒子抱在怀里,抚了抚盒身,道:“这是我妈的遗物,我也没打开看过。”
窦薇儿无语了,旋即又摩拳擦掌道:“你真能忍,要是我早就迫不及待打开看看了,你快看看,没准是什么祖传的宝贝,要不我帮你看看?”
这样年代久远的木匣子,适合装祖传的宝贝。
叶倾心被窦薇儿跃跃欲试的模样逗笑,“我们家什么经济状况你又不是不知道,能有什么祖传的宝贝?”
说到祖传的宝贝,叶倾心忽地想起母亲送她的那条蓝宝石项链,母亲也说是祖传的,但叶倾心不信,那条项链现代设计感很强,而且……之前见古娇脖子里挂过一条款式一样的,古娇说那项链是颜老夫人的女婿亲自设计制作送给颜老夫人女儿的。
想着,叶倾心把木匣子放到桌子上,锁扣断了,但没有完全断裂,她用力掰断,打开。
入眼的是个牛皮文件袋。
“这是什么?”窦薇儿按捺不住伸手拿起文件袋,解开绳子,从里面掏出两份文件出来,张口念道:“股份转让协议……监护协议……”
窦薇儿皱了皱眉,仔细看那份股份转让协议,“转让方景博渊,受让方叶倾国……什么意思啊?景博渊给你弟弟转让股份?你弟弟那情况……我不是说你弟弟什么不好,只是他那个情况……还需要股份?”
叶倾心觉得自己脑袋嗡嗡一响。
忙拿过那两份协议,一字一句看得分外仔细。
一份是景博渊将博威集团百分之一的股份转给叶倾国的协议,一份是景博渊获得叶倾国监护权、并承诺终身监护、保叶倾国衣食无忧的协议。
叶倾心的心跳不由自主加快,轰隆轰隆的似乎要从胸腔里破壁而出,浑身的血液都在沸腾叫嚣。
她终于明白母亲当初,为什么忽然转变态度,由不同意,到不停地说景博渊的好话。
原来是这样。
景博渊当天在病房里,就是这么和母亲谈的。
他答应母亲,会一辈子照顾小国,还用百分之一的集团股份表达自己的诚意和决心。
窦薇儿摸到牛皮文件袋里还有东西,伸手掏了掏,摸出一张银行卡,刚要递给叶倾心,抬头却见叶倾心满脸的泪,跟个泪人似的。
她吓了一跳,忙伸手推了推叶倾心的胳膊,“心心,你怎么了?”
叶倾心没理会她,拿手机拨出一直想拨、却始终没有拨出去的号码。
“对不起,您拨打的号码正在通话中,请稍后再拨……”
又没通。
冰冷机械的女音,让叶倾心缓缓冷静下来。
“给景博渊打电话?他没接?”窦薇儿凑过来问,神色有几分担忧。
叶倾心没说话,安静地把协议和银行卡放进文件袋里装好。
木匣子里还有两件小孩儿的衣服,看款式、颜色、大小,应该是两三岁小女孩穿的,或许是叶倾心小时候穿的,至于周翘翘为何独独把这两件小衣服放进木匣子里锁起来,叶倾心猜不透,只怕这辈子都不会知道周翘翘当初的想法了。
周翘翘当初大概也没想到自己会突然去世,甚至连这两份协议都没来得及交代只言片语。
叶倾心站在阳台上,眺望远方,初冬时节,空气中泛着丝丝寒意,枝头光秃秃的,一片萧条和荒凉。
良久,她紧了紧身上的呢子大衣。
手机忽然响。
叶倾心回神,黑白分明的眼睛里迸发出光亮,待看清来电显示,那抹光亮又悄悄黯然。
“索索。”接了电话,她先开口。
有两个多月的时间,叶倾心跟景博渊没有什么联系,好多次景老夫人叫叶倾心去老宅吃饭,叶倾心都以各种各样的借口推脱,景博渊又忽然变得无比忙碌,几乎不着家,饶是神经粗大成景索索那样,也察觉了两人之间的不对劲。
或许不仅仅是景索索,景家那边也一定察觉到了什么。
近期,景老夫人没再让叶倾心去老宅吃饭。
“心心,今天我生日,你们是不是都忘了?都没有打电话给我说生日快乐。”景索索的声音带着怨怼。
叶倾心微笑,“抱歉啊,生日快乐。”
景索索撇嘴道:“没诚意,我在半岛酒店定了包厢办派对,六点开始,你要带着礼物来哦。”
第一次听到让人带着礼物上门的,叶倾心不由得失笑,说:“好,一定。”
挂了电话,正坐在电脑前摆弄电脑的窦薇儿也接到了电话,接完电话,窦薇儿问叶倾心,“索索晚上六点的生日派对,你去不去?”
叶倾心走进室内,“去吧。”
窦薇儿十指在电脑上键盘上飞快地敲击着,嘴里道:“那好吧,等我三分钟。”
两人简单收拾了一下,去商场各自买了礼物,赶到半岛酒店还不到六点。
包厢里已经有不少人在,都是年轻男女,个个穿着不凡,头顶水晶灯璀璨,照得包厢里珠光宝气的。
叶倾心和窦薇儿送上自己的礼物,然后找了个角落坐下,喝着侍者送上的香槟。
“富家女就是富家女,小小的生日派对来的都是名人,你看那个穿驼色羊绒大衣的,是个小有名气的主持人,还有那个……”
窦薇儿边说边咋舌。
叶倾心不知道有没有听进去,一杯接着一杯喝香槟。
窦薇儿转头瞧见叶倾心一副心神恍惚的模样,叹口气,道:“我就不明白了,你跟景大老板究竟怎么回事?你们本来不挺好的吗?怎么忽然就这样了?是不是因为流产的事?”
包厢里的人三五成群地聊着天,声音不吵闹却也不小,窦薇儿压低着声音,倒也不怕谁听了去。
叶倾心看了窦薇儿一眼。
这样的问题窦薇儿问了不下十遍。
她不答反问:“你跟贺际帆怎么样了?”
窦薇儿咂了口香槟,笑道:“还能怎么样?就那样呗。”
叶倾心看她一副得过且过的态度,真心劝道:“你该为将来想想。”
窦薇儿笑:“什么将来呢?贺际帆虽然知道时影背叛了他,可她肚子里的孩子终究是贺家的骨肉,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和时影彻底断了关系,你要我想什么呢?想着等时影的孩子生下来,我给它当后妈?别开玩笑了,那还不如现在这样,再说,贺际帆那个妈可不是省油的灯,我要真的对贺际帆上了心,以后岂不是要日日面对那个老巫婆?”
“还有贺依依,我前段时间才发现贺依依居然是贺际帆的亲妹妹,我去!这关系,绝了!”
说着,窦薇儿‘哎?’了一声,“说你的事,怎么又变成说我的事了?”
“你跟景大老板究竟怎么回事?我看你也不像是不在意他了,为什么要分手呢?”
叶倾心刚张嘴想要说什么,景索索招呼众人派对开始。
喝了酒,切了蛋糕,打了一阵蛋糕仗,气氛渐渐嗨起来,叶倾心站在角落,看着不管什么身份年龄的人在这一刻都像个不服输的小孩一样,用手里的蛋糕去荼毒别人的脸蛋,嘴边笑得异常灿烂,心里空荡荡的,好似所有的烦恼都在这一刻远离。
一切结束,叶倾心也未能幸免,被景索索糊了半脸的奶油。
景索索豪气万丈地坐在寿星的位置上,大声道:“大家想喝什么酒尽管吩咐服务员拿,别客气,这顿记在大哥账上,不用担心我付不起钱。”
底下一阵欢呼,有人直接道:“开两瓶罗曼尼康帝。”
又有人道:“两瓶哪够?搬一箱过来,大老板买单,大家都别客气。”
“这些人真是不是自己钱一点不心疼,我在网上看到罗曼尼康帝一瓶就得十几万,真是一群败家玩意儿。”窦薇儿撇嘴道,旋即又有些兴奋,“我等会也要尝尝这十几万的红酒跟几百块的红酒有什么不一样……”
叶倾心没说什么,只道:“我去下洗手间。”
“要不要我陪你?”
“不用了,我自己去就行。”
从热闹的包厢里出来,叶倾心耳根变得异常安静。
靠着门板缓缓吐出一口浊气,抬脚往卫生间的方向走。
下一瞬她忽地怔住。
不远处,服务员站在门口,朝着门内恭敬地做着‘请’的手势,门口,一行商务人士边说着什么边走进包厢。
领头的是两个男人。
一个四五十岁的中年男人,一个三十多岁青年男人。
叶倾心的目光定格在那个三十多岁的青年男人身上,眼眶不知怎么有些发热。
男人西装革履,每一粒纽扣都一丝不苟地系紧,头发一丝不乱地向后梳着,五官立体,轮廓深邃,高大挺拔,阔别一月有余,他似乎瘦了些,面部线条更显深刻冷峻,气场与气势更加强大,气质越发沉稳。
似有所感,他转头看过来,深邃的视线淡淡地在叶倾心的脸上一扫而过,旋即收回目光,和旁边的人一块进了包厢。
宛如,一个陌生人。
叶倾心杵在原地愣了许久,回神之后发觉掌心生疼,抬手一看,每只手掌都有四个整齐排列的月牙形指甲痕。
眨了眨酸涩的眼睛,她抬脚走向卫生间,经过景博渊所在的包厢,门板隔音很好,外面一点声音都听不见。
卫生间里。
叶倾心从格子间出来,站在盥洗台的镜子前,定定地凝望着镜子里的自己,忽然觉得自己那张脸有些陌生。
当年和温泽闫分手,她也觉得难受,但远不及现在这般深刻。
或许当年她还小,不懂什么是爱,所以她和温泽闫之间的感情并非爱情,只是相处时间久了生出的亲情。
又或许,是她和温泽闫的关系止乎于礼,远没有现在和景博渊的关系这样亲密。
有人说,女人最难忘记将自己从女孩变成女人的那个男人。
景博渊于她而言,也许便是。
张爱玲也曾说,通往女人灵魂的甬道是阴道。
那个男人,早已将自己烙印在她的灵魂深处。
不知过了多久,叶倾心回神,鞠了捧冷水搓了把脸,冰冷的水温刺激着她的大脑,让她的神智渐渐恢复清明。
从卫生间出来,她的目光忽地触及到一道熟悉的身影。
刚刚冷静下来的情绪,再次起伏。
景博渊站在卫生间对面,一手抄在裤兜里,一手夹着燃烧着的香烟,深邃的目光平静地落在叶倾心的脸上。
那模样,似是在等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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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二更。
某瑶顶锅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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